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知道，顾卿礼说的不是玩笑话。
若她真的应允了，恐怕这人今天就会收拾包袱去敌国的大本营将人给咬了。
明明相识不过短短的两日，可姜念却有一种很了解他，和他相识了很久的错觉。
“你若是伤了人，会不会有道士来捉你？”
话本子里，伤了人的妖精，下场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是被道士给收了，就是被道士给打死了。
“我没见过道士。”顾卿礼不理解，“不过是杀了个人，为什么要来捉我？人类自相残杀的不在少数，为何我杀不得？”
为什么人类可以杀蛇，而化形的蛇却不可以杀人？
这又是什么道理？
蛇不懂。
“人心罢了。”姜念望向他，“遇到不属于同类的强大物种，第一个想法，就是杀掉。”
杀了，就不会有潜在的威胁。
顾卿礼似懂非懂，“那你会害怕我吗？会想要杀掉我吗？”
他不在乎那些愚蠢的世人的想法，他只在乎眼前人的想法。
“不会。”姜念回答的迅速且坚定，从心里面，她就很信任眼前这条蛇。
蛇很开心。
仗着院子里没人，在朗朗乾坤下，露出白色的蛇尾，亲密的缠绕着身旁的人。
他抱住她，愉悦的眯起眼睛，尾巴尖接收到了本体的快乐，一左一右开心的摇晃着。
“只要你不会，就好。”
这样一条满心满眼都是她的蛇，姜念忍不住的勾起唇角，任由他缠着。
等到了晚上，姜援和姜辞都因为公务，而忙碌的在书房中吃饭。
姜念则命厨房做了许多的肉菜，端到了主院中。
现在是夏季，天黑的很慢。
吃饭的时候，坐在外面都不需要点蜡烛。
一共四道菜，三道菜都是肉菜。
“猪肉，牛肉，鸡肉，我都让厨房做了一些，你尝尝喜欢哪一种。”
“都喜欢。”对于顾卿礼来说，只要不是吃那些苦兮兮的菜叶子，都可以。
趁着他现在心情还不错，姜念抛出了另一个话题。
“我已经让人在主院的厢房给你备了一床被褥，你今天晚上睡在那边。”
不说清楚，今天晚上恐怕还会在寝室碰见他。
原本觉得还不错的牛肉，瞬间就觉得无滋无味了起来。
不想一个人睡，想和她一起。
想要睡觉的时候，身边萦绕的都是她的气息。
想到要分开，顾卿礼就从心中升腾起烦躁。
“不可以一起吗？”顾卿礼从来都不是一条会委屈自己的蛇。
“不可以。”姜念这次拒绝的很果断。
她偏过头，没有去看他投过来的，仿佛被丢弃的小狗般的眼神。
若是按照昨日的情况，那日后，她早上就都不要起来练功了。
她果断的态度，让顾卿礼察觉到这件事情并没有回转的余地。
沉默了一瞬，他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好。”顾卿礼答应了。
没有任何反驳的话语，乖巧的让人觉得，这条蛇是不是再打别的什么主意。
可是这种疑惑，也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
心中松了一口气，姜念拿起筷子，接着愉快的吃饭。
有一条食量很大的蛇在，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菜吃不完。
经过了半天一整日的阳光暴晒，晚上微凉的晚风就格外令人喜欢。
“你除了会绘画，可还会其他的？”姜念想到被她常年放在书房的那把琴，“比如说琴？”
“会弹琴。”顾卿礼没尝试过，不过对他来说不算难。
“我去给你拿。”姜念当即站起身，朝书房走去。
那把闲置了许久的琴，是她母亲送给她的。
那时的母亲，并不想她同姜家那些女将一样，将此一生都奉献给西北。
送给她那把琴，就是想要让她同其他女子一样，安稳顺和的过此一生。
可是在她拿到琴的第二年，亲人接连丧生后，就被搁置了。
除却每隔一段时间换一次琴弦调式音，姜念没有弹过一次。
将没有沾染任何灰尘的琴抱出来，交给顾卿礼。
这琴是白色的。
在他手中，配合他那一身白色的衣服，倒觉得出奇的合适。
“想听什么？”修长的指尖滑过一根根琴弦，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这一首。”姜念拿出一张琴谱，递给顾卿礼。
她手中的这张琴谱，是她母亲自己作的。
曲中讲了黄沙漫天，铮铮白骨。
讲了英勇大义。
讲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听着顾卿礼弹奏的琴曲，姜念手中抱着一杯热茶，安静的听着。
抬头往天空，却见天色已经黑了，看不到月亮，只能看到繁星闪烁。
西北的星空，是最好看的。
一曲落，一曲又起。
相比较上一首的雄浑悲壮，这一首则是处处都透露着欢快的气息。
愉悦的调子上扬，一声比一声的轻快，抚平了姜念心中升腾起的悲伤。
“这首曲子叫什么？”姜念从没有听过。
“心悦。”顾卿礼回答。
“好曲子。”
凉风相伴，琴音相合，安抚心神。
两杯茶饮下，姜念把琴就交给了顾卿礼。
琴对她的意义非凡，送给他，也代表了姜念的心意。
要是放在几天前，姜念肯定不敢相信，自己会将珍视的琴交给相识不过两日的人。
可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今日未饮酒，却似乎有些醉了。
她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室。
洗漱完，穿着里衣入睡。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条白色的蛇悄无声息的钻入门缝中，爬到了姜念的床榻边。
然后，变化成人形，将床榻上的人拥入怀中。
分开睡是不可能分开的。
大不了晚上辛苦一点。
心满意足的抱着怀中的人，学着昨日的模样，埋入她的脖颈。
尾巴开心的将人卷住，将她整个人都纳入自己的怀中。
不出意外的，姜念晚上又做了和昨天晚上一样的梦。
梦见自己仿佛被困住了一样，动弹不得。
想要醒来，却又睁不开眼睛。
郁闷在心中升腾起，却偏偏没有什么办法。
混沌之间，又陷入沉睡。
如同昨日一样，早上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仿若没有发生一样。
让姜念只能以为，昨天晚上的感觉，只是一场离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