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什么都没说,为什么您也要找我的麻烦?”
邻床的女人看着他们父子,撇了撇嘴巴,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她这副表情,让李海强很挫伤,好像自己教育无方,养出了一个逆子似的。
一时冲动,他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突然抬手,一记耳光重重打小泽的脸上。
这一巴掌猝不及防,把李泽打懵了,他捂着脸,紧锁眉心,但没有吵闹叫嚷,只是又怒又怨地盯着父亲。
李海强打完又心疼后悔了,毕竟儿子才做了那么大手术,受了那么大的罪,再怎么不听话,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动手打他。
“跟你说尽好话你不听,非得逼我动手,我看看脸。”他伸手去拉小泽的手。
李泽别开头,不让他看。他猛地拔掉手背上的吊针,起身想往外走。
“你干什么!混小子!”李海强被他吓到,赶紧按着他坐下,一边按铃子喊护士。
李泽挣扎,“我返校,我回去上课!”
“胡闹!”
李泽和父亲争执推搡的时候,带动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李海强又痛又气,大吼一声:“你别动!你想气死我吗?”
他这一动怒,血压飙升,脸涨得通红,太阳穴的青筋突突地跳。
邻床的女人过来劝说,把李海强扯到一边,嗔怪李泽:“孩子哟,你看看你把你爸气成什么样子了,万一高血压中风,可不是好玩的!”
李泽看一眼父亲,没敢再往外跑,也没出声。护士进来,一边给李泽换针,一边惊讶地责备:“你们怎么了?这是医院,有矛盾回家解决,不能在这里撒气,弄出事故来,我们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李泽换了针之后,缩进被子里,蒙头睡了。
李海强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女人给他倒水,给他拿药,小声唠叨:“现在的孩子哟,惹不得,太叛逆了。”
“我教子无方,让您看笑话了。”李海强把药吃了,重重叹息一声。
“都是惯的。”女人在他耳边小声。
李泽虽然用被子蒙着头了,但他们说话,他还是听得到,他掀开被子,恼火地怼女人:“大姨,您能不能不要火上浇油,能不能不要管别人家的闲事!”
女人愣了一下,讪讪的笑笑:“我还不是一片好心,行行行,我不管闲事,没教养的小孩,我还懒得管呢。”
“谁没教养呢?我看您自己才是缺失教养,有教养的人不会管别人家的闲事,也不会故作好心,其实想着法子挑事!”李泽坐起来,讥讽地盯着女人,毫不留情地怼。
“你这个小孩!你还骂我!我真是……真是……”女人瞬间面红耳赤,坐下来捂着胸口,“算了算了,好心当作驴肝肺!”
李海强呵斥李泽:“你闭嘴,躺下去,你再说,老子把你从这楼扔出去!”
李泽躺下来,重新用被子蒙住头,不说话了。
晚上,邻床的女人被家属接走了,病房里安静下来。
父子俩晚上互不搭话,一个蒙头睡觉,一个坐立不安,一会坐在房间里,一会又去外面走动。
李泽并没有睡着,他窝在被子里,默默地回忆梁婉宁今晚和他做得补习。起来上洗手间的时候,他照了一下镜子,一边脸肿了,还有两道指痕。
平静下来,他并不怨恨老爸,只是觉得脸肿成这样,很没面子出去。说不定刚才和老爸的争执,附近几个病房的人都知道了,谁知道这些爱管闲事的人,会不会对他指指点点。
他回到床上后,随便翻看了一会书,然后躺下睡了。
不觉夜深,李海强从走廊进来,手里拿着从护士那讨来的消肿止痛汀,悄然走近病床,听了听儿子轻轻的鼾声,确认他熟睡了后,轻轻掀开一点被角,查看他的脸颊,轻轻给他擦药。
儿子的手下意识打了一下,李海强赶紧退开。年轻小伙子的睡眠很深,儿子翻动一下后,继续发出香甜的小鼾,李海强走过去,给他盖好被子,坐在一旁,盯着吊瓶里的药水发呆。
晚上还要打一瓶消炎药,还有大半瓶补充能量的药,盯着这些药水打完,大概得后半夜。他担心自己睡过头,调好了闹铃,才敢去外面的椅子上坐着,稍稍眯一会。
椅子很不舒服,他腰又痛,心里还事多,眯了一会,又站起来,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和季琳接触后,他已经戒烟了,所以他只是叼了一会,没有点燃。
“这孩子,到底该怎么教育呢?”他自言自语,越想越没辙。
站了一会,他回到病房外,重新在走廊的椅子躺着,蜷缩成一团,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的鼾声还是很大,李泽睡在里面,也被他的鼾声惊醒了。
李泽迷迷糊糊起来,看看药水,还有一小瓶,他下地后,用手举着瓶子,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后,走到病房门口。
老爸睡在狭窄的椅子上,鼾声如雷,他看着一下子心疼了。深秋的夜晚已经很凉了,他什么都没盖,用双手环抱着胸口,以此抗寒。
李泽鼻子瞬间酸了,他走过去,轻轻摇醒他。
“爸爸,爸,起来,这样会感冒!”
“啊?小泽,药水没了吗?”李海强一跃而起,抓抓头皮,“一下子睡死了!”
“药水还有,我一会自己看着就行,您回状元楼睡吧,我没事。”
“不行,我再等等。”李海强使劲搓了一把脸,想把瞌睡搓醒。
“那您进来睡吧,我睡够了,您在床上睡一会,我坐一会。”
李海强看一眼儿子,这孩子脸还肿着,但眼神是真心关切。他心疼地说:“爸爸今天不对,又没克制住,对你动手了。”
“是我不对,不该顶嘴。”李泽低着头,小声认错。
他补充一句:“明天我保证努力看书,刷题。”
儿子竟然和他道歉,还和他立保证,李海强心里顿时大为欣慰,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父子俩一起进去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