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轲一步步逼近伏翎:“明日不去查案了?”
“去啊。”
“那你快三更天了还不睡?”言轲口吻极其冷淡,“也不怕明日头脑迷糊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怕凶手就站在你面前你都想不到。”
“谁说的?我有那么差劲吗?”伏翎虽觉着他这话不中听,不过想想确实有些晚了,便把笔墨放回梳妆台上,走到言轲身前,抬手去解他腰间玉带。
言轲垂眸,目光轻轻掠过她修长的翠眉、微闪的眼睫、润白的脸颊和娇软的唇瓣,浑身禁不住一阵燥热,心下也愈加添了几分不悦。
“我是你夫君么?”他低沉问道,话语间夹着些许清寒之气。
“是啊。当然是了。”伏翎帮他脱去腰带和外袍,搭在一旁的衣桁上。
“那我让你给我宽衣,你为何推三阻四,还把别人推到我面前来?”言轲清清冷冷地睨着她。
他先前见她在玉梨苑处置姜眉时,分明有些介意别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的,怎么这会一有了案子要处理,她便不在意了?
他这个做夫君的,地位竟还比不上一个案子?
伏翎讪笑了一下:“沁竹本来也是要服侍主家的,我很了解她,她没有别的心思。”
言轲冷哼:“她是你的侍女,又不是我的侍女。”
伏翎抬眸望着他,似笑非笑:“噢,原来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给你添几个侍女?那你直说不就行了,何必费这么多口舌。”
言轲气得想笑:“我是那意思吗?”
“不是吗?那你什么意思?”伏翎仰着小脸气势毫不输于他。
“以后我宽衣上床,起床更衣,都必须你亲自伺候。”言轲一本正经地摆出了夫君的架势。
伏翎凝眉看着他,半晌不语。
言轲粗粝的手指轻柔地捏了一下伏翎的蕊腮:“怎么,伺候自己夫君,很委屈?”
“谁说委屈了?”伏翎推开他的手,转身向外间走。
言轲以为她要去隔壁房间,脸色越发冷了几许:“干什么去?”
“熄灯。”伏翎走到离卧榻最远的灯烛旁,揭开琉璃灯罩,一口气吹灭了跳跃的烛火。
她忽而有些懂了:他如此这般,似乎是在抱怨自己冷落了他?
伏翎心头蓦地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嘴角缓缓上扬。
言轲见她吹灭了灯烛走回了卧榻旁,心里才舒坦了。
少时,锦帐合拢,两人并肩躺下。
夜静无声,伏翎闭上眼,不自觉便去想那尚未理清的案情。不一刻,却听见耳畔响起一句似是认真似是随意的问话:“假如不让你出去查案,会如何?”
“嗯?”伏翎有点始料未及。
还没等她回答,言轲已十分不在意似的开了口:“没什么。知道你这个人是拘不住的,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
而后,他面朝伏翎侧过身来,一伸手,把她勾入了怀中。
他突然不想听她回答了,也不敢听。怕她会来一句“只要你同意我出去查案,你想怎么着我都不管。”
他感觉,她似乎还没习惯当她的妻子。
伏翎刚一听清他问的话,心弦一紧;等听完后面那句话,心里才彻底踏实了。
她想大约是自己今晚确实有点忽视他了,不免有些心虚,在他伸手抱着她时,她自己也往他怀里挪了挪。
言轲感受到她的动作,心下略觉熨帖了些。
翌日,东方微明。
言轲在半睡半醒中听见有人轻声细语:“夫人,今日想梳个什么发髻?”
是沁竹的声音。
言轲未睁眼,只伸出手去往旁边摸了摸:没人。
他豁然睁开双目,坐起身来,撩开床幔。
妆台边,伏翎低低道:“单螺髻吧,利索点。”
沁竹便麻利地给她盘了个单螺髻,缀上一支累丝翠玉钗和两朵小珠花。
青瑶适时将公服取来,为伏翎更衣。
伏翎整了整衣领,一抬眸发现言轲穿着素纱中衣过来了。
“怎么不叫我?”言轲俊逸的脸庞上犹自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睡意。
“叫你做什么?赶紧回床上睡去。”伏翎换好衣裳,轻轻把他往卧榻旁边推。
言轲停住脚:“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你身上的伤才好了一点,又要折腾吗?”伏翎娇声怨道,“万一又吐血了,我还得照顾你。”
“什么叫又吐血?”言轲脸色黑如墨炭,怎么让她说得自己像个病秧子?
“不是吗?你若真这么想跟着我,那就赶紧把伤养好。”伏翎故作不悦,嘟囔道,“再这么下去,我跟守活寡也没什么区别了。”
什么?!她这叫什么话?言轲一张俊脸瞬间通红一片,两眼盯着伏翎火星四溅。
堂堂八尺男子汉的尊严受到了莫大的挑衅。
伏翎要的便是他这般反应,却对他的神色恍若没看见一样,无辜而又委屈地倒苦水:“孟大夫说的话我可都记在心里呢,上回她说至少得等一年才能那什么。
“若你再不好生将养,怕是得更久,三年五载,十年八年也说不准,到那时我都人老珠黄了,岂不是要白白被你耽误了?”
“呵……”言轲咬牙切齿地笑了一声,“行,你可真行。好,我不耽误你!”
扔下这么一句,大步折回卧榻上躺着去了。
伏翎抿嘴笑着转身出了房门。
跟在一旁的沁竹和青瑶相觑一眼,都觉得匪夷所思。
沁竹问道:“夫人,家主都生气了,您怎么还……”偷着乐?
伏翎脸上笑意不减:“他那人,我若好好跟他说不让他去,你们觉得他会听么?”
沁竹略想了一想,青瑶则果断摇头:“不会。”
“所以啊,我得想办法让他不得不听。”伏翎道,“昨日中午他少喝了一服药,今日你们记得提醒他按时喝。
“一会儿孟大夫来了,若叮嘱了你们什么,等我回来记得转告我。”
“是。”二人应道。
随后,紫璎从后厨端来了一个盛着早膳的食盒。伏翎从她手里拿过食盒,轻快地出了府。
言轲虽是在榻上安然躺着,可心里仍有些不放心。等了一会,估摸着伏翎已坐上马车离开了,便吩咐苍明跟去了府衙,若有要事,及时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