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摊摊手,“你突然就在这里了……看样子,是有什么人把你送来了。”
我四下看看,愈发不解,“我……突然间?”
罗凛点头,笑着说:“当时我正在书房做事,突然听到卧室里似乎有声音,一进来就看到了你。”
罗凛的卧室在二楼,卧室的外间有一个小套间,那里就是书房,所以,当他在书房时,如果卧室有动静,是肯定可以听到的。
可是这样的格局之下,要进卧室,就必须先通过书房。我疑『惑』道:“那我是从窗户被丢进来的吗?”
罗凛顿时笑了起来,说:“傻瓜,你的身体还在你睡着的地方呢。你是灵魂,我也是呀。我想你是被人以某种力量送了过来。”
我这才猛然醒悟,对哦,我在晴岚家里睡着了。
这么一想我就有些释然了,甚至觉得好笑。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的确总会想到罗凛。虽然李暖暖那么告诉我,可不亲口问过罗凛,我又怎能相信?
而且,看来因为我最近总琢磨灵魂这一类的事,以至于连梦里的罗凛都是这样的。
但纵然这么想,我还是想知道他会如何说,便问:“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我是灵魂呀。”他说:“我的身体被暖暖带走了,但灵魂仍在这里。”
“诶?”
“怎么?”他微笑着问:“你的表情很古怪。”
“因为……”我说:“有一个人曾经告诉我,说当身体很虚弱的时候,灵魂就会很虚弱,可你看起来很好啊。”
罗凛说:“那是因为我的灵魂早已经不在我的身体里了。因为机缘巧合,我妈妈认识一位……算是大师吧,这样的人物。他曾预测说我会遭遇不幸,要我妈妈到时再去拜访他。”
我说:“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我也是开『药』店的,自然不会相信这种看起来违背科学规律的事。”罗凛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在床边坐下,说:“我妈妈知道我会反感,一直没有告诉我。直到我真的出事,才又请了那位大师,他来在我家里做了一个法,令我的灵魂被困在这里,说这样一来,我就不会轻易死了。”
这……
我开始感觉到事情似乎并不是我刚刚推测的那样子,连忙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那位大师曾经来过,他跟我见过面,”他说:“所以,我刚刚才会说,是有人带你来,因为这里并不是很容易进来。”
李暖暖当初还派人来拿走了他的身体,他所谓的“不容易进来”必然不是物理层面上的。我说:“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虽然看起来是你的家,但事实上它只是你家房子的灵魂,而你的灵魂被困在这个灵魂之中。你不得出去,外人也不得进来。”
罗凛点头,微笑着说:“是这样的。”
我愈发好奇,“但我为什么会进来呢?我明明没有见到任何人呀……”
他也有些苦恼,然后问:“难道,你也是大师吗?”
“我?”我说:“我怎样你还不知道吗?”
“我的意思是,”他看着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你拥有这样的能力而不自知。”
“啊?”
我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但我必须依靠那台神奇的相机。可我昨晚并没有用相机呀,事实上相机还在家呢。
罗凛问:“怎么了?被我说中了吗?”
我摇头,“我没有这种能力。”
以前我对他无话不谈,但现在不同,毕竟李暖暖告诉我的事匪夷所思,我便没有将相机这件重要的事告诉他。
罗凛说:“或许是你还没有发现?”
我摇头,看着他说:“我真的没有。而且……虽然你这么说,我却还是很懵,我老觉得自己现在正在做梦。”
他笑着问:“那我要怎么证明你现在所见到的是真的我?”
我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他『露』出失望,说:“那好吧,我们聊点别的。你最近过得好吗?”
我说:“还蛮好的。”
“可你看起来不太开心。”他说:“知道你最终还是没有杀他,我感到很欣慰。不为仇恨所累,人才能真正得到解脱。”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我问。
他说:“因为我这里可以看新闻呀,如果你杀了他,那他肯定要上新闻了吧?”
我定定地看了他几秒,说:“罗凛。”
“嗯?”他的神情稍有些意外,因为以前我都叫他罗凛哥。
我说:“李暖暖告诉了我一些事,我想问问你。”
他点头,“虽然你已经知道很多了,但你还可以继续问。”
我便问:“她有过你的孩子吗?”
