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遮,与琴念心弦皆是家母遗物。但也是近日我才解开此伞上的封印。”凌洛仙将云隐遮自上而下细细打量,就好似能从中看出曾经故人的模样,眼神中满是追忆。
“令堂当真不凡,如此魂器,绝非一般魂修所能打造。”辰明感叹着那深奥无尽的气息,完全不是自己当前境界所能理解。
“只一死物尔,徒引人伤悲。”凌洛仙却将伞轻轻举起,眉心魂印复出,回眸冲少年一笑。
就凌空飞起!
“但我去取一物,回来就给你讲段故事。”
辰明就这么轻易的看着凌洛仙凌空飞起,很明显是那云隐遮的作用。
能够御空飞行的魂器,其品级至少……
“看!有人在天上飞!”突然地上一小女孩不经意抬头一望,就看见一模糊灵动的身影,翩翩舞动,飘向巨树,立刻惊叫起来。引得众人一片张望。
当然,无人认出那是谁,甚至都只是能看到一个模糊飘渺的倩影——毕竟云隐遮可不是吃素的。
但就算如此,凌洛仙这不经意间的举动,竟然也留下了一段佳话,引得此地无数后世凡人遐想,但这些都是后话。
“在这儿,终于找到了。”凌洛仙明眸凝望向一张奇特的红纸,轻轻伸手摘下。
“鉴以梦萦,缘结浮生。”观之一笑,正是这句如此熟悉的话,母亲魂归前留于凌洛仙的预言。
既亲口告诉她,又书写了一纸祈愿挂于树尘,并让她明悟此言之后,再于灯源节时来此取物。
当初凌洛仙非常不解,这简直是无解的局,但现在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是如此,无解中的有解。
顺目看下去,末端除了一特制的银钤,还有一……
突然云隐遮顶晶石闪烁,伊人顿时眉头一颦,糟了!
果然,云隐遮一阵倾斜摇动,凌洛仙发现自己的魂气竟然有些不支。
地面众人立刻一片哗然,那抹蓝影竟在不受控制的下坠!
形势危急!
“绝尘!”突然间发现未再下坠,凌洛仙一睁眼,是辰明。
“放心,一切有我。”辰明一式绝尘瞬闪接住凌洛仙,匆忙一言就没有更多时间思考,冲至树梢一踏,转身再一式绝尘。
这动作立刻引得下方一片喝彩,一白衣之影犹如惊鸿掠影,当众人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成功身退,至于下无限的想象与神密。
“好险。”脚踏在实地上,辰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好险,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出剑而独用身法使用绝尘,而且还是连续两次跨越这么远的距离。
还真的做到了!辰明都觉得有分梦幻,但他真不敢想象如果过程中有一丝犹豫或失误,那可就……
哎,对了。凌洛仙!辰明回过神,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俏脸先是苍白,下坠来的太突然,凌洛仙有一刻甚至都在心道完了,可瞬息而至的怀抱顿时将自己救回,但……
真的太突然,辰明直接从凌洛仙肩头稍下处及膝部下伸臂将之搂住,又为了防止其滑落,下意识就用力地抱在胸前,臂弯勒的凌洛仙都有点儿生疼。
两人就是有这种姿式紧密的挨着,凌洛仙右手神使鬼差的搭在他肩头,左手撑着云隐遮,华丽的伞盖恰到好处微倾着却刚好遮的住两个人,高度那般完美,将这一场面恰到好处的映衬的像情侣之间亲密的依偎。
四目相对,无言相顾。两人皆是愣住,凌洛仙本来就只是很随意的配了张面纱,早就不知散落何处了,于是……
甚至能够听清对方加速的心跳,呼吸间尽是对方的气息,还有丝丝异样的醉人。
就这么互相盯着对方,一时都忘了说话,白皙的脸庞上飞上两朵红霞,又很快传透耳尖。
“对……对不起。”极速将伊人放下,辰明不住道歉,真的太尴尬了。
“多谢。”凌洛仙却比辰明更快冷静下来,欠身一礼。若不是伊容娇羞透红,以及明眸慌乱而不敢对视,辰明差点儿就信了她真如语言中那般冷静。
