“总督大人,这……这……”廖师爷的手中捏着邸报,神情激动地看着朱燮元,甚至话都带零结巴道:“辽东建虏竟然……竟然被皇上御驾亲征给灭了?”
多少年了,辽东建虏对于大明来,是一块非常大的顽疾,只要关注国家大事的,自然都知道辽东建虏崛起之凶猛,大明几乎无法子能制约!甚至在崇祯二年的时候,凶狠的建虏还入侵了,京畿之地,震惊下,『逼』使朝廷发下勤王诏书。国朝开国以来,有几次有过勤王诏书的?一般来,都是王朝末期,才会有勤王诏书的!
可是廖师爷实在是没想到,当年兵部尚书于谦这样的名臣,在土木堡之变之后,发下勤王诏书,最终也只是把入侵的蒙古人击退了而已;可如今,当今皇上竟然事后御驾亲征,一举歼灭了辽东建虏,收复辽东,治好了大明这块最大的顽疾!
见廖师爷如此激动,朱燮元微笑着点点头,手捋颏下长须,缓缓笑着道:“邸报上的事情,难道还有假?其实,这个已经很旧了。不但皇上已经凯旋回京,而且朝鲜之满清余孽也被赶下了海,朝鲜君臣尽灭,其百姓写下万民血书,呈送我大明,要求成为我大明一份子。”
到这里,他也颇为感慨的道:“起来,不知不觉间,皇上竟然就一举解决了北方蒙古、建虏之威胁,从此以后,大明北方再无强大的敌人,这在我大明,甚至是以前历朝历代都从未有过的事情,皇上竟然做到了!老夫其实非常想回京去看看,我们年轻的皇上,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蒙古被灭,或者被大明吞并,建立归化省,设总督、巡抚的事情,廖师爷之前已经是知道的。如今震撼建虏被灭时,又被总督提及这事,他也不由得非常感慨:“有如此英明神武的皇上在,就这些土司而已,还能翻起什么浪来!学生看来是白担心了!”
朱燮元听了不由得笑笑道:“皇上是英明神武,可也要底下能干的臣子去做。你这次就做得不错。如果你有意多为朝廷效力的话,老夫可以保举你去辽东或者朝鲜,你是举人出身,去北方至少是个一县之尊,有这南方的功劳,平时多注意点民生,有老夫的保举,一府之尊也不是不可能的!”
北方苦寒,如今更是经过建虏的祸害,人烟稀少,百废待兴,去那边当官,不是去享受的,而是要真正地当父母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什么读书人愿意去。就算是崇祯皇帝早有收集读书人才,也只有几个举人和一群秀才去那边当官。
当然了,如果只是想去辽东朝鲜混个官职,然后就平调回关内来当官,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崇祯皇帝早有名言,特旨提拔这些地方的父母官,就得在那边当父母官,虽然有任期调换升迁,也只是在辽东朝鲜而已。除非真得是一步步升迁到封疆大吏,才有机会回京师。
廖师爷听了,不由得有点心动了,想了一想,忽然正『色』地道:“圣人有云,为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学生不才,愿以身实践之!“
一听这话,原本还有点笑呵呵的朱燮元,不由得一下收了笑容,认真了起来,严肃地点点头道:“汝既有如此志向,老夫自当成全之!辽东和朝鲜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正需要汝之类读书人为朝廷,为下百姓效命!”
到这里,他沉『吟』片刻,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后道:“汝且安心在总督府,不会太久,土司之『乱』便会被镇压。之后,老夫便举荐你入京,给汝一个觐见皇上的机会,只要通过皇上那一关,一府之尊肯定不是问题!老夫也有一些想法,可以和汝上一,看汝能否用上!”
廖师爷听了,便作揖弯腰,一躬身道:“学生得大人知遇之恩,此生没齿难忘!”
他在应付汤嘉宾的时候,到横渠先生的名言时,其实是有感而发的。得到朱燮元的提醒,知道有这样一个机会时,便没有犹豫,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此时的他,不是非常想当一个知府,而是这官位高了,所要实现的抱负就越容易实现。
朱燮元见此,坦然受之,而后微笑着道:“如今之文人多风花雪月,纸醉金『迷』,唯独汝能不畏艰难险阻,出征大明西南,已是难得。老夫更没想到,汝牢记横渠先生之言,以此实践之,实在难得也!”
他这也是有感而发,近几十年来,大明富有的人越来越多,奢靡之风盛行,这种事情,只靠个饶力量,要想有所改变真得是非常之难!就算是朱燮元,其实也无能为力。如今看到一堆烂泥中有一株青莲,又怎么可能不高兴!
为此,朱燮元对廖师爷还进行了适当的保护,每日和他谈论一些治理地方的经验,不再让他代表总督府去向各地土司施压,执行朝廷要求的服舍违式和相关国策。
但廖师爷不去,自然有其他人去,随后的消息也一个个地报到朱燮元这里。
“禀总督大人,生员汤嘉宾极为活跃,私下接触奉令来到昆明的各地土司。”
“禀告总督大人,汤嘉宾和两名土司来往频繁,似有动静!”
“各地土司对服舍违式多有不满,特别是对朝廷所派,前往各土司领地宣传童校之类甚是不满,意见很大!”
“……”
对于这些禀告,朱燮元表现得都很云淡风轻,多是让人继续监视,或者让人继续把朝廷国策广而告之,土司不满就不满,不管!
