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东胡王
“呵呵!”张辟强开怀一笑,拈着胡须,打量着周阳:“说起来,是我走眼了!我无论如何也是想不到,大帅竟然用兵如神。走眼了,走眼了!”
以前那个周阳,是个纨绔公子,只知吃喝玩乐,欺压良善,张辟强并没有走眼。眼前的周阳,是现代人,是穿越家族的成员,张辟强才智再高,也是想不到此点。
把他那副后悔样儿看在眼里,周阳大是失笑。张辟强若是能想到的话,那他就是神仙了。这种事,没有人能想到。
张辟强的归来,是天大之喜,不仅张通欢喜得哭了一通又一通,就是周阳也是欢喜莫铭。周阳虽是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却是多次听过他的大名,深知他的厉害。如今,汉朝正在革新图治之时,最是需要他这种才智非凡之人。
更别说,张辟强出现在东胡,必然与东胡有关。周阳要收东胡之地,越多人相帮越是好。
“我们要好好喝一通!”李广粗声大气,说出了众人心里所想,无不是轰然叫好。
“先别忙着饮酒,还是先说说眼下军情要紧!”张辟强在众将的欢笑声中道。
“你有何见教?”周阳脸一肃,请教起来。
要说匈奴,周阳是很熟悉的,毕竟和匈奴打了那么多的仗。可是,说到东胡,周阳的了解就有所不如了,能听听张辟强的看法,于此战有莫大的好处。
“见教不敢!”张辟强谦逊一句,从怀里取出一束绢帛,展了开来,挂在帐幕上,这是一幅地图,绘的是匈奴和东胡态势图。
“天啊!”
司马义和秦枫一见这幅地图,齐声惊呼起来。
这地图非常详尽,比起司马义和秦枫他们带到长安献给汉朝的地图,还要详尽。更重要的是,这地图上把匈奴和东胡的军力标得清清楚楚。
“有了这地图,我们都不用派人去侦探了!”李广拈着胡须,眼睛放光,大声赞道。
他的话正是一众将领心中所想,无不是点头赞同。
“飞将军此言差矣!”张辟强摇头道:“这只是眼下的兵力分布,数日之后,就得重绘。战场上,敌情变化极快,今日是这样,明日是那样,这只是眼下的情形而已。”
“妙妙妙!”
周阳不住击掌,赞不绝口:“二叔祖不愧是知兵之人呀!”
这幅地图绘得非常棒,是周阳见过地图中,绘得最好的,可以说是非常高的成就了。
“李广受教了!”李广抱拳致谢。
“飞将军言重了,受教不敢!”张辟强回礼,指着地图道:“这是在下所绘的兵力分布图,若有不到之处,敬请各位指正。侯产儿所率二十万匈奴军队,是匈奴的精锐之师,骁勇善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侯产儿当年随单于西征,建功不小,单于让他做了左谷蠡王,可谓极是器重。”
微一停顿,打量一眼李广,笑道:“对于侯产儿这人,我不必多说,你们也不陌生。此人武艺高强,身手有为了得,箭术精绝,天下鲜有敌手。匈奴之所以打得顺风顺水,除了侯产儿已经历练成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外,还在于,他的箭术帮了他的大忙。东胡与匈奴一般,皆是逐水草而居,自小生长在马背上,骑射娴熟,箭术了得,更是不乏箭术精绝之辈。可是,遇到侯产儿,无不是做了箭下亡魂。”
东胡与匈奴一样,以实力说话,箭术精绝者,倍受人尊敬。这些箭术高超之人,给侯产儿射杀,对东胡的士气军心打击非常大,要东胡不败得如此之快都不行。
“开战之初,东胡疏于防御,东胡王更是没有想到,匈奴会对他们用兵,根本就没有防范。段部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全族覆灭,就是段部首领也给侯产儿斩杀。”张辟强摇摇头,有些讥嘲的道:“东胡王原本以为,匈奴征服西域后,就会对大汉用兵,他可以高枕无忧。他却不知,匈奴要想与大汉决一死战,得须先收东胡,得其地,得其牛羊骏马百姓,他疏于防御就是找死。”
