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血染龙城(八)
“跟我吼!”周阳右拳一挥,大声道。
周阳信心十足,激情四射,必然是有了良谋,张通和赵破奴大喜过望,忧虑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风光霁月,挥着胳膊,大吼起来:“跟着大帅吼!跟着大帅吼!”
“大帅,吼什么呀?”赵破奴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忙打听。
“龙城有地道,可以逃生!”周阳并没有回答,奋力的大嗥一声,激情无限,让人振奋。
“……”
张通和赵破奴,还有身边的兵士,个个张大了嘴巴,却是没有吼出来,喉头发出“咕咕”的怪响。
他们一脸的惊讶,仿佛打量怪物似的打量着周阳。过了半饷,张通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道:“大帅,不是我们不想吼,实在是这有用吗?”
“大帅,龙城真的有地道?”赵破奴一脸的不信。
“没有!”周阳干脆利索的回答:“我这是骗牧民的。”
“骗?”张通和赵破奴同声惊奇的质疑道:“大帅,这能把牧民骗去龙城吗?我们用屠杀都没有把他们赶去龙城呢!”
死亡的威胁都没有让牧民退缩,能把他们骗得回头?要张通和赵破奴相信,不是一般的难,是太难,太难!他们宁愿相信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也不会相信这会是真的!
“堵不如疏!我们截杀了整整一天,都没有让牧民退缩,那是因为他们以为能逃出去,为的就是微乎其微的生路!死亡不能让他们退却,那我们就给他们生的希望!”
周阳眉头一挑,知道不给他们解释明白,他们是不会跟着吼:“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以为可以救命。此时此刻,不要说有地道,就是说有上天梯,可以登上天庭,走投无路的匈奴也会相信!”
“不敢有一点怀疑!”周阳右手重重一挥,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生死关头,急惶惶的跟没头苍蝇似的,早就没了主意,谁会辨别真假?
“这个……”张通和赵破奴一阵迟疑,明白过来,欢喜无已,大拇指一竖,差点把天穹刺破:“大帅,真有你的!这主意,你也想得出来!”
“快吼起来!吼起来!”二人齐声大吼:“龙城有地道,可以逃生!快去啊!”
“吼!”周阳右手重重一挥,率领兵士大吼起来:“龙城有地道,可以逃生!快去啊!”
吼声远远传了开去,急冲而来的匈奴神奇的停了下来,原本惊惶的眼神一下子有了神采。
“龙城有地道,可以逃生!快去啊!”
随着越来越多的汉军加入吼叫,吼声越来越响亮,传得更远了。
听见的牧民越来越多,他们不再朝汉军冲过来,惊疑的停在原地。这种惊疑,只存在极短时间,紧接着就化为惊喜:“龙城有地道!龙城有地道!”
一句谎言,他们却是说得惊喜万端,仿佛伟大的昆仑神显灵了一般。
惊喜过度的牧民转过身,就朝龙城冲去。里面的牧民不明究里,不停的朝外冲,两者相撞,挤在一起,乱作一团:“快逃啊!冲出去就能活命!”
“冲不出去!汉人象魔鬼,杀人不眨眼!龙城有地道!”向龙城逃的牧民大声宣传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种事,应该悄悄的进行,怎能说给他人知晓?
“龙城有地道?真的,假的?”朝外奔逃的匈奴既是惊讶,又是欢喜。这可是意外之喜呀,天大的喜事。
“这能有假吗?已经有人逃出去了!”谎言变成谣言是很简单的事情,眼下这种情况就更简单了。
“真的?”这一喜非同小可,牧民拼命的向龙城挤。
谎言象风一般快,很快的,所有的牧民都知道龙城有地道,已经有人逃出去了,无不是扭头朝龙城逃去。
谣言越传越厉害,有人说龙城有十条地道,马上就有人说有上百条地道,龙城是大匈奴的圣地,怎么没有地道,怎能不留后手?
