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眸光一颤,心脏有些疼。
他已经放下从前的骄傲和矜贵向她走了这么久,她如果一直固步自封在从前的阴影和愧疚之中,只会弄丢他。
她不知道他还会等她多久,只知道,如果她如果真的错过他的话,自己一定会后悔。
这世界上再没有人比他更懂她,也再没人能像他那样,能够带给她充足的安全感、信任感和满腔炙热又滚烫的爱意。
“我明白了。”姜离低头,心不在焉地搅了搅碗里的已经坨了的小面,“不会太久,合同的期限截止前,我会给你结果。”
合同的截止期限,是在三个月后。
她不想让他等太久。
他已经向她走了这么久,那么剩下的,就应该交给她来走。
一顿饭两个人都没吃下多少,池阿姨发来消息,说池郁醒了,姜离匆匆付了钱,带着商陆往回走。
姜离在前,脚步略显慌乱,商陆在后,脚步沉稳有力,跟着姜离的步调。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多说话。
姜离在走廊里和池阿姨说了一会儿话,就推门而入进了病房。
商陆没进去,就站在门口,手掌轻放在门中上方的透明玻璃上,向里面看。
池郁刚醒,口干舌燥,清隽秀逸的脸上呈现一种菜色。
姜离给他倒了一杯水,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床边:“感觉怎么样?”
“谢谢姐姐,我好很多啦。”池郁脸色还是很苍白,甚至比之前更加没有血色,“听我妈说,这段时间都是姐姐在照顾我,我是不是又给姐姐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姜离轻声安抚他,“你也没有给我添麻烦,是我粗心,没有早发现你的状况不好,还让你继续工作,差点耽误你的病。”
“姐姐还说不要让我多想呢,你自己也在多想呀,我生病的事,根本和姐姐没有关系的,姐姐不要总把这些责任往自己身上拉。”
池郁故意鼓着腮,微有些圆润的眼角下垂着,像生气的小狗。
姜离被他安慰到了,为了不让他担心,轻轻扯了扯唇角,笑得淡淡的。
池郁看在眼里,就知道自己刚才那些话,她根本没听进去,于是又转了个话题。
“那姐姐,项目组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池郁眉头微皱,眉心呈现出一个小巧的“川”字,我突然住院,一定连累到大家工作了。”
“没关系的,项目组那里你不用担心。”姜离十分有耐心地安慰他,“有我和周助理在,等过两天实地考察结束,就可以进入下轮阶段。你现在的重心是养好自己的身体,才能继续完成这个项目。”
“我知道的姐姐……咳咳咳!”池郁笑了,眼睛弯弯的,但没一会儿就开始咳嗽了。
姜离连忙从床头拿下来一盒抽纸,抽了几张递给池郁。
池郁将纸巾团成一团,刚捂到嘴边,胃里就一阵反胃,弯腰趴在床边。
姜离连忙起身将垃圾桶拉到床边,池郁弯着腰,瘦削的身体一抖一抖的,姜离轻轻在他的后背上拍着,试图缓解他的痛苦,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池郁没吐出来,只是不停地咳嗽,没过多会儿手上的纸团就被染红了。
姜离担忧地注视着他的动作,脑袋轰地一声空白一片,她手忙脚乱地转身开门去叫护士。
池郁想出声阻止她,但他咳嗽得过于剧烈,连呼吸都很艰难。
【强制剥离正在进行中,该阶段历时较长,请宿主做好准备。】
姜离脚步很乱,心里也乱得像团麻,没由来的,又想到妈妈离开时候的场景。
也是像这样,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背靠着墙头,强颜欢笑,一直咳血。
憔悴又破碎。
明明自己已经很难受了,还要忍着痛苦来安慰她,让她不要哭,让她好好学习,好好生活。
回忆和现实交叉,像一张巨大的伞,阴影笼罩在她的头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生怕池郁会变成和妈妈一样的结果。
她走得太急也太慌乱,出门时还险些被门槛绊倒,满脑子只想着池郁不能出事,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到立在门边向她伸出手要扶她的商陆,急急忙忙地向护士站走去。
商陆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门外,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将房间内发生的事情大致看了个清楚。
他看见从来不轻易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的姜离,看向池郁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一种巨大的、深沉的悲痛的情绪。
她的脊背也无力地微微弯曲着,细致轻柔地拍着池郁的后背。
再到现在,她无视他的存在,匆匆忙忙地径直向走廊里走去。
商陆眸光暗淡,失落地收回落空的手。
门内传来一个虚弱无力的声音:“来都来了……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