匈奴这次对东胡出兵,非常突然。二十万大军在侯产儿的率领下,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对东胡发起进攻。东胡从上至下,谁也没想到匈奴会对东胡下辣手,根本就没有防御。
段部的首领在自己的帐幕里,与臣下饮酒作乐,欣赏舞女的歌舞。酒酣耳热之际,侯产儿率兵突然出现,砍了段部首领的头颅,坐在他的坐位上饮酒,欣赏他未看完的歌舞。
“灭了段部后,侯产儿马不停蹄,直奔慕容部。”张辟强接着讲解战事经过:“慕容部也是没有防御,部众损失惨重。好在慕容部的首领正在围猎,仓皇带人出逃,方才保得一命,至于部众、牛羊、骏马,损失殆尽。”
“这个杀得好!最好是把慕容首领也给杀了,就不会祸乱中原了。”周阳暗想。周阳的历史不怎么好,也是知道慕容部将在数百年后祸乱中原,差点统一了中原。周阳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武侠小说的缘故。
“得找个机会,把慕容部的首领给杀了,绝不留一点祸害!”周阳暗中下定决心。
在侯产儿的率领下,匈奴如入无人之境,杀人无数,东胡的其他诸部,或闻风而逃,或投降匈奴,或是给匈奴杀得尸横遍野。
张辟强一一道来,众人听得大是惊讶。这才几年过去,匈奴竟然变得如此强悍。虽说东胡疏于防范,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东胡地域那么大,战略空间足够,到现在,东胡都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挡。
别的不说,光是这份神速的进军,就难能可贵了。虽然周阳他们对匈奴很是痛恨,却也没有抹煞他们的优点。
“你们可知,匈奴为何进军如此神速?”张辟强最后问道。
“这个……匈奴四条腿,突然动手,要不快捷都不行。”李广略一思索,大声回答。
“是呀!”众将齐声附和。
匈奴自小生长在马背上,生就四条腿,来去如风,快捷异常,今日在东,明日在西,让人无从捉摸。在大漠上纵横驰骋,正是其所长,在东胡没有防范的情形下,要不快捷都不行。
“飞将军所言虽是有理,却不尽然。”张辟强摇摇头,有些好笑道:“这是拜大帅所赐!”
“我?”周阳大是惊讶,嘴巴张得老大。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周阳自然是不信的,可是,这是从张辟强嘴里说出来,那就不同了。
“没错!”张辟强打量着周阳:“大帅有所不知,匈奴此次用兵的打法,与以往大不相同。匈奴效仿大帅,人手一枝铁心树做就的木棒。削得尖尖的,锋锐异常,用弓箭射杀之后,就端着木棒冲锋。二十万匈奴,人手一根木棒,端在手里冲锋,那是何等的凶悍,大帅是再清楚不过了。”
匈奴与东胡大战,每次战役,不一定都是二十万人,少则数千数万,多则十来万,甚至十几万。不管有多少匈奴,端着木棒冲锋,那威势相当惊人。
对于此点,周阳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谁叫这是周阳的发明呢?数年前那一战,周阳就是给汉军骑兵装备了长矛。由于长矛不足,还把长戟当作矛用,装备给了汉军骑兵。
其效果是不用说的,有目共睹,往往能制造巨大的混乱,为接下来的砍杀创造更大的优势,这让匈奴吃足了苦头。
这几年来,汉朝虽然没有对匈奴用兵,却也在打探匈奴的动静,知道这是中行说的主意。可是,就不知道匈奴用过。毕竟匈奴西征,对汉朝来说,那太远了,隔了几千里,要想打探清楚,难度太大。
“虽然是木棒,不是长矛,锋锐坚固皆是不如,却也让匈奴大占上风。匈奴一冲,东胡往往是人仰马翻,溃不成军。”张辟强冲周阳一竖大拇指,赞道:“大帅教了个好弟子!”