这说法更加合情合情,相信的人更多了。
越说越玄乎,到后来,连大舅子的大姨妈的大伯的姥姥都逃出去了,我们能逃不出去?朝龙城奔涌而去的牧民,不再是惊恐万端,而是充满了希望,喜悦无限。
望着象退潮的海水一样退去的匈奴牧民,李广、程不识、卫青、公孙贺、公孙建、秦衣、秦无悔、张通、赵破奴他们惊讶得下巴砸在马背上,要不是他们亲眼得见,根本就不信,一句谎言,竟然有如斯神奇的妙用!
匈奴退得之迅速,就象给一只神奇的无形之手扭转了头颅似的,说退就退了,还退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谎言呐!谎言呐!”张通一双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老大,可以塞进一只海碗了,感慨万端:“谎言竟然可以这样用!”
“大帅,真有你的!真有你的!”赵破奴竖着大拇指,几乎是唱出来的:“谎言到了你手里,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妙用!”
“那也得看情形,要不是在眼下这情形,是没用的!”周阳却是清醒异常。
“嗯!”张通和赵破奴大是赞成。
“传令:要弟兄们压上去,不要让匈奴太轻松了!”周阳大声下令。
匈奴退得干干净净,一个巨大的空间露了出来,汉军在周阳的指挥下,压了上去。汉军拖着疲惫的身体,排着整齐的阵势,排山倒海般的开去。
“哗哗!”汉军的开进,溅起一朵朵巨大的血浪,格外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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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军臣单于骑在骏马上,打量着冲杀的匈奴大军,悠闲的道:“虽然代价大了点,会减少大匈奴的口众,可是,也值了!”
匈奴牧民给汉军驱赶之初,他是给吓坏了,以为会全军覆没。这一败的话,那就是近两百万匈奴没有了性命,匈奴就会亡国灭种。
中行说一条狠毒的计策,解除了危机不说,还创造出了美好的前程。正如伊稚斜所说,此战的胜负,不操于周阳之手,不操于军臣单于之手,而是操于牧民的动向。牧民冲击匈奴,匈奴必败无疑;牧民冲击汉军,汉军必败。
如今,牧民冲击汉军,汉军会给累垮。等到汉军筋疲力尽之时,他率军前去收割汉军的头颅便是。歼灭了汉军,他就可以趁机南下。汉朝正在国丧期,再有如此一场大败,其士气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北地、中原唾手可得。
虽然代价很大,要死伤上百万牧民,却也值了,绝对值!
军臣单于虽然心疼,却不及喜悦强烈,脸上的笑容叠了一层又一层,笑得眼睛眯到一起了,一连串美妙的小星星冒了出来。
“大单于,不好了!不好了!”就在军臣单于喜悦难言之时,阿胡儿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这也太扫兴了,军臣单于的心情正好着呢,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军臣单于大是不爽,冷哼一声,犹如一个炸雷在阿胡儿耳畔轰鸣:“什么不好了?”
“牧民退回来了!”阿胡儿哪里顾得上军臣单于的心情好与坏,直言其事。
“胡说!大匈奴勇士的砍杀如此犀利,他们不怕死呀!”军臣单于根本就不信,可是,猛然间,他的眼睛瞪圆了,嘴巴张得老大,他绝对不相信的事,竟然是真的。
匈奴牧民象潮水一样涌了过来,仿佛捡到宝似的,脸上带着喜色。
在生死关头,竟然带喜悦无限,这也太扯了吧!军臣单于惊疑万分,念头电转,却是丈八金刚般,摸不着头脑。
“龙城有地道,可以逃生!”匈奴牧民一边奔蹿,一边惊喜无限的吼起来。
“龙城有地道,本单于怎么不知道呢?”军臣单于大是惊讶。好在,他是聪明绝顶的人物,念头转动之际,马上就明白原委:“那是周阳骗你们的,你们不要信!”