大吸几口凉气,凌洛仙才勉强能够抬起头来,虽然头脑很快冷静下来,但神使鬼差的不禁又回忆起那短暂的温暖。
刚刚冷下来的俏脸又是一红,赶紧又低下头,衣袖掩面,而润泽抹朱的红唇却又微微上翘。
根本从未与他人如此亲近过,哪怕只是短短一瞬。
心乱了,凌洛仙立刻明白自己犯了最大之忌——她心乱了。但明明该立刻纠正了一点,但为何又感到一分无法遏制的欣喜。
胸口微微起伏,深吸一口凉气再缓缓吐出,凌洛仙再抬起头时,心中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设局者心胸如海,深邃澄澈,万般皆不能动摇,在大的感情波动也只能是无法长久的浪花,很快便终归平静。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又终于想通了悟出了一点。
“原来,最无趣的便是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辰明又召出面具,立刻清净下心神。帝制玉面有清心定神的功效,但一直维持就要消耗魂气,故辰明之前将之隐。
“洛仙,你平时可从没这般冒失过。”辰明显得丝丝严肃及责问。
“哼。”不满的微翘唇,此言一出,凌洛仙不禁有丝气闷。本来自己出魂四转已经可以随心所欲控制云隐遮,根本不会出现那般失控的意外。
“还不是因为你。”在心中无声一叹。凌洛仙自损修为为辰明灵魂虚弱传魂印不稳,修为都连接了两个小境界,只是辰明看不出罢了。
不过也是因为她心急而莽撞了,以为自己有着对境界的充足感悟和理解就不会出事,但结果却是……
总而言之,还是多亏了他,而自己的气恼又不能说出。这着实是让凌洛仙有些郁闷。
但郁闷归郁闷,原本的布局可不能乱,一步一步,一环一环可还得依计行事。
辰明正想开口询问一下,凌洛仙却又转移了话题。
“方才我说过,给你讲个故事。”凌洛仙不留痕迹的将右手中之物收入储物戒,自顾自走上前几步,凝望天穹,思绪远飘。
“一个小女孩,自幼双目失明,不能视物。一直被同辈排斥,被长辈视作不祥之人,甚至一度有决议要将之扼杀。”
“和他的母亲却力排众议,顶着巨大的压力保全其性命。不断给黑暗中孤独冰冷的她希望,不能视物,不能修元,艰难自修魂道,更无一人给他任何指点与帮助,一切只能自己争取。”
“但这一切的苦难,铸就了一个坚强、孤傲、冷漠的性格。她确实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魂道上她之天赋惊人,实力远超同阶。”
“第一次,以粗浅的灵魂感知,“看”到不足三尺的天地,那种感觉,真的无可言表。”不由自主一笑,却笑的几分苦涩,“但这成就的喜悦,又有几人能分享?一切都几乎未改变,她仍然是那个极端的异类。”
“但那又如何?她已经习惯了,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同辈之中也有两人能与其逗乐,一人能与之互勉。”
“熟悉的冰冷,亦好于未知的复杂与热闹,更何况是被排斥的。”
“但对其而言,这一切都不重要。只要那人还在她就永远不会哭,永不会放弃——那是其母,也是唯一一个真正让其敞开心扉的人,理解她之人。”
“若真说实话,她并不恨他人,确实自己引来了祸端,一切皆是因自己而起,自己却无法改变,那又有什么资格去恨他人呢?他人无错,她亦无错。故在其生命中,他人永远都只是他人,永远不会改变。永远都是孤独。”
“但直到六岁那年,这份平静骤然破灭了,命中劫难,一段了,一段起。”
凌洛仙玉手搭在木槛上,却又不知何时紧紧握住,玉指皆过度用力而变得苍白无血色。
“这个她,是真是假?”突然见她不说话了,辰明问道,“亦或是说,便是你?”
“呵,呵呵,”闻言反笑,凌洛仙回眸,“这个故事,你以为是故事,亦或是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