“哈哈!”李广他们大笑不已。
听了张辟强的趣话,周阳也是莞尔:“要不是听闻二叔祖细说,还不知道匈奴有如许变化。”
东胡的鲜卑部主要居住在现在的兴安岭一带,离汉境太远。汉朝要派人去侦探,难度很大,并非周阳没有做。
“大帅,眼下有一个难关,不知你可有打算?”张辟强问道。
“你说的是渡饶乐水一事吧?”周阳眉头一挑。
饶乐水,就是现在的辽河,是东胡境内有数的大河了。正拦在汉军前面,汉军要北上,必须渡过饶乐水。要想不渡河,就得从西边饶过去。那要多走很多路不说,还要进入匈奴境内,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有渡河一途了。
“这事,我们有所准备。”司马义接过话头道:“我们已经准备了很多工匠,最多半个月就能架好浮桥。”
“办法是不错,就是耗时太多了。”张辟强摇头:“若是半个月才渡过饶乐水,东胡早就落到匈奴手里了。大汉此次出兵,是要收东胡之地,有些人需要借助匈奴的手来杀,有些人却是需要大汉来杀。时间不等人呐,半个月太长!”
汉朝要想收东胡之地,必须恩威并济。要立威,必须要杀人。等匈奴给杀光了,汉朝立不了威,虽然仍是可以收地,就会埋下祸端,张辟强虑得很远。
“你可有妙法?”周阳问道。
“这事,我正愁着呢。”张辟强眉头一挑,有些无奈的道:“实在不行,可以先渡过一支,去把东胡王捉了。”
打蛇打七寸,擒贼擒王,无论如何,东胡王一定要控制在手里,不能让匈奴给捉了。张辟强这办法,不失为一个应急之策。
“好主意!”周阳赞一句,话锋一转道:“其实,要渡过饶乐水,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哦!”张辟强大感兴趣,问道:“大帅,你可有妙法?”
不要说在冷兵器时代,就是在现代社会,军队渡河都是一件极为复杂而麻烦的事情,往往要担搁很长时间。
“禀大帅,船只征集好了!”赵破奴快步进来,向周阳禀报。
“好!”周阳大声赞好。
东胡虽然是游牧民族,以放牧牛羊为生。可是,并不是说没有船只。要知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饶乐水附近的东胡百姓,就有不少以打鱼为生,船只是少不了的。虽然这些船只很小很粗糙,没法与汉朝的船只相比。
“要船做什么?”司马义一脸的疑惑。
不仅他不解,就是张辟强他们也是不解。
周阳没有给他们解释,而是道:“你们带来的工匠,正好派上用处,要他们弄木板,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木板?”一众人惊奇不已。
“诺!”尽管惊奇,司马义和秦枫仍是领命,连夜开工。
“二叔祖,你以为在哪里渡河为宜?”周阳问道。
“这里,这里,这里……”张辟强指点着地图,给周阳一一介绍起来。他于东胡极是熟悉,一一道来,极是详细,周阳最终选定了三个渡河点。
渡河这事,要架设浮桥,要等木板做好去了,急也急不来的。
当晚,大摆酒席,为张辟强的和张不疑接风洗尘,尽欢而散。酒席后,周阳叩问张辟强当年为何不知所踪,他只是说“到时自知”。
他这是不愿说,看来很有隐情,周阳也不好问。
翌日一早,周阳带着众将,赶到架桥之处。
辽河是东北极为重要的河流,在汉朝环境没有破坏情况下,河水清澈,明净得可以当镜子用。周阳驻河边,打量着饶乐水,大是感慨,古今环境差别如此之大。
这里风清、水美、草碧,处处美不胜收,景致之美,让人感慨。