他吼得山响,可是,哪里及得上牧民的喜悦之声,早就给淹没了。
“快吼起来!快吼起来!”军臣单于右手使劲挥动,大声下令。
匈奴兵士在军臣单于的严令下,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吼:“周阳骗你们的!龙城没有地道!”
吼声具有穿云裂帛之威,远远的传了开去,牧民听得清清楚楚。可是,牧民根本就不信,大声反驳:“你才骗我们呢!龙城明明有地道!”
“我七舅姥爷他大舅都逃出去了!”
“八姑八婆都逃走了!”
这是先入为主,牧民要是相信了军臣单于的话,那就成了奇事。
“快,阻止他们!要他们明白,龙城没有地道!”军臣单于头皮发炸,他深知牧民冲击的可怕,急惶惶的大吼起来。
要牧民相信龙城没有地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谁能做得到呢?他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牧民把他的军队给淹没,给冲乱的份。
生的希望,比起死亡更能激发人的潜力,牧民一分力气使成两分,个个赛似下山猛虎,狂涌而来,具有毁天灭地的威力,匈奴大军哪里挡得住,给一冲就垮,乱成一团,溃不成军。
军臣单于眼看着牧民冲来,适才美妙的感受荡然无存,唯有惊惧与惶恐,要是不能扭转乾坤,他只有全军覆没的份。
一群牧民对着军臣单于冲来,瞬间把他的亲卫冲散,你挤我推之下,军臣单于就象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给推来挤去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军臣单于挥起明晃晃的弯刀,砍下一颗头颅,弯刀再一挥,还没有砍下第二颗头颅,就给牧民挤得摔下马来。
“卟嗵!”
军臣单于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篷血浪。军臣单于瞳孔一缩,只见一只大脚对着他的胸膛就踩了下来。在这只臭脚后面,还有不计其数的臭脚,要是给踩实了,他会给踩成肉泥。
“快停下来!我是大单于!我是大单于!”军臣单于经历过无数的生死,就没有这么惶急过,堂堂单于,若是给牧民踩死,那不成了千古奇谈?
此情此景,各自逃命,谁还顾得上你是不是单于,慌乱中的牧民自顾自的狠踩便是。
刀光闪处,一只大脚脱离了他的主人,鲜血喷在军臣单于的脸上。慌乱的军臣单于唯有挥起弯刀乱砍乱杀的份,他空有一身高强武艺,弯刀砍处,毫无章法,可叹!
臭脚实在是太多了,他砍掉一只,来一双,砍下一双,来四只,砍不胜砍,别提军臣单于有多惶急了。
眼看着军臣单于就要给踩成肉泥,就在这时,一队匈奴军队冲来,杀散牧民,把军臣单于救了出来,正是伊稚斜率领亲卫救了军臣单于一命。
“大单于,快上马!”伊稚斜把浑身是血的军臣单于推上马背。
手忙脚乱的爬上马背,军臣单于长吁一口气,后怕阵阵,若是伊稚斜来晚片时,他就成了一滩肉泥:“左贤王,你忠心耿耿!本单于谢谢你!”
“大单于,这是我该做的!”伊稚斜明亮的眼睛四下里乱扫,入眼的是奔涌不停的牧民,他们嘴里叫着寻找地道的话,横冲直闯,匈奴六十万大军很快就给他们冲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要想再杀,根本不可能了。
再过一阵,匈奴大军好不容易维持的空间也给牧民挤占了。至此,匈奴大军完全失去了冲杀的能力。
匈奴全是骑兵,没有了驰骋的空间,就没有了威力,不要说去冲杀了,连他们都受到牧民的感染,开始惶惧不安了,四下里寻找那并不存在的地道,企图逃生。
“哎!”
军臣单于长叹一声,无力的闭上眼睛。原本大好的局面,竟然给周阳一句谎言毁了,还是毁得如此彻底!
