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没有立刻回车队,而是提前给姜离打了声招呼,要顺路去她家里拿走自己的东西。
姜离已经在家了,她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敲门声踢着拖鞋出去开门,“你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你检查一下,在那边那个箱子里,你这次应该开车过来的吧,直接全都拿走就行了,别像以前那样丢三落四。”
商陆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抬头见姜离已经进了厨房准备东西。
他单手插兜,左手随意从纸箱子里找出来两块名表和一件衬衫塞到沙发底下,然后将一个赛车模型压到毛豆的棉被子底下。
一系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我看过了,没什么少的。”商陆起身走进厨房,姜离正在煮面,商陆扫了一眼过去,“这个时间回去,食堂也没饭了,不介意我在这儿蹭一顿饭吧?”
姜离想了想,见他表情确实诚恳,便点了点头。
说是晚饭,也不过就是两碗清汤挂面。
商陆洗了手,挽起袖子过去打下手,扯着话题闲聊:“今天不用加班?”
“不用,公司今年的业绩超额完成,过两天元旦,我给员工们提前放了假。”水开了,姜离将几个鸡蛋放进去,是准备给毛豆和起司酱加餐用的,“你先把面端到餐厅里吧,这里我来就可以。”
商陆没动,姜离准备去开冰箱,后退的时候踩到他的脚,下意识向旁边躲去。
见他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锅里的鸡蛋,姜离想了想,问:“你也要来一个水煮蛋?”
倒也不是不行,也无非就是让毛豆少吃一个的事儿。
“不用。”商陆被她逗笑了,低头见毛豆竖起两只耳朵警惕地紧盯着他,甚至张嘴咬上他的裤腿向后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商陆抬脚在它的尾巴上踢了踢,“你的,都是你的,我又不跟你抢。”
姜离将水煮蛋分开盛到两只碗里,商陆将跳到桌面上的起司酱抱在怀里,不让它打扰姜离的动作,“那你,元旦有什么打算?”
他本来是想问她,她和她的小竹马元旦有什么打算。
但话到了嘴边,商陆又觉得连提起池郁的名字都嫌烦。
“没什么打算,可能就补几天觉,然后等明年继续工作。”
姜离摇了摇头,她的生活除了工作,也很难再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一成不变,按部就班,她在这种无聊又乏味的生活里一步步向前,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似乎什么东西也干扰不了她的内心,她的生活好像一眼望得到头。
没什么期待,也没什么追求。
这一点商陆和她完全不一样。
他有自己的生活,行走在人群之中,浪漫,叛逆,自由,张扬,野性。
所有和生命力挂钩的词,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就像一件事物的两个极端的反面,似乎怎么也无法有交汇的可能。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有计划?”
“有。”商陆坦坦荡荡地承认,他背靠着洗碗台,撸着起司酱的下巴,偏头对她眨了眨眼,“要不要和我去滑雪?”
“你还会滑雪?”
“不会,我们可以一起学。”商陆伸手托着下颌,很坦荡地承认了自己的短项,然后激将道,“不过姜铁蛋,我敢保证,在这件事上,你不会比我学得快。”
姜离白了他一眼:“商二狗,当初拉着我学散打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到最后被她按在地上打,还嘴硬不肯求饶的,也是他。
商陆一噎,讪讪地屈指摸着自己的鼻尖,“你怎么还翻旧账啊?”
他当初自己本来也没打算学散打,是他给她请的教练看她练得太僵硬,就让他过去当陪练。
结果就是他开口奚落了她几句,她下手很狠,学习效果拔群,提前超额完成学习任务。
姜离学东西很快,这点商陆也不得不甘拜下风,这次滑雪也是。
两个人学之前打了赌,请了两个教练,分别在两个场地练习。
两个小时后姜离已经学会了换刃,商陆还在扯着牵引绳追着毛豆跑。
不过在和她打赌这件事上,他也并不像姜离那么注重输赢。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很心安理得地摆烂。
毛豆见了雪,异常兴奋地东奔西跑,滑雪场人多,商陆怕他冲撞到人发生意外,只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它。
意外总还是有的。
姜离在缓坡练习换刃,休息的时候身边有人过去搭讪,商陆眉脚一跳就要走过去,人群中却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是毛豆过于兴奋,直接冲到陡坡区,将一个人迎面扑倒在地。
商陆连忙赶过去,拽着毛豆的牵引绳将它带开:“抱歉这位先生……”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仰面倒在雪地上男人的正脸,脸上的笑陡然消失,牵着毛豆的牵引绳的手也再度松开。
毛豆失去了束缚,更加兴奋地甩尾巴,商行言刚要坐起身体,就又被毛豆来了个泰山压顶,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你怎么在这里?”商陆冷眼看着他推攘毛豆的动作,明明知道他身处困境,却不肯施以援手。
好在商行言的秘书及时赶到,畏手畏脚地将毛豆从他身上拉开,然后毕恭毕敬地将牵引绳送回到商陆手里:“小陆少,您的狗。”
毛豆咧着大嘴,抖了抖身上的雪,甩了商行言一身,然后似乎是觉察到了商陆身上的低气压,讨好地甩着尾巴绕到他身后,用脑袋蹭着他的手背。
“我来见几个客户。”商行言脸色不善,低头掸了掸身上的雪。
因为连续被毛豆庞大的体型扑倒在雪地里两次,他原本被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也被雪变得乱糟糟的,连脸上的眼镜也掉在地上,有说不出的狼狈。
张秘书识时务地递过去一张纸巾,商行言接过擦了擦手,张秘书弯腰要替他捡起眼镜,商陆勾唇一笑,抬脚上前一步,“是吗,那还真巧,你要是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你是特意跟着我和我老婆到这里来的。”
他这一抬脚,落脚时刚好踩在商行言的眼镜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商行脸脸色更难看了,商陆故作惊讶地抬脚后退一步,笑道:“真不好意思啊,把你的眼镜踩碎了。”
明明是在道歉,却笑得欠扁,话里话外听不出半点不好意思的意味。
“没关系。”商行言闭了闭眼,弯腰捡起商陆脚边的眼镜框,丢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小孩子不懂事,犯点儿错,也情有可原。”
商陆眸光骤冷,商行言勾唇笑了笑:“还有,身为长辈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和阿离已经离婚了,再称呼她‘老婆’,会很冒昧。哦对,合格的前任应该是死了的,你的原话,我原封不动送还给你。”
“嗷呜——”
商行言话刚说完,商陆突然松开手,高举过头顶向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