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纶于是快步前去开门。
门一开,便见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头在外面立着,身后跟着两个小厮。
鲍纶忙微笑着向那男子打躬:“迟老哥,抱歉,屋里有事,让你久等了。快请进,请进!”
迟管家瞥了瞥他,抬脚往里走:“袁大人在你这里吧?带我去见他。”
“在,就在正堂呢。”鲍纶关上大门,领着他去厅堂。
袁统正寻思着一会儿该如何应付长公主府的人,一转眼却瞥见迟管家踏进了堂屋,因起身迎上前去。
“袁大人,”迟管家不等袁统开口,先道,“长公主让小人来问问这官司何时能结了,府里还等着给魏小郎君料理后事。天热,得早些让逝者入土为安。”
鲍纶听了,眼眶一热,有些不敢相信:“长公主要为鹏儿料理后事?”
“你没听错。”迟管家高昂着下巴道,“上好的寿木都买好了,只等官司了结了便送过来,还要请白龙寺的住持来做法事。
“长公主难得遇到这么入她眼的人,看得直如自己亲骨肉一般。还请袁大人速速结了案,早些了却长公主一桩心事。”
袁统暗暗惊讶,没想到长公主会对一个百戏班子的小后生如此重视,先前以为她只是想帮魏季鹏讨个公道,如今却还要为其大办后事。
他心里一急,连忙满面堆笑:“劳烦管家回去转告长公主,此案尚未查明,恳请长公主再稍等几日,下官一定尽快结案,请她放心。”
“凶手不是抓到了吗?铁证如山,直接宣判就是,还等什么?”迟管家有些不满。
“长公主如此看重魏小郎君,一定不想让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吧?”伏翎近前看着迟管家。
迟管家疑惑地打量伏翎:“你是……”
“麓国公夫人。”言轲跨出两步站在伏翎身侧字字铿锵道。
迟管家不认识言轲和伏翎,但看见他两人衣着打扮通身贵气,不似寻常人家,又听见“麓国公”三个字,便把头微微低了一低,挤出一丝客气的笑:“夫人方才的话小人有些不大明白,还请夫人明言。”
伏翎道:“刚才袁大人说了,案子还没查清,现在府衙大牢里的很有可能不是真正的凶手。
“倘若我们不细查下去,糊里糊涂地定了案,让他当了替罪羊,那真正杀害魏小郎君的人岂不是就逍遥法外了?
“如此一来,不但没有替魏小郎君讨还公道报仇雪恨,反而还令无辜之人因他而枉送了性命,你说他在九泉之下能得安宁么?”
“这……”迟管家一时语塞。
伏翎淡然看着他:“长公主既然把魏小郎君视若亲骨肉一般,定然不会想让他含恨九泉。
“烦请管家回府转达一下,袁大人秉公办案既是职责所在,也是真心为逝者着想,还望长公主体谅。我们一定会尽快将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迟管家见她如此说,若再争辩反而显得长公主不近情理,咄咄逼人了,便道:“夫人这么说,小人便明白了。那小人这便回去将夫人和袁大人的意思禀知长公主。先告辞了。”
说罢,抬头挺胸地迈步走出堂屋。
狐假虎威。袁统望着迟管家的背影暗嗤了一声。
伏翎见人走了,便转身看向鲍纶等人,继续先前的问话:“方才你们说今日辰时之前只有伍升和魏季鹏外出了,那你们知道他俩是几时出门的吗?”
众人一听,有的摇摇头:“不太清楚。”
元泰道:“约莫是在辰时之前两刻钟左右。那时我也刚睡醒,听见隔壁他房间的门开了,他一路往外头走,应该是那时候出去的。”
“对,我和三师兄一个房间,我也听见了。”吕松明附和道。
伏翎看了看他二人:“有没有人和魏季鹏住一个房间?”
元泰道:“他地位跟我们不同,他和大师兄、二师兄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房。
“我和老四住一间,其余的小师弟都是三个人住一间。”
鲍纶出声解释:“我们这里是论资排辈的,老大老二入行久,以前在江扬也是小有名气的,因而便自己单独住,后来到了京城,便给阿鹏也安排了一个房间。”
伏翎了然点头,又问:“伍升是何时出门的,有谁知道么?”
顾大娘道:“他好像卯时正刻那会儿出去的,老婆子我每日都是卯正去做早饭,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往前院去了,应该是他。”
“还有没有其他人看见了?”
其余人都摇摇头。
伏翎低眉凝思道:卯时正刻天已经大亮了,可伍升自己说他天刚蒙蒙亮便去了榆树坡。这个时节,天刚蒙蒙亮应该是卯时初刻,相差约有半个时辰。
难道是他二人之中有一人没说实话?
伏翎悄然看了一眼顾大娘,却见她面上没什么慌乱之色,便对袁统道:“大人,现在天色还早,不如去榆树坡察看一下能不能找到线索?”
“行。”袁统点头,便吩咐带上元泰和吕松明两名证人一起前往案发地,留下两名衙役在大门外看守,命令其余人等都闭门在家,不可外出。
一行人先后朝外走去,临出院门之际,言轲不经意间瞥见一侧的屋顶上似乎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怎么了?”伏翎见他停住了脚步,轻声问道。
“等我一会儿。”言轲快步出了大门,两眼左右一扫,便看见百戏班斜对面的街边停着一辆紫帷马车。
历王府的车。真是贼心不死。言轲微不可察地哼了一声,复又走回伏翎身边。
伏翎有些纳闷地看着他:“你在找什么?”
言轲虚揽了一下她的腰,同她一道往自家马车走去:“刚才看见屋檐上好像有人鬼鬼祟祟的,便出来找找。”
“人在哪儿呢?跑了?”
“没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人。”言轲立在马车旁,伸出手要扶伏翎上去。
伏翎便没多想,纤手搭在他的掌心,踩着脚踏上了车。
街对面的紫帷马车内,历王掀开了丝绸帘子,正遥望着伏翎的身影。
不一刻,护卫墨岩过来禀报:“殿下,他们往榆树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