罗凛讶异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说:“不仅是这件,她还告诉了我其他很多事。”
他了然道:“没想到你和她的关系已经好起来了。”
我说:“好不好暂且不提,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罗凛便笑了,站起身赖说:“看来你已经选择了相信她,那又何必来问我?”
我说:“正因为没有全信,我才又来问你。”
罗凛沉默了一下,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看样子她对你说的版本令你不再像从前那么信任我了。真没有想到啊,你对我的信任少得可怜。”
他的神情和口气令我察觉出了异样,心中不免紧张,说:“我也觉得,以你的人品不会做出那些事,所以才会问你。”
“我的人品?”他冷笑道:“谢谢你还愿意说这样的漂亮话给我听。”
这次我真的明白不对劲了,正要站起身,他的双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我一瞬间想起了昨天吴景康也是这样抓着我的肩膀,被捏脱臼的剧痛犹在眼前,尽管此刻我感觉不到痛,还是被吓住了。
“坐着吧,别怕。”他松开了手,柔声说:“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是想和你聊聊。”
我坐着,他站着,高低不同,无形中给了我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他直起身子,笑着说:“李暖暖的确有过我的孩子,我也非常喜欢它,但很可惜,她的不听话害死了那个孩子。”
我没说话。
他眉梢挑起,笑道:“不想问问么?”
我机械地答,“问什么……”
“她是如何不听话的?”他问:“她是如何告诉你?”
我说:“她说你谋算她爸爸。”
他点头,却说:“不,这话不对。我不是谋算,而是势在必得。”
我更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李昂早已是我的目标,我对他势在必得。”他嘴角带着微笑,目中『露』着得意,与我印象中温柔平和的罗凛判若两人。
我问:“你跟李昂有仇吗?”
“当然没有。”罗凛说:“但他是不应该的存在。”
这次我彻底不懂了,“他为什么不应该存在?难道他……是什么拥有奇怪灵魂的人?”
罗凛摇头,有些失望似的问:“你不觉得他不该存在吗?”
我确实不觉得,但我觉得这么说他肯定会生气,便小声说:“这得取决于哪个层面……每个人都有权利存在于世呀。”
“每个人都有权利?”罗凛微微一笑,道:“李昂这辈子为了赚钱无视法律和道德,杀了多少人,又『逼』死多少人?我所说的他不该存在,就是这个层面上的。”
“噢……”我一面是怕,一面又是真心,“我觉得你说得对,但他的情况有警察管他吧。”
罗凛摊手,“警察管不了呢?警察或许代表正义,但他们的武器是法律,法律是没有立场的,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它。这种武器制裁不了李昂这样的人,他会利用它,何况警察中不全是富有有正义感的人,也有人为金钱权力美『色』所诱。对付李昂这样的人,需要更为强大的武器。”
我被他这一席话说得心情复杂,问:“什么武器?”
罗凛看着我的眼睛,双目中满是期待,认真地说:“神。准确地说,是神的使者。”
我的脑子顿时嗡得一下炸了,“你信教了吗?”
罗凛摇头,“那不是宗教,宗教是人类创造的,因为他们空虚,宗教的神是虚无的,它们需要信徒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而真正的神是客观存在的,即便人类灭亡依然存在,神有力量,有正义,有善良,神不需要任何信徒。”
我不知道李暖暖是否也听过这一番慷慨陈词,但料想她是没有听过的,否则她怎么可能不告诉我呢?比起让她流产算计李昂的钱,罗凛亲口所说出这么一番话才算是真正的颠覆他在我心中的人设。
我看着他,许久说不出一个字。
罗凛见我状态如此,微微皱眉,“你依旧不信?”
我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你因为信了这个‘神’才会对李暖暖做那些事吗?”
罗凛摇头,“你还是没有懂。”
我忙说:“我好像懂了,你觉得自己是神,所以才要除掉李昂?”
罗凛却摇头,道:“我不是神。我是……”他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转而道:“算了,你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