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好像很想不通。
“百姓生活好了,富足了,他们不但不会反抗朝廷,反而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的家园,保卫自己幸福的生活。舍生忘死对抗外敌入侵,前赴后继不怕流血牺牲。”
“因为只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幸福生活,才值得他们义无反顾,舍生忘死去保卫。”
“为了不把他们当人的腐朽朝廷,甚至天天骑在他们头上拉屎的士大夫阶层,而舍生忘死奋不顾身,听起来就愚蠢至极。”
“他们为了自己的幸福自发的英勇对抗外敌,和被儒家思想精神控制的对抗外敌,完全是两回事。”
“二者,有天壤之别。”
“前者是铁板一块,而后者是千疮百孔。”
“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在百姓生活不好的时候。就算儒家思想再怎么教百姓如何忠君如何爱朝廷,都如散沙一样风吹就散。”
“思想的强迫,根本就没有太大用处。”
“简单的说就是,只有幸福、美好的生活,才能让广大百姓们,心甘情愿的,为了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
“皇上说的太有道理了。”
“有道理。”
群臣纷纷说道。朱元章经过秦宇的‘调教’之后,无论是思想还是观念上都有很大进步,对于朝廷和百姓之间的关系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而群臣也因为秦宇的原因,在认知上面上了一个档次。
“这件事情看起来极其不合理!”朱元章道。“难道历代那些重视驭民的皇帝一个个都是蠢猪,不明白这个非常粗浅的道理?”
朱元章作为皇帝,对皇家的情况是很清楚的。
历代皇家的教育当中,太子太傅都会在暗中教皇子们如何驭民,如何把百姓当成羊群一样牧养,也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
所以才会有‘恩养’这个词汇。
别以为那些当太子太傅的大儒,只会教皇子们施行仁政。
要是有人真这样想那就是太单纯了,大儒们会教太子如何驭民。
进行黑暗教学。
专属于帝王家的‘精英教育’。
大儒们一个个都是这方面的高手。
群臣闻言,顿时鸦雀无声,表示解答不了这个难题。
“算了,咱也知道你们解答不了。”朱元章挥了挥手,“咱还是去问秦先生去。”
……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桉很简单。”陆家村的小山坡上,秦宇坐在草地上,和黄村长闲聊,听到他提出的问题后,十分懒散的回答道,“但凡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都能解答出来。”
“哦,怎么个简单法?”朱元章不可思议的问道。
群臣都解决不了的难题,他居然说很简单?
“是因为他们心虚、不自信。”秦宇道。
“心虚,不自信?”朱元章不理解。
“你知道魏明帝吗?”秦宇问道。
“知道。”朱元章道,“他是曹魏的第三个皇帝,魏文帝曹丕之子曹叡。”
“曹叡当年就把驭民之术用到了极致。”秦宇道,“当时蜀汉东吴还在,他曹家也不是什么正统。所以他非常担心百姓反抗他的统治,担心百姓想要恢复汉朝,担心百姓们投靠蜀汉,或者东吴。所以在曹叡的眼里,他治下的老百姓是他的心腹大患。”
“他非常的心虚,这才把驭民之术用到了极致。”
“这曹叡得有多心虚,多不自信才这样干啊!”朱元章闻言感叹道。
“是啊,曹叡当时是很心虚的。”秦宇道,“但凡有点自信的皇帝都不会这么干的,因为不是正统还给不了百姓安稳的生活,曹叡便不相信百姓会真心臣服于他。”
“殊不知,朝廷正统不正统的,在百姓心中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百姓想要的,只是安稳、平静的生活。”
“不但朝廷是否正统不重要,就连朝廷是否异族都不重要。”
“所以,只要他曹叡能让百姓过上安稳的生活,百姓根本就不会反抗他,甚至还会拥戴他。他的那些施政方针和他想要的目标,完全是背道而驰。”
“怎么能说是背道而驰呢?”朱元章道,“记得史书上记载,曹叡时期,整个北方几乎没有民变。”
“也就是说,他的方法,还是取得了一些效果的。”
“这些都是被压迫出来的和平假象,和回光返照差不多。”秦宇道,“所以后来曹魏被司马懿灭了,曹家被司马家欺负的很惨。”
“司马家也因为得位不正,他们也开始心虚起来。”
“所以司马家也沿用了曹叡的极致驭民,于是导致后来的五胡入主中原,汉家差点灭种。所以驭民不但害自己,还危害整个民族。”
“朝廷把百姓当成最大的敌人、甚至仇人,果然是因为皇帝的心虚和不自信造成的。”朱元章闻言后感叹。心想咱朱元章就不心虚,所以咱就从来没想过要虐民。
咱甚至一直在想,该如何对百姓好。
为此还能将那些虐民不法勋贵,毫不犹豫的斩杀。
和历代那些软弱皇帝相比,咱老朱的自信可是一流的。
朱元章的确有强大的自信,且一点儿也不心虚。大明江山是他一刀一枪打下来的,还驱除了胡元恢复汉家江山,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广大疆域。
他有真正的雄才大略,对军士的控制极其牢固。
无论从军事才能,还是正统方面来讲,他都没有不自信、和心虚的理由。
所以他才敢真正为百姓说话,当一个皇帝当中的‘独夫’。
纵观历史上那些开国皇帝,没有任何一个敢像他这么干的。李二要笼络那些跟他打天下的世家门阀,赵匡胤要笼络那些节度使。
他们害怕得罪那些勋贵阶层,不敢为百姓说话。
他们也心虚,他们也不自信。
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不杀那些节度使是因为仁慈吗?
不是,他是不敢。
“曹叡和司马家的几个皇帝得位不正,心虚使用驭民术可以理解,但其他皇帝呢?”朱元章又问道,“历史上不驭民的皇帝,好像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