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万军涌动，山上却空荡荡不见人影，司文秀没有犹豫，踏阶而上。
御长风落后一个台阶，满脸兴奋，坚定的跟随司文秀的步伐，缓步登山。
数千米高山，在两人脚下不过闲庭信步，片刻便抵达云雾蒸腾的分割线。
司文秀毫不停留走入云雾中，随着真气涌动，似乎穿过无形屏障，清新湿润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但是眼前却是云遮雾掩，以天武者之能，也仅能看到四五米范围内的景物，再远了便是一片模糊，倒让司文秀有种被祝红阳带入破天塔一层的感觉。
只不过破天塔内是紫色雾气，而这里却是灰白色雾气，在破天塔内只能感到自己如此渺小，而在这灰白色雾气中，却让人神清气爽飘飘欲仙。
一步又一步，脚下青石台阶似乎永无尽头，至少在司文秀感知中，她走过的台阶已经超过从山脚走到云雾之处两倍还多，却依然没能走出这片雾气。
幸好一路平静，没有什么异常发生，否则司文秀都要怀疑自己是否进入某个幻阵，偏偏白云神尊每次提起圣天山，更多的是讲述白云之上的洞天福地，压根就没有提过这相当于圣天山门户的云雾之地。
不过来都来了，以司文秀此时的修为，倒也不至于急躁不安，稳步缓缓向上，道路再长，总有尽头。
果然，踏过某个台阶时，司文秀感觉到明显的阻力，但也仅仅是轻微的隔阻，对于普通武者来说几乎是不可越过，却挡不住她，真气运转，轻松的便挣脱束缚，进入真正的圣天山。
然而，入眼处的景象让司文秀呆住了，身体僵硬的停留在踏进圣天山的第一步。
满目血红，像极了血月当空笼罩大地的景象，没有迷雾遮掩一切，但整个圣天山都染上一层血红，看起来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却绝对不喜庆，反而让人有种置身血海地狱的感觉，鼻端甚至嗅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悲凉气息从心头滋生，司文秀忍不住鼻子一酸，淌下一串晶莹的泪珠。
圣武殒落，苍天染血，天地同悲，整个圣天大陆所有人都感同身受，何况那一日整整有四十九名圣武者魂归天地，普通人只怕早就泪流成河。
但是所有的一切天地异象，都抵不过圣殒之地残留的悲凉气息，何况圣天山本就是人族、妖兽、蛮族三族神武之上的聚居地，天地为阵，这圣殒异象哪怕时隔几年，依然未曾散去。
哪怕如司文秀这样的天武者，骤然踏入其中，也被这股气息感染，不由自主泪流满面。
当年大战如何惨烈，已经不可得知，但是此地殒落四十九名圣级高手，数以千计神武者，却让这处堪称圣迹的地方，充满浓到化不开的悲伤，久久不曾散去。
这里，可以称之为洞天福地，可以称之为圣迹，但现在更合适的称呼，应该是圣殒之地！
司文秀似乎依稀能看到，当时数十名圣级高手在这里对决，那恍若天塌地陷般的威力，却无损圣天山分毫。
不为名，因为他们在世间不曾留下名号。
不为利，因为世间种种不过是他们眼中浮云。
为的是这世间的规矩，为的是那武道尽头的路！
除了蓝素心、雪狼王、大力蛮王、祝红霜四人不在圣天山之外，其他圣级高手哪怕是殒落，也不曾有一个逃脱，是他们逃不掉吗？
显然不可能，哪怕天武山倾巢出动，也不可能让二十多名圣级高手没有任何逃离的机会，答案只有一个，他们宁可战死，也未曾动过逃走的心思。
这个答案，或许蓝素心知道，或许雪狼王、大力蛮王也清楚，或许祝红霜也了解，甚至天武山的人也明白，偏偏世人不知，就连从圣天山逃回去的神武者们，大概也是一头雾水。
心神凝聚，这股悲凉气息的侵染，还无法撼动司文秀的心，毕竟她并非圣天大陆土生土长的人，更像是局外人，叹息几声也就罢了，不会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眼前的一切似乎清晰不少，只是依然是一片血红色，就像戴着一副红色镜片的眼镜，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红色的。
游目四顾，司文秀这才有了看到战场的感觉，满目疮痍，处处废墟，雷劈火烧，冰封水淹，掌印刀痕，各种大战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也果然如御长风所言，这里残留的道韵，远不是他们人造道痕所能比的。
但这不是司文秀所要的机缘和感悟，因为祝红阳随便带她游历一次星河大世界，所见所闻比这还要多，但能触动她心境的，寥寥无几。
微微侧首，御长风刚刚拭去眼角泪痕，抱拳道：“少夫人，末将失态了！”
司文秀不以为意，点头道：“走，登上山巅，看一看风景！”
风景是什么，因人而异，正如祝红阳当初和杨宣武探讨的，有人才有风景。
在御长风眼中，站在圣天山绝顶，观摩九天罡风，就是最好的风景。
但在司文秀眼里，整座圣天山才是风景，这座天下第一山，值得她纳入画图。
缓步登山，那种悲凉气息已经影响不到他们，但一步一景却是步步惊心。
登山石阶两侧，不时有倒塌的亭台楼阁，有的彻底化为废墟，连大于拳头的碎块都找不到，有的倒塌半截，还残留部分根基，更有的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深坑。
没有白云神尊所说的遍地灵植，虽然不至于彻底化为不毛之地，却找不到几株完整的植物。
更没有白云神尊形容的满山灵兽，只剩一片死寂，至少司文秀没看到任何动物，包括最常见的蠓虫。
只有残留的天地之力散发着恐怖威势，还有那满山游荡或残缺或完整的道韵，和那悲凉气息一样，似乎被禁锢圣天山周边，无法自行散逸。
否则几年时间过去，这里纵然还会有大战痕迹留存，却不会如此清晰，宛若圣殒就在昨日。
昔日堪称圣天大陆第一洞天福地的圣天山，此刻犹如地狱，只因为这是殒落四十九位圣级高手的圣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