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岚比了比箱子的尺寸:“一块金饼是一两,这箱子这么大,一面大约能装二百来块,四面加起来得有将近八百两了!”
“还有底部那一层,说不定也有。”伏翎把金饼放回箱子的隔层里,“我们先让他们把东西运到前面荫凉的地方,等大人过来吧。”
“嗯。”奚岚转头对旁边的车夫道,“听到了吧,赶快把车都赶到前面树荫下面去,不然你们就得像赵大成他们一样,待在烈日底下暴晒,晒到发昏。”
车夫都是赵家的下人,不知个中内情,也不敢与官府相抗,都唯唯听命。
不多久,袁统等人赶了过来。
见到箱子隔层里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金饼,众人无不惊诧。
铁勇叹道:“我说这一个空箱子怎么这么沉,原来里面藏了这么多黄金!我就说嘛新做的箱子也不可能这么沉。”
“你就是马后炮。”何义笑了笑,问伏翎道,“欸,我们几个之前检查时都没发现,你后来又是如何想到的?”
“对啊,怎么想到的?”奚岚也问。
伏翎道:“我方才在路上被日光晃了一眼,猛然间便想到上午开箱检查的时候,那些箱子柜子上面的金漆也很晃眼。
“可我仔细一想,好像晃眼的并不是表面的那一层金漆,而像是从夹缝中反出来的金光。
“我又想到了阁老的书房里设了隔间,屋子里可以有隔间,那么箱子里也可能有隔层。
“赵家这些嫁妆大都是家具,很多又是大件,一件需要三四个人才能抬动。
“我想,假如里面有隔层,便可以藏得下不少黄金。”
“噢——”旁边众人听了恍然大悟。
伏翎向袁统禀道:“大人,刚才我和范夫人提出要检查,赵大成和那媒婆拒不听命,赵大成他们几个已被范夫人制服。
“由此可见,赵大成他们几个都是知情者,想来赵员外与卜正峰也有密切往来。”
袁统深以为然:“稍后把这些个赵家的统统带回去,一审便知。”
伏翎郑重道:“大人,目前我们只查到了这些,还不知够不够三万两。
“而且,只有这些黄金还不足以证明就是卜正峰贪污的那些,万一赵员外抵死不认呢?”
袁统眉头微拧:“那依你说该如何?”
伏翎道:“不如先悄悄把送嫁妆这些人都押回府衙去,不叫赵员外知晓,而后再换成我们自己人假扮成车夫和挑夫把东西送往古家庄去。
“最好选些生面孔去,不能让他们看出来是府衙的人。”
何义疑道:“那赵大成和媒婆呢?他们不去,那边的人恐怕会起疑心。”
伏翎道:“就说他们路过邹阁老府里时,因为与邹家案子有涉,被官府扣留了,换了一拨人来送。
“只要让他们看到东西完好无损,他们多半不会怀疑的。
“我们去的人一定要让他们那边收货的人签字画押,拿到切实证据。
“之后,便可当场抓捕相关人员。”
何义道:“那万一他们要是起了疑心,不收,该如何?”
伏翎沉吟了一刻,望了望赵大成:“或许他们之间还有某种信物或暗语。”
袁统随即吩咐:“何义、铁勇,你俩去把赵大成他们几个抬过来,问问。”
何、铁二人领命将赵大成那几人连同媒婆一起扛了过来。
这些人已在毒日头底下晒得汗流如注,头昏脑胀。
“说说吧,”袁统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人,“你们和古家庄那头的人有没有什么暗语或者信物作凭据的?”
赵大成低着头没答话,其余几人都暗地里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
袁统心头怒起:“你们运送的都是赃物,不但知情不报还故意与官府相抗,是想罪加一等吗?”
媒婆和几名汉子都吓得一哆嗦。
伏翎近前道:“这些金子你们得不到一分一毫,很快你们主子也会成为阶下囚,即使他曾许过你们什么好处,也无法做到了。
“你们又何必替他隐瞒,白白给自己增加罪名?说出来将功折罪,早些回家陪陪妻子儿女不好么?”
其中一个汉子苦着一张脸脱口而出:“暗语是……”
“裴琎!”赵大成冲着那男子低喝道。
那名叫裴琎的汉子却不管不顾,仍旧往下道:“他们说‘问渠哪得清如许’,我们答‘书中自有黄金屋’。”
赵大成无奈地闭上了眼。
“这……风马牛不相及啊。”何义有些怀疑。
裴琎道:“正是如此,别人才想不到。”
袁统绷着面孔凝视着他:“提醒你一句,欺骗官府可是要从重治罪的。”
裴琎早已口干舌燥,两眼半睁半闭,有气无力地答道:“我没欺骗官府,我想早些回去,我娘亲和小妹还在家……等我。”
袁统转身命衙役:“给他些水喝!”
一衙差立马拿过水囊来,给裴琎喂水。
旁边那几人看得直干咽唾沫。
如此烈日之下一动不动地待得久了,他们早已干渴难耐。
一人忍不住大声道:“大人,我还知道别的,我说了能不能给我几口水喝?”
袁统道:“你先说!”
那人道:“你们到了古家庄门口不要进去,就说找三叔公和邱管事出来验看妆奁,他们会让你们再把这些都搬到一处大园子里去。”
袁统给了他小半囊水喝。
“大人,我也知道……”
“大人,还有我……”
剩余几个赵家下人也争相把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
袁统得了这些消息,便命许广、铁勇等二十多人在此守着,自己和余下的人先抄近路回府衙调派人手,顺便押解赵大成等人回去。
日渐西坠,去古家庄的人还未回来。
虽已到了散衙的时辰,不过刑房、捕房很多人都没着急回家,只在衙里等候消息。
不多久,刑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奚岚在门内听见,以为是他们回来了,赶忙跑出去看。
刚一踏出门槛,却又止了脚步:来的不是去古家庄的人,而是范锐。
奚岚翻了个白眼,转身便回了屋。
伏翎见了,纳闷地往门口看去:“你看到谁了?”
“不想看到的人。”奚岚在一旁坐下,双手托着下巴。
“不想看到我?”范锐跟着进了屋内,朝奚岚这厢走来,“那你恐怕不能如愿了。
“我已经同爹娘说了,你想在麓国府住多久,我便陪你住多久;你睡哪儿我便睡哪儿。反正国公府多我一人吃住也不算什么。对吧,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