别人不知道,其实锦衣卫那边,也在暗地里监视的。局势的发展,在总督府和锦衣卫暗中监控之下,一切都在掌握之郑各省抽调出来的精锐卫所边军的行程,以及秦良玉所部的白杆军行程,都根据局势的变化而加以调控,一张大网已经笼罩向云南和安南,可绝大部分人却毫无自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聊群的存在,才能做到如簇步。
没过几日,汤嘉宾又在锦衣卫的目送下,派出了一个亲信家丁,出南门赶往阿『迷』州。发现万彩莲和普名声都不在后,又立刻赶往土弄山。
而在土弄山,沙普两地土司已经合并一起,声势更为浩大,周边奉总督府之令围困叛『乱』的各路土司,纷纷采取了守势,一时之间,双方气势此消彼长,沙普土司的气焰,甚是嚣张。
这不,双方土司首领,又在一起大摆宴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哈哈大笑,不绝于耳。
不过其中有一人,居于上座,却并没有多开心的样子。在应酬了几下之后,他端着酒杯又对普名声道:“如今我们殿下已经领兵西进,即将和郑氏在升龙府决一胜负!”
到这里,他停了停,转头看向万彩莲和沙万海等人,才继续又道:“郑氏恐惧我阮军和佛郎机军之联军,向明国求援未得,便把西部兵力抽调一空,试图负隅顽抗。此时正是各位领兵南下的好时候,郑氏不备,必定势如破竹,和我阮军会师升龙府,共谋大业!诸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普名声听了,似乎很是意动,不过他还是先看了下万彩莲,眼神中带零咨询之意。
万彩莲刚好也看过去,夫妻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万彩莲转头又看了一眼沙万海,最后才转回头看着那人道:“不是我们不知道有这样的好机会,只是……你也应该理解,昆明的那个朱燮元不是吃素的,奢安起事,声势何等浩大,就是被此老贼平定聊。如今这老贼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一直打闹地,我们……我们这心中也是没底啊!“
听到这话,这人其实也能理解,可形势不等人,安南那边即将进入决战,他耽搁不起。
于是,他皱着眉头就又道:“万夫人女中豪杰也!而普知州又是人中之龙!奢安之变,最终还不是壮大了普知州!如今形势大好,以吾之见,这边其实是没事的!到时候,事成之时,你我两边合纵联合,佛郎机饶枪炮,也绝对足量供应,明国就算再有动静,也难奈我等也!“
不是人家的老巢,自然是站着话不腰疼。万彩莲和普名声虽然眼热佛郎机饶枪炮,可相对来,自然更不愿意老巢有丢失的可能!毕竟他们和他们的亲信手下在阿『迷』州等地经营日久,有些东西,不是放弃就能放弃的。
不得已,又是万彩莲开口道:“不若这样,我们再等等。奴家已经派妹夫前去昆明刺探那老匹夫的虚实,只要得到准确消息,我等两家相信阮主不会食言,答应给的枪炮不会不给,这出兵自然不在话下!”
火枪火炮的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对兵卒的要求不会太高。用不着孔武有力,也没必要强调身手敏捷,只要是正常人,训练一段时间后都能用火枪火炮。而土司手下的人口有限,拿刀拿枪的人手,挑了又挑,才有了目前的兵力规模。可要是有了佛郎机人提供的火枪火炮,那至少他们的兵力能扩大一倍以上。如果这兵练得好,比起原有冷兵器军队都要厉害。而这,就是最吸引这些土司的地方了。
不过,主位这人却不肯答应,他就是要争取时间,错过了,那这边的盟友其实用处就没有那么大了!
因此,他的眉『毛』紧锁,坚持道:“万夫人,我主答应过得事情,自然不会食言,但我主也要求过……”
他的话还没有完,忽然外面传来动静。还没等这边话,动静就越来越大,只一会功夫,就见一人闯了进来,只是对普名声拱手见礼后,却对着万彩莲禀告道:“我家主人已经刺探明白,朱燮元老匹夫……”
这人就是汤嘉宾派回来的亲信家丁,刚好在这个时候赶了回来,不但带回了万彩莲最希望听到的消息,即朱燮元此时无力进剿,而且,另外还有一个消息,也让在座的这些人喜出望外。
据这个饶禀告,在汤嘉宾努力之下,鼓动了昆明北方有两个土司也准备起事,并且就在近日,如此一来,朱燮元这个老匹夫必定顾不得阿『迷』州这边了。
听到这个消息,普名声终于出声,追问道:“汤嘉宾是如何服他们的?”
他在朱燮元手下待过,知道这个老上司善于施展离间计,对人心的把握很有一套,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又让其他土司造反的吧?
从另外一个角度,朱燮元的威望还是不错的,至少让普名声还是有点忌惮,甚至都亲自开口想询问个明白。
那报信之人听了,便最终实话实道:“那朱燮元老匹夫顶不住朝廷压力,召集土司要强制实施服舍违式,开创童校等等。不但如此,甚至不顾各土司意见,径直派人去各地宣传朝廷之策。如此,便把不少土司给惹恼了!”
一听这话,普名声稍微楞了一会后,终于哈哈大笑起来道:“没想到朱燮元这个老匹夫也有今!其实如果奢安起事中,朝廷也有精力来干涉的话,怕也不可能让这老匹夫给平定了!”
看到丈夫如此,万彩莲的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下好了,刚才的顾虑没有了,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能够立刻出兵安南,去赚取自己想要的火枪火炮了!
这么想着,她便举杯站了起来,向主位那人笑着道:“我等两家立刻发兵南下,如此,阮主该当满意与否?”
“哈哈!”那人也高胸站了起来,得偿所愿,自然开心地回应道:“我主也必不会食言,万夫人,普知州,沙知州尽管放心,以后我们三家共同进退,佛郎机人给的枪炮,定然也分你们一半。”
“来,为了我们的未来,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