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一处寝殿,李承乾并不在乎。
他大可以搬到其他阁楼殿宇去住,这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房屋。
但这火灾事关安危,李承乾必须要查清事实真相,以免有歹人存心捣乱。
他在猜测,是不是世家门阀的人,或是李泰等人在背后搞鬼,想暗中针对他。
但反过来一想,如今他李承乾还没有住进王府,若真想在背后使手段,为什么不等他住进来,再纵火烧屋呢?
那样,说不定还能将他这个太子烧死,不更称了这些人的心意?
再一想这内院中空无一人,王府外围又有卫率守护,那纵火的人,又是怎么摸进来的呢?
稍一思虑,李承乾作出一个推断:这场火,乃是内鬼干的,纵火的人,就在这些工匠与卫率将士之中。
这令他不得不忧心起来,这还没住进来,就有内鬼作乱,这往后的日子,可不太安生啊!
李承乾吩咐那将作监继续工作,完成最后的修缮,而后带着刘守礼和苏烈两人,到了后花园中择了一处凉亭坐定了下来。
这两人,是李世民给他挑选的,以李世民对这事的谨慎,想来早该查过这两人的底细,他们要比那外来的工匠们可靠一些。
坐定之后,李承乾便问向刘守礼:“王府中一共有多少人,你报个数目给我。”
刘守礼想了会儿:“太子府的班底还未组建,目前来的,就只有苏将军手下的八百卫率……”
他顿了顿,又道:“另外,还有工匠约四十人,是那将作少监赵都带来的。”
李承乾又问道:“那依你看,这些工匠有没有可能溜到内院纵火呢?”
刘守礼愣了一愣,而后看了看苏烈,尴尬道:“下官今日一直在前门看着他们劳作施工,好像没见着有人离开前门,往内院这边来的……”
他方才看苏烈那一眼,似乎暗有所指。
李承乾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工匠的问题,那就是苏烈手下的太子卫率出了问题。
或许是被刘守礼方才那一眼给惹火了,苏烈“腾”地从石凳上站起来,朝李承乾道:“殿下,末将手下的将士,都是跟着末将多年征战,血水里趟过来的,不可能有人背叛殿下。”
李承乾招手唤他坐下:“不要急,当下要务,是查清事实真相。”
苏烈此人,李承乾暂时是信任的,今日正是他提出火油之事,才将这场火灾定性为有人故意纵火。
否则大家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幕后纵火之人,便也悄然脱罪了。
只是……苏烈可靠,但他手下会不会同样可靠呢?
李承乾想了会儿,觉得此事还是得从院中的所有人查起。
他立马吩咐刘守礼与苏烈:“你们两人,去将院中所有人都查一遍,整理出一套名单出来。要注意复查,看看有没有人自火灾之后,便消失不见的。”
他料想,那贼人纵了火,有可能心虚之下,就逃离出了王府。
若是通过清点人数,能查出些端倪,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两人领命下去,各自查验下去。
苏烈负责清点卫率将士,而那刘守礼,则负责向将作监索要工匠名录,而后再对应名录,一一查实工匠身份。
虽然卫率与工匠的人数相差极大,八百对四十来人。
但毕竟卫率都是自己人,苏烈对手下将士极为熟悉,查起来并不难。
反倒是刘守礼那边,要做的工作更复杂一些。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苏烈便已率先回来了:“禀殿下,太子卫率共计八百将士,一个不缺!”
“这么快?”李承乾惊疑一声,点了点石桌,吩咐苏烈坐下来。
苏烈坐定之后,拱手道:“殿下,末将麾下将士,早有编队,而且将士们相互很熟悉,查探起来很简单。”
李承乾点了点头,又问他道:“说来奇怪,你到这王府里,为何只在外院守护,不到这后院中来?”
苏烈脸上有些尴尬:“是末将疏忽了,本想着殿下还未住进来,该是不会出什么岔子。而且……刘詹事也交代过,内院重地,我们这些侍卫不要轻易进来……”
刘守礼最是讲规矩,这内院是太子及亲眷住的地方,除了侍女和太监外,其他人都是不能进来的。
李承乾叹了口气,只可惜,刘守礼太过迂腐,若是有卫率在内院守候,该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但既然火灾已起,烧了也便烧了,无非是浪费些钱财罢了。
李承乾思虑着,这事还是不要上报了,免得李世民多心,又不许他出宫了。
两人在亭中又坐了一会儿,才见到刘守礼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他年岁不小,腰背又似乎有些问题,跑得极为费力。
但他似乎是有大事要说,脸上的表情很急切。
李承乾心道果然查出来端倪了,赶忙站起身问道:“怎么样了?”
“殿下,不好了……”
刘守礼隔了数丈就叫了起来。
李承乾心中却是已看到曙光,工匠那边果然查出了问题,那这纵火事件,也该有个眉目了。
刘守礼跑到近处,这下他也忘了行礼了,急吼吼道:“殿下,出事了,工匠里少了一个人……”
“失踪了吗?快将具体名录报上,苏烈,你快派人去追查……”
李承乾料想那些工匠都在将作监留有资料,要追查这样的人并不算难。
“不……不是……”刘守礼却将手直摇,喘着气道,“是……是死了……”
“什么?”李承乾心中一惊,他立马推断道,“是畏罪自杀?”
刘守礼又连连摇头:“不是,那人是被人杀死的……”
李承乾猛地站了起来:“快,带本太子过去看看!”
跟着气喘吁吁的刘守礼,三人又赶到了前院,在前院一排奴仆所住的倒灶房后,远远地就已看到有人围在了一起。
外围围了一堆工匠,他们正朝着里面指指点点,而在工匠之中,隐隐能看到,最里面聚了几个卫率将士。
李承乾等人一走过去,工匠们自觉便让了开来,卫率也齐齐躬身行礼。
没理会他们,李承乾再往里看去,只见那卫率将士身后,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正躺在地上。
他的右手正捂着胸口,而那胸口处一片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