选定的架桥之处,河面并不宽,水流也不急,很宜于架设浮桥,张辟强的眼光不错。
岸边是不计其数的船只,有些船只很小,可以说是舢板了,也能派上用场。
“大帅,这要怎么做?”李广心急之人,率先问了出来。
他所问,正是众人心里所想,目光聚集在周阳身上。
“叫他们往船里装一半沙子。”周阳跳下马背,手中的马鞭朝前一指:“然后开到河中去。”
“装沙子?这有什么用?”众人尽管很是不解,仍是传下命令。
兵士得令之后,七手八脚的往船里弄沙子。这是在岸边,河沙何其多,没多久功夫,就弄满半船。船工吆喝着号子,划动船,朝河中划去。
在周阳的指挥下,船工们把船摇到河中,排成一条直线,每隔一定距离摆一艘。
“这个?”李广他们打量着漂浮在河里的船只,大是不解。
“妙!”张辟强抚着额头,大声称赞,一副恍然大悟之状。
“铺上木板,固定住就行了。”周阳下令。
李广他们明白过来,齐声响好,忙着指挥。在他们的指挥下,兵士把早就准备好的木板铺在船上。船与船之间,有木板相连,无异于一体。
就这般,随着木板的铺设,相连的船只越来越多,一条坦途渐渐成形。
船里装沙,是为了调节船只的高低,避免高低起伏。若是船只太高,那就是沙太少,加些沙就成。只需要从相邻的船只弄些过去就行了,非常方便。
若是船只太低,那是沙子装多了,只需要把沙子弄些到河里,船体就浮上来了,调节起来,很省事。
第一条浮桥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架好了。
周阳命人接着架桥,率领汉军,从浮桥上渡了过去。
一上岸,周阳率军,直朝东胡王所在处奔去。
在饶乐不北方一百里处,是一片广漠的草地。这里有着不计其数的帐幕,一座接一座,不知道有多少。
这是东胡王的驻跸处,他所在的地方,是东胡牧民与溃军集中处,是以帐幕特别多。
东胡和匈奴一个样,没有什么军规军令,号令不明,营盘很凌乱,帐幕东一簇,西一座,一点章法也没有。
就中有一座巨大的帐幕,门口一根旗杆,旗杆上一面金线绣就的王旗,在风中招展,猎猎作响,这是东胡王的王帐。
王帐中,东胡王正与群臣议事。
东胡王是一个体态臃肿的老者,须发花白,大腹便便,端坐在王座上。面前一张短案,上面摆着一只烤羊,还有温热的马奶子。
翻翻浑浊的眼睛,东胡王张开大嘴,好象血盆海口似的,破锣似的声音响起:“你们说,周阳他们渡河,需要多少时间?”
“这个嘛,至少需要半个月。饶乐水又宽又大,比起汉人的黄河一点不差,要想渡过饶乐水,没那么容易。”
“黄河没有我们的饶乐水宽大,依我说,汉军过河需要一个月。”
众臣就没有出过东胡之境,哪里知道黄河有多宽多长,自高自大,语中带着贬损,志得意满,不可一世。
“那么长?”东胡王有些心惊胆跳:“那匈奴打来了,怎么办?”
一想到强横的匈奴,一众大臣不敢吭声了,适才的嚣张全然没有了。
“大王,我们赶快过饶乐水。”
“过了饶乐水,就有汉军,匈奴打来也不怕。”
一众大臣忙着出主意。
“好!这就渡过饶乐水。”东胡王给匈奴吓破了胆,立时采纳众臣的主意。
“禀大王,汉军渡过饶乐水!”亲卫进来,大声禀报。
“胡说!”
“哪有这么快?”
一片斥责声响起,东胡君臣压根就不信。
“是真的!周阳正率军赶来!”亲卫只得肯定一句。
“太好了!”东胡王把亲卫认真样儿看在眼里,不得不信。适才的惊惧全然没有了,代之而起的是欢喜,一张大嘴裂到耳根了:“快,备上一份厚礼,这就去迎接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