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会踢皮球。”
李虞自然看得出我在开玩笑,笑了,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说:“那你对这回答还算满意么?”
我抽出手,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想要她的心脏。她所做的事和那天对我说的话,就算我装上心脏也得被她气炸了。”
李虞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我说:“做不到么?刚刚还说可以的。”
“可是不要她的心脏能怎么办呢?”李虞说:“没有心脏终究不是个办法。”
我说:“就像现在这样,如果有合适的心脏就装上,没有就算了。”
李虞还是忧心忡忡。
我承认我在赌气,“不想答应就算了,直接说你是骗我的就好。”
“我不是骗你,我只是觉得你还不了解情况。”李虞说:“蓝仙儿的家族志里有写,人的身体和灵一一对应,缺一不可,如果身体失去了某一器官,灵就会同时失去,如果失去的是重要的器官,灵不仅会残破,更会被大幅度削弱。你没有心脏,身体已死,灵可以说也是濒死的,吴景康强行为你的灵充能,让它呈现健康的样子,这看起来不错,但它是不自然的。我认为这种不自然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你终究会无法负荷。”
我说:“我会去问吴景康的。”
李虞说:“我已经问过他了。”
我问:“他怎么说?”
李虞没有说话。
我紧张起来,“他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李虞摇了摇头,说:“他说你早就该死了,现在的每一分钟都是偷来的,让我看开些。”
我说:“他这么说也没有错。”
李虞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我说:“办法可以慢慢想,想不到也没有关系,但我无论如何都不想要silvia的心脏。”我说到这里,想了想,伸手握住了李虞的手,柔声说:“对我来说,你比我的生命都重要,我不希望别的女人沾你,哪怕是为了救我也不行。”
这最后这句话果然奏效了,李虞顿时就笑了,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他很快又忧愁起来,“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活着。”
我说:“我这不正活着吗?”
他摇了摇头。
聊天又陷入那个死循环了,我们所要的东西不一样,我也认为他更加正确,毕竟活着才能有一切。
稍久,李虞终于开了口,说:“如果我执意要这么做,你会怎么做?”
我说:“跟你离婚。”
“我肯定不会跟她上床。”他望向我,目光里满是恳求,“只是稳定一下她的情绪,我尽快就买到。”顿了顿,又道:“你不知道,这东西实在是没法抢,如果我强行胁迫她交出来,那么她只要修改一个数据,咱们就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把你的命搭进去。所以,必须得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将这东西交给我。”
我说:“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不愿意。”
李虞无奈,沉默了片刻,问:“那如果我坚持呢?”
我说:“我说了,跟你离婚。”
李虞叹了一口气,说:“那就这么定了,离婚吧。”
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那你就更没理由管我的生命了。”
“你没理由再过问我的事了。”李虞站起身,失望地看着我,说:“你在气头上,沟通不了,我希望你回去想想整件事,别再任『性』了。如果你始终想不清楚,咱们就离婚。”
李虞出去后,我仍坐在餐厅里,喝了一口面前冷掉的茶,发了一会儿呆。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算不算是任『性』,那天他跟silvia接吻的画面实在是太刺痛我了,而我真的是一个心眼小的人。我到现在都不太确定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我怀疑他们可能已经发生关系了,而他只是不敢告诉我。
我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吴霁朗。
刚才因为吴霁朗和医生们在尝试抢救繁音,所以他正在繁音的房间里。
我连忙接起来,那边吴霁朗问了好后,说:“繁音已经想起来了。”
“什么意思?”
“他说他刚刚失忆了,但和女儿聊了一会儿后,他又找我,说他想起来了,还想见你。”吴霁朗说:“鲤鱼刚才也来过,他也说可以让你见他。”
我问:“鲤鱼现在去哪里了?”
“他出去了,没告诉我去哪里。”吴霁朗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又吵架了吗?”
