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发生的一幕,相较于漫长的进京之旅,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虽然事后还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状况发生,可众人还是在第八天中午赶到了大宋京城。
大宋朝廷为表示对使团的重视,特意派了鸿胪寺卿孟君亲自陪同萧思忠一行人。当然,随行护卫的数百辽军是没有资格进城的。只能按照惯例,保留五十甲士护在使团身侧,其余众人则被带到城外的军营休息。
“贵使!对于房间的陈设装饰,可还满意?”
等一行人来到下榻的驻地,孟君就将萧思忠请到房间门外。
萧思忠见安排给自己的房间宽敞明亮,且家具陈设明显都是新置办的,实在挑不出什么,就点头说道:“有劳大相了。”
“贵使说的哪里话,让诸位住的舒适,也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孟君客气了一句,就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着几人走进房间,萧思忠轻声询问:“不知本官何时能觐见贵国的官家?”
孟君对此,显然早有准备:“此事官家正在与几位相公商议,待有了结果,本官会主动告知贵使。”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不过,从明天开始,朝廷会举办一场为期五天的庆典。”
孟君说着,已经从袖筒里抽出一张请柬,向萧思忠递了过去:“还望贵使能莅临观礼。”
当萧思忠展开请柬,看清里面的内容时,就发现所谓的庆典,是一场献俘仪式。
“大相,这是有意羞辱我大辽吗?”他几乎用质问的语气说道。
征西一战,大辽不仅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还弄得一个损兵折将的下场。反而是宋国凭借神器的威力,连夺数座城池。至于其中的兵源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此时此刻,宋国邀请使团去参加献俘仪式,不是当面羞辱又是什么?
孟君的脸上依然保持笑容:“贵使说的哪里话来,此次庆典是官家与几位相公早就定下的,只不过凑巧被贵使给遇上了。”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让萧思忠的心里升起了些许无力感。
他不得不强压下胸中火气:“那好吧!本官明天就去现场看看!”
“既然贵使答应了,明天一早本官再来打扰。告辞!”
孟君行礼过后,就带领几名小厮离开了房间。
萧思忠等对方走远,才当着使团众人的面,宣布了几条纪律。其中就包括所有人不得随便外出,如有特殊情况,必须外出者,也要得到他本人的同意。
当然,这一条能约束住旁人,却管不了护卫副统领萧成江。集议刚刚散去,他就领着几名手下去了街上玩耍。以至于张义将情况报到萧思忠那里,直把对方气的咬牙切齿。
“这个混人!早知道,就不带他出来丢人现眼了!”
萧思忠骂了一句,就挥了下手,示意于则成离开。
傍晚时分,张义在忙完所有差事以后,就把魏家兄弟叫到房间。
等三人各自落座,他就把记录着镖局地址的纸条,递到魏峰手里。
“我不管你俩用什么办法避开皇城司的监视,在入夜之前务必去这个地址一趟,与店铺东家陈学武取得联络,让他明天晚上到大相国寺后面的树林见我。”
魏峰在默念了几遍地址后,就将纸条撕的粉碎,顺势投入煮茶的红泥火炉里。
张义眼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这才关上房门,仰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这次进京,他除了要确定寿喜是否被抓捕以外,还想在双方谈判之前,与曹宇婷和老太监见上一面,把辽国的底线条件透露给对方。同时,将一些对未来的谋划,跟两人做个交流。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转眼就到了天黑时分。
嘭嘭嘭~~~
一阵敲门声响起,也让张义从沉思中醒来。
“来了!”
当他打开房门,就见魏家兄弟已经站在门外。
“进来说话!”
稍后,张义一边点燃蜡烛,一边轻声问道:“如何?”
“郎君,镖局那边没人啊。”魏峰蹙眉说道。
张义心中一动,可脸上却不动声色,同时示意二人坐下说话。
“你们确定找对了地方?”
“不是陈氏镖局吗?我们先去的前门,见店铺房门紧闭,就去了后门。敲了半天,还不见有人开门,就翻墙进去了。可找遍了所有房间,都没见到一个人影。”
魏峰的话音刚刚落下,魏海就及时补充:“根据房间里的灰尘推算,那里至少有七八天没住过人了,还有里面的陈设也很凌乱。由此可见,主人家在离开之时非常仓促。”
张义听完对方描述,心中大定。
他派二人去镖局联络陈学武,并不是真要见对方一面,而是想要印证一件事,那就是寿喜是否被抓。现在看来,老太监应该得手了,陈学武正是得到了寿喜已经出事的消息后,才带着几名手下仓皇出逃。
只是,不知对方逃去了哪里。是回析津府了呢?还是依旧藏身京城。
他心里如是想,可脸上却是显出一抹愁容:“难道陈学武暴露了?真要是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郎君,要是有什么差事,不妨交给我俩。”
“没什么差事,只是想找对方了解一下京城的消息。”
翌日清早,张义正在房间里洗漱,房门就被人敲响。
“贵客!请问需要沏茶的山泉水吗?”一个清脆嗓音从门外响起。
张义只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他伸手打开房门,就发现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城司秘谍郑书旗,正扮做小厮模样站在门外,其身后还停着一辆水车。
当年张义初到京城,吴宇为了考校他的功夫,就派的郑书旗与其切磋。
“桶在那里,你给加满吧!”
张义用手指向茶几旁摆放的小木桶。
郑书旗点了下头,就从车上取了一桶水走进房间。
稍后,张义来到茶几旁坐下,摆出一副看对方舀水的架势。
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说吧,房间里就我一个!”
尽管如此,郑书旗还是下意识看了眼敞开的大门,随后才低声说道:“上面说了,想跟您见一面,时间地点都有您定,每天早中晚我都会拉着水车在附近转悠。遇急事,可以到杂物房找我。”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眼门外,继续补充:“上面说,那人已经抓了,请您放心。”
一番话说完,他就站起身朗声说道:“贵客!水给您添好了!”
“多谢!”张义深深的看了郑书旗一眼,就起身送对方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