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到国子监入学的,其实多数都是贵族子弟。原本以傅流溪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去的。不过,因为傅家之前得了皇帝的封赏,又有方明镜在帮忙打点,这才让他顺利进去。
傅流溪身份低微,在国子监中要不是有方明镜帮衬,怕是只会被欺负。所以如今,他相熟的人并不多,平日里除了方明镜之外,几乎是独来独往。
好在对此他并不介意,一心只想着学习,倒也过得自在。
“傅流溪,阎助教找你,让你去一趟华庭轩。”
“好,我这就去。”
正在研读算学的傅流溪听到同窗的通传,顿时点了点头,赶紧起身,朝着华庭轩的方向而去。
阎助教向来都是有人如阎罗之名,对学生的要求格外严格,犯了一点错处都要受到责罚。傅流溪可不想因为迟到了就被对方一顿斥责,心中暗自猜测到底是为了何事,莫非是他写的策论太差?
华庭轩的地方有些偏僻,平日里除了助教之外,他们这些学子也是不经允许不得入内的。傅流溪走到了门口,便恭恭敬敬地开口道。
“阎助教,学生傅流溪求见。”
“进来吧。”
屋子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傅流溪这才走了进去,只是,当他进了屋子,却并没有看到阎助教的身影。反倒是有个一袭华服的女子,此刻正背对着他。
“对不起姑娘,在下冒犯了。”
想到自己莫非是走错了路,擅闯了女子的闺房,傅流溪顿时一阵心慌意乱,赶紧起身打算退出去。
“六叔,你何必走的那么快?”
然而就在这时,那女子却是忽然转过身了,清脆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彻底的让傅流溪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锦衣华服,珠翠环绕,妆容精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闺阁千金。可偏偏,这人却是唤他六叔,而那张脸虽然变得更好看了,却分明和他记忆中的侄女长的格外的相似!
“梨花?你是梨花吗?”
傅流溪不敢置信地开口,语气都有些结巴了。
“不,不对啊,梨花,梨花不是已经死了吗?”
虽然傅流溪没有亲眼所见,却也知道梨花是自尽而亡的,家里还专门买了棺材,埋进了坟地。而且,因为梨花死的并不光彩,那件事情,他也是听爹娘说起过的。
可人死如灯灭,无论她之前做了什么,死了也就一笔勾销了。
所以,此时此刻,傅流溪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相信的。或许,只是他看错了,听错了。
“六叔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梨花。我没死,当年那个时候,爹娘把我下葬的时候,发现我呕了一口气又活过来了。只是,爹娘担心我会被爷奶责罚,便悄悄的送我走了。我当时跟着一个镖局进了京,也就渐渐和你们失去了联络。”
“一年的时间没见了,本以为已经生死相隔,没想到,六叔你居然考上了举人,还到了国子监读书。其实,要不是碰巧听到了六叔你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居然还能再和家人重逢呢!”
华离,也就是傅梨花,眼眶含泪,激动地扑向了傅流溪,在他的脚边跪了下来。梨花带雨的姿态,格外的惹人心怜。
“六叔,当年是我做错了事情。那个时候我年幼无知,因为阿则长得好看,所以就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其实,我一直很后悔,现在我知道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每天都会痛恨自己当初怎么能那么肤浅,害了五叔。
我本来想着,死在外面也好,可上天垂怜,却让我活了下来。既然这样,肯定是要让我来弥补自己的过错,为家里人赎罪的!六叔,你能原谅我吗?我真的错了!”
看到傅梨花这般可怜的模样,一番哭诉下来,傅流溪顿时便心软了。
“梨花,你别哭了,当年的事情,其实也不能全怪你。而且,你也因此而自尽,险些丢了性命。五哥他那样,却是咎由自取。”
“谢谢你,谢谢你六叔,家里人都还好吗?我爹和我娘呢?他们还在景阳镇上吗?还有爷奶,几位叔伯婶子,弟弟妹妹们怎么样了?我真的好想他们,好想见见他们啊!”
傅梨花又哭又笑,赶紧追问了起来。
“其实,我本来有让人去打听你们的消息,谁知道丰田村的人居然说你们死了,还说家里都被大火烧光了。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都晕死了过去,日夜向上天祷告。太好了,你们能没事,真的太好了!”
傅流溪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立刻出言安抚道:“家里人都好着呢,当初老宅那边的确是遇到了刺客,还在家里放了火想要烧死我们,不过当时幸好被人救了。因为担心那些刺客还会出现,我们就隐姓埋名的搬到了别的村庄去了。”
将去年发生的那些事情一一道来,因为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也没有出现过什么刺客,傅家人也基本上都觉得危机已经过去了。
而且,梨花又是自家人,傅流溪自然没打算刻意隐瞒她什么。
“梨花,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还能在国子监和我见面?”
“我也是运气好,去京城的时候意外救下了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后来那公子怜惜我,便成了我的夫君。我,我已经成亲了,夫君也在国子监。因为偶然间听到他说起了六叔你的名字,所以才会想办法请你过来相见。”
傅梨花羞涩地开口,傅流溪这才注意到,她的确是梳着已婚女子的发髻。
“难道你说的是阎助教的儿子吗?难怪,阎助教会忽然让我过来呢。”傅流溪恍然大悟,心里也为这个侄女感到高兴。阎家也是书香门第,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去,绝对是高嫁了。
对此,傅梨花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什么。
“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也想跟小姑,还是阿则道歉。只希望他们能够原谅我,家里人能愿意重新认我。”
傅梨花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有些祈求地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