我说:“嗯……”
吴霁朗自然知道我和李虞吵架的原因,不说话了。
我也不想跟他说我的心事,便说:“我这就去。谢谢你通知我。”
挂了电话后,我先就近去盥洗室,洗掉了脸上的泪痕。最近我已经习惯了镜子里那个并不像我的我,而且,我渐渐觉得她好像越来越不像我。不过,由于我已经很久没有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了,也就无从比较。
整理好后,我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来到了繁音的房间。
此时繁音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换了新的衣服,也整理了发型,完全没有刚刚才遭遇困难的样子。
我进来后,他便让其他人都出去,房间里只剩我和吴霁朗。
繁音说:“抱歉,我刚才突然间谁也不认识了。”
我说:“这是正常的,你快告诉我,你现在觉得自己怎么样?”
繁音皱起了眉头,说:“刚才我醒来时,觉得自己忘记了所有事,但现在我发觉自己回忆起了很多,可还是有一部分被忘记了。”
我问:“你先告诉我,你是哪一个?”
繁音说:“我是那个脾气差不好相处的。”
我说:“那你怎么会忘记事情呢?明明被切掉的是他,是完整的他。”
繁音皱眉道:“可我的确忘记了很多事。最近的就是我觉得自己去年这个时候所做的事是一片空白。”
我说:“去年一整年?”
繁音点头,“从三月的某一天到十月的某一天。你不了解,我的记忆里非常好,而且,即便是记忆力不好的人,丢失了这么大一段时间也是非常古怪的。”
我说:“这我知道了。我现在想去看看你的灵魂,可以么?”
繁音说:“你觉得可以当然就可以。”
我也不多说,便拿来镜子,进入了繁音的灵魂世界。
我清楚地记得,娃娃是将他四条手臂中的两条以及一颗头切掉,此外没有多余的组织,他的另一部分当时还是完整的。
我之所以强调这件事,是因为我一进去繁音的灵魂世界便惊到了:满地都是繁音。
情况就和我进入相机世界时一样,繁音的灵魂就像是被肢解了一样,成了碎片,散落满地。
我不敢贸然动它们,到处走着,直到看到了繁音的头。
他的头也碎成了两半,一半在我的左边,一半在我可以看到的右边,并不算远。
两半头是从鼻子分开的,因此将他的脸匀称地分成了两半,两边的眼睛全都张着,看着我。
我被这场景震惊了,说不出话。
还是繁音落在地上的一半头开了口,“我的头少了一半,你能帮帮忙吗?”
我说:“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这情况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搞清楚原因之前,我不敢『摸』你的灵魂,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那半个头说:“可以。”
我问:“刚才我来过之后,又有人来过吗?”
半个头说:“没有。”
“你确定?”我问:“那你的灵魂为什么会这样?”
半个头说:“你走之后,它突然破掉了。”又道:“具体的我也记不得了,当时的情况很恐怖。”
光“破掉”这个词已经够恐怖了。
我从繁音的灵魂世界离开,见到繁音的脸时,第一反应是他的脸还是完整着比较好看……
我将情况告诉繁音,与我的惊惧相对的,是繁音那不以为然的态度,他只问:“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想办法把它们拼起来?”
我说:“我得先去弄清这情况。”
繁音说:“别急,我并没有感觉哪里很不舒服,我想这只是暂时的现象。李虞说你的身体非常不好,你不要过度着急。”
我说:“谢谢你这么说。”
我也顾不得别的,火速回到房间里,越是着急越是没有睡意,我费了些功夫才把自己弄睡着了,一时间回到了“家”。
此时家里空无一人,我把能去到的地方都去遍了,都没有找到人,我有心到收藏白皮书的房间里去寻找,但那里面的书太多了,又没有名字,我哪里知道哪本是繁音的?
所以,我只能用力地想着吴景康,直到身后又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怎么又叫我?我可是正在忙要紧事呢。”虽然这么熟,他却是笑着的。
我说:“我需要你的帮忙。”
然后将事情说了一遍。
吴景康听完后,微微挑起了眉梢:“碎了?”
我说:“对。”
他又问:“是没有人『操』作,突然碎了?”
我说:“对……”
吴景康顿时笑了,道:“这就是天意啊,人太坏,连天都要亡他。”
“你撒谎。”我说:“是你让娃娃动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