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轲走至伏翎坐过的椅子前悠闲地坐下,双臂搭在扶手上,望着众人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好,那我就说得详细点。我要的妾室,一要长得与我夫人一般美貌,贞乐县主显然还有所不及;
“二要有和我夫人一样的身段,县主明显太瘦了些;
“三要是二月十五日生辰,县主上个月刚满十六,那便是五月里生辰,不符;
“四要会轻功,县主不会;
“五要会查案断案,见着尸体不能害怕,县主明显不行……”
“等等!”八堂婶越听越不对劲,“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要找个和侄媳妇一模一样的?那上哪里找去?”
“找不到?那就算了,反正但凡有一条不符,我便不要。”言轲双手十指交叉,拇指指腹无聊地打着旋。
贞乐听了,羞窘不已,捂着脸跑去了屏风后。
井氏面上无光,不由埋怨道:“麓公这哪里有娶妾的诚意,分明是变着法儿的羞辱人呢。我们贞乐也是个娇花一般的人儿,怎么到了你这好像一无是处似的。”
言轲扯了扯嘴角:“羞辱?我方才的话可有半个羞辱的字眼,可有半点羞辱她的意思?我不过是对我所知道的实话实说罢了。”
“那你也不能当着人家姑娘的面那样说啊。”八堂婶瞅了瞅屏风后面,“我看县主都快哭了,你这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些。”
“呵……”言轲冷笑着扫了一眼面前众人,“你们方才满屋子的人逼着我夫人给我纳妾的时候可有想过怜香惜玉?
“我管他什么香不香玉不玉的,我只知道是你们为难我夫人在先!
“为难我夫人,便是为难我,你们看我像是个逆来顺受的?”
五堂婶和八堂婶暗暗相视一眼,知道言轲这是真动了怒,都不敢再开口了。其他人更不敢则声。
井氏见言轲丝毫不给自己留颜面,又没人替自己说话,一时觉得难堪至极。自料此番亲事必不能成了,但好歹不能太失了郡王妃的身份,绷着脸道:“麓国公既已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若再坚持便是强人所难了。
“也罢,是我们贞乐高攀不上麓国府,可我们豫北王府的嫡女也是不愁嫁的。贞乐,我们走。”
随即拉着贞乐县主大步离去。
出了内院的门,贞乐甩开井氏的手,恨恨地瞪她:“你不是说这门亲事一定能成的吗?在我父王跟前说得自己多有能耐,怎么到了这里,人家连一分面子也不给你?”
井氏慌忙四下里望了望,小声道:“县主,咱们回去再说好吗?这是在别人家,叫人听见了笑话。”
“我还怕谁笑话?刚才还没叫人笑话够吗?”贞乐气得涨红了脸,“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来,白白惹人厌。这下好了,再也没机会到他身边去了。”
井氏温声哄道:“那便不去罢了。他没相中你,你即便进了言家的门,又能怎样呢?还指望能得到他的欢心吗?何苦去做给人做妾呢,永远低人一等!风风光光嫁人做正室不好吗?”
“好不好我自己知道,难道由你说了算吗?”贞乐眼中满是厌恶,“我倒忘了,你又不是我亲娘,怎会真心为我着想?哼!”
话落,扭头走了。
井氏被她如此奚落,心中自是大为不快,但也无可奈何。豫北王虽待她不错,但他更疼爱他前妻生的一双儿女,日后他的爵位也将由他长子来继承。
井氏的儿子才一岁多,以后豫北王老了,或不在了,她和幼子都得依靠长子过活,她不得不曲意讨好长子和贞乐两兄妹。
这回也只好忍气吞声受着罢了。
厅堂内,满屋的人脸上都有些讪讪的,有的人心里还大觉可惜,好好一个与郡王府结亲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唯有言轲一脸淡漠,仿佛事不关己。
五堂婶僵硬地笑了笑:“轲儿啊,你也别怪我们,我们大家也都是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便是一起联合起来欺负我夫人?”言轲眸中泛着寒意,心寒。
“我们哪有欺负她?”八堂婶很觉冤枉,“这不是要帮你添一房妾室,想让她先点个头嘛。以后妾进了门,还是要给她敬茶要看她这个正室夫人眼色的啊。”
九堂婶笑道:“是啊,你看你房里也没有侍妾,给你添个可心人你还不高兴吗?
“大嫂走的早,这些事自然是我们这些做婶婶的帮你想着了。”
言轲眼里泛起几缕轻笑:“各位婶婶如此心疼侄儿,那侄儿也该尽尽孝心才是。
“这样吧,明日侄儿让人去各地物色百十来个妙龄女子给几位叔父送去,算是我孝敬他们的,如何?反正我想叔父他们必定会十分欢喜的。”
众堂婶顿时脸上一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言轲站起身来,看了看几位堂婶:“您几位既是心疼侄儿,那似今日这样帮着外人为难侄儿媳妇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做了吧。
“我们才是一家人,她豫北王妃与我们言家什么相干?”
满屋人皆自知理亏,悻悻地不则一声。
“哎呀算了,我可不管了,吃力不讨好!”八堂婶捏着手帕子一挥,“我家里还有事,先回了。”
说着叫上自家儿媳匆匆出了厅堂,生怕有谁会追上来似的。
她一走,其余那些家住别处的见落了个没趣,也都借口要回家。
言轲淡淡一笑,长袖一甩,阔步踏出正堂。
门口紫璎和青瑶两人赶忙跟上。
言轲回了府便径直向卧房而去,到了卧房,却没见着想见的人。
出去问了问府里的侍女,听说伏翎一回来便去西边花园了,他便加快脚步往西花园走。
伏翎正侧坐在一处青草地上,揪了一根细长的草捏在手里,把那草茎一点点掐断,一面掐一面回想刚才言轲在五堂婶家的言辞态度,越想便越掐得用力,浑然不觉身后有人正轻轻靠近。
直到头顶有一个含笑戏谑的声音传来:“那棵草怎么惹着我家夫人了,落得这么个惨状?”
伏翎惊愣了一下,听出是言轲,鼻间哼了哼,没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