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疑点重重,一切都仍是谜。”重楼里,只有应皇天和挚红二人,观言护送女子出宫,他不知道的是,女子将一切全盘托出的时候,挚红全程都在,他并没有去找二夫人,他只是假借找二夫人之名让女子以为他不在场罢了。
“她的恩人是谁?将她养大的‘他们’是谁?透露父王身份的人是谁?傅氏夫妇又是哪一拨人马所指使?我后来就找不到他们了,估计这两人凶多吉少。”挚红的神色疲倦非常,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面对,他已经花了两个月时间来接受自己可能不是母亲所亲生,如今疑似生母出现,来历却似是充满阴谋。
还有——
“我到底是谁?”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可在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还是不是父王所生,父王对女子的来历难道不曾有过怀疑?若是有过,那么他远在宫中,又如何能确信女子所孕所生真的是他的骨肉?
“无论她是不是神武罗的后代,他们都将她当作是神明的后代抚养,她也确实在短时间内成了小武罗峰的神明,还记得我曾向你提起的晋国造神的试验吗?一者在明,一者在暗,两者殊途同归。”应皇天道。
“可虽然都是跟神明相关,我却觉得目的并不相同。”挚红说。
应皇天闻言摇头:“晋国造半神之事,与蚩尤血统相关,神武罗为求子之神,和血脉一事也息息相关。”
挚红一愣问:“你是说,仍有人在暗中寻找蚩尤血脉?或者说,蚩尤血脉一说,确有其事?”
“我信。”应皇天并不说明理由,只对挚红说出了这两个字来。
挚红却看向应皇天,对面之人神色平静,仿佛他说的相信只是一件极其普通的事,而不是传说中与黄帝在逐鹿争战过的那位蚩尤,“我信”两个字干脆利落,里面听不出一丝不信的成分,可为何能如此深信不疑?刹那间挚红仿佛又看见了曾经那个冰冷却泛着幽红火光的洞窟里一人一兽栖息的画面,他忽然想到,在晋国造神的传说里,蚩尤乃人兽一族,能驱使兽类,这后面一条,应皇天不是也符合?难道……应皇天他自身就带有这种血统?念头才一闪现挚红顿时觉得不寒而栗起来,应皇天和兽类的亲近超乎想象,难不成这背后的解释居然能同上古传说中的蚩尤联系起来?这可太不一般了!他盯着应皇天的眼神里多了更多的探究之心,如果是这样,那么也难怪应皇天的“我信”仿佛证据确凿,所谓的证据,不就是他本人吗!
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世有问题,没想到对面之人的来历更是惊天之密,在此之前,应皇天向他提的那晋国造神一事之时,他听后也压根没有将这二者联系起来,这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之故,然而应皇天却从这次神武罗的事件里看出了两者皆与血脉有关,求子求子,正是为求血脉的延续,难不成——
一个怪异的念头像是一团阴影一样,似乎就要成形,却又一下子看不清晰,挚红拧眉片刻,思绪忽然又转到了应皇天身上。
“你……是不是很早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了?”他忽然问应皇天。他还记得应皇天出生当日的三件大凶之事,其中一件就是他父亲应侯的失踪,想来,这失踪恐怕绝不简单,而且,应皇天真的会是应侯的亲生骨血吗?
“不必怀疑,我自出生当时就被丢弃,你觉得若是亲生母亲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吗?”应皇天淡淡反问。
挚红闻言倒吸一口冷气:“姑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自然不是。”应皇天再轻巧不过地言道,就好像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样。
挚红却愣怔了好半晌,这会儿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世反倒是没那么严重了,他想了想又问:“那……我父王他,知道吗?”
应皇天简单道:“不清楚,理应不会一无所知。”
挚红隐约从应皇天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深意,可一时间也想不太明白,他忍不住再问:“你为什么……忽然告诉我这些?”他自己的身世出了疑问,但应皇天可不是什么会安慰人的人,所以这个时候他对自己说出了如此秘密的事,恐怕意义比他所想的还要重大。
“时机差不多了。”应皇天寥寥一句,算是解释。
“时机……”挚红低喃着这二字,半晌后,他蓦然抬起眸子牢牢锁住应皇天说:“你认为我不是父王的亲骨肉,才会把这一切告诉我?如果父王早知你并非姑姑的亲生孩子,却还是将你留在了宫里,难道为的,正是你说的……蚩尤血脉?”他说到这里,脑中犹如电光闪现:“难道他上山去求药,压根就不是为母亲求的?”挚红一时改不了口,父王、母亲,多年来一直是如此称呼,他自己都没想过要改口。
“当然不是,如果是,何必三番两次前去?”应皇天没有针对挚红前两个问题回答,只回答了最后那一个。
是啊,神明的求子药自然一次就够了,否则求子的人只会少而不会越来越多,这除了从女子的叙述中能听出一二来,小武罗峰名声的出现也侧面证明了这一切,至少小武罗峰上的那被称为“神木”的树木的确有其功效,因而一般人前来求子,求子药都是有效的,连女子自身用了一次药也成了,在他想来那求子药似乎类似于催-情-药,但既是求子,必然效果更多了一层,总之,求子即求血脉的延续,这话应皇天说得一点也没错,那么到底父王求的药都用在了哪里,就成了此事显而易见的疑点了。
“告诉你,是因为如今我们算是合作关系,我无意让你被别的事误导,更没必要为了身世耿耿于怀,你就是你,不会是别人,你要做的事,只是你想做的事,如此而已。”
几句话说得挚红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是啊,他要做的事,只应该是他想做的事,如此简单,他却一直都没想明白,知道了身世又如何?过去的事早就已经存在,是他所不能改变的,而从知道这一切之后起,才是他能掌握的。
“多谢你,应皇天。”挚红心中郁结渐解,这番他收获绝对不小,与其说自己的身世给了他迎头重击,不如说让他认识到就算是最亲的关系,也未必是眼见的模样,或许将来他还要面对更多的打击,但唯有一样东西他不能丢失,那就是自己。正如他所见的应皇天那样,这个人从来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要什么就去要什么,可他应该从未放弃过对自己身世的探查,恐怕他在做的很多事也与此相关,而他同时逍遥自在,仿佛这些影响不了他的情绪,也影响不了他的心。当然也在于他所关心的另有其事,那么自己呢?自己关心的又是什么?倘若他没有了二公子的身份,从此不再是鄂王,那么他又应该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很快就推到了挚红的面前,就在他这一次离开重楼后不到一个月,楚王对着突如其来的周国监察使者否认了封王一事,他秘密急诏远在鄂邑的挚红回宫,至于毋康和执疵本就未曾离宫,倒是没有引起周国监察使过多的怀疑。
挚红回宫后不久,楚王便取消了三子的王号,尤其是挚红,他不用再前往鄂邑,多年前他凭一己之力夺得的左司马帅印也早在封王之时就被收回,没了兵权,如今的他就只是楚国的二公子而已。
一时间,众说纷纭,二公子挚红身世不实的说法也夹杂在其中,不知不觉间流传到了各地。
武罗之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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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团越刷越多了,不过我觉得真相也在谜团中越来越鲜明了,总之这个故事暂时告一段落,后续挚红的身世还会有揭晓,慢慢来吧~~~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