军臣单于做梦也想不到,谎言竟有如斯威力,可以决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命运!
一股无力感袭来,军臣单于摇摇晃晃,拼命抓住马鬃,才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
“大单于,我们应该重整阵势,把勇士们集结起来。”伊稚斜清冷的声音响起。
他的想法是不错,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理想状态。军臣单于勉力睁开眼睛:“左贤王,你说得是,可是,你瞧见没有?乱成这样了,勇士们与牧民混在一起,连转个身都难,要想集结起来,难如登天啊!”
就这功夫,他们已经受到牧民多次冲击,要不是亲卫死命砍杀,使得牧民稍却的话,他们早就给冲散了。单于和左贤王,是匈奴第一号和第二号人物,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他们都处在危险中,更别说其他的匈奴军队了。
“这个周阳,他竟然用谎言来诳我们!”伊稚斜无力的呻吟起来:“要是后人知道,我们是给谎言打败的,不知道会如何取笑我们?”
谎言决定匈奴的命运,着实是个奇谈,要人相信,很难。可是,却是不争的事实,要不得信都不行。
“中行说呢?有没有看见中行说?”万般无奈的军臣单于,终于想到了中行说:“他办法多,他应该能想到办法。”
“对!找中行说!”伊稚斜眼睛一亮,有了些神采。
“中行说被冲散了,不知道在哪里去了。”亲卫忙禀报:“说不定,他给踩成肉泥了!”
乱军之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中行说不会武艺,手无缚鸡之力,踩成肉泥很平常。
“快,去找!无论如何要找到!就是给踩成了肉泥,也把肉泥找到!”军臣单于实在是没有办法,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中行说。
这是军臣单于的唯一希望,也是匈奴的唯一希望!
亲卫领命,忙去寻找。可是,人山人海,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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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匈奴的惊惶正好相反,此时的汉军悠闲得紧。陌刀手拄着陌刀,打量着乱糟糟的匈奴,脸上全是笑意,虽然他们还很疲惫,汗水已经凝结成冰,挂在额头上,亮晶晶的,格外美丽。
“得得!”
一阵急骤的蹄声响起,李广、程不识、卫青、公孙贺他们先后驰来。个个一脸的喜色,远远就竖起了大拇指,高声嚷起来:“大帅,你真是了得!用谎言作利器!孙吴起于地下,也不会这一手吧!”
翻身下马,李广他们快冲过来,把周阳围在中间,用崇拜的目光打量着周阳,周阳这一手,实在是太帅了。
“你们都来了。”周阳翻身下马,一脚下去,“哗”的一声响,一片血花溅得老高。
“大帅,你说匈奴还会再冲回来吗?”李广嘴快,率先问道。牧民的冲击力太可怕了,这事不得不虑呀。
周阳略一打量道:“应该不会了。你们瞧,我们的包圈缩小了很多,这说明匈奴的大军给牧民冲散了。匈奴嘛,四条腿的,挤在这样狭小的范围内,没有威力,他们就是想砍杀都不行了。”
“可是,此事也不能不虑。”周阳话锋一转,道:“我们每过一段时间,传吼一条谎言,诸如在哪里发现地道了,有哪些人逃出去之类的。”
“哈哈!”
李广他们大笑起来,畅快之极:“大帅,如此一来,匈奴还不把龙城翻个底朝天?”
“杀了一天,不过杀掉三四十万,还有上百万牧民,让他们自个去杀吧!”周阳悠闲的一挥手,道:“杀人这活,杀多了,也挺累人!匈奴有得杀了,有得累了!”
“呵呵!”众将又是一阵畅笑。
“拿飞鹰来,把战况禀报给皇上,皇上在等着呢!”周阳一言落定,赵破奴忙取来飞鹰。
“大帅,这事我来写。”李广自告奋勇:“大帅来写的话,不会说谎言这事,让皇上也乐乐!你们说,好不好?”
“好!”众将轰然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