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子让奴婢来看看夫人起床了没有。”小丫鬟细声道。
伏翎听了,心想应是燕娘子有话要和自己说,便对小丫鬟道:“你去回燕娘子,我再有一刻钟便吃好了。如有急事,可以现在过来说。”
小丫鬟刚应声要走,却被言轲叫住了,“慢着。”
伏翎讶然望着他。
言轲瞥了瞥伏翎面前的粥:“你才吃了几口?一刻钟能吃好了?
“燕姨若有急事自己早过来了,不会只打发人来瞧一眼。
“我看她应该是想和你说说府里的大概情况,没什么要紧的。”
而后向小丫鬟道:“你先下去,等夫人吃好了自会让人去找燕娘子。”
“是。”小丫鬟一溜烟跑走了。
伏翎见了,便没再多言,安心用饭。
两刻钟后,二人用完膳,言轲继续回床上躺着养神,伏翎去了隔壁次间,让沁竹去唤燕娘子过来。
燕娘子来之前,听了紫璎等人的回话,便知自家主子对夫人颇为上心,为此她心里也觉得高兴。
伏翎闲坐在次间的罗汉床上,端起一杯桂花茶饮了一口。
放下茶杯,见燕娘子捧着一大一小两个木匣子进了屋,微笑问道:“燕娘子找我有何事?”
燕娘子把手中的木匣略微抬高了一点,恭敬地笑道:“夫人,老奴是来给夫人送这个的。”
说着,先把其中一个乌木嵌金雕花首饰匣子轻轻放在旁边的小方几上,移到伏翎跟前,打开镏金铜锁。
伏翎一看,里面是一对晶莹无瑕的白玉手镯与一对冰莹剔透的碧玉簪,品相上等,像是有年头的。
燕娘子道:“这都是言家历代家传的,先老国公夫人临终时说要传给儿媳妇的。
“老国公和夫人仙逝后,阿郎便吩咐老奴帮忙保管着,等他成亲之后,交给新夫人。老奴见阿郎身子不适,怕他一时忘了,便先给夫人送来。”
“他确实没顾上和我说这个。”伏翎便命沁竹好好收起来。
燕娘子又将搁在旁边的小匣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把把形状不一的钥匙和印信:“先老国公和阿郎都很信任老奴,后院大小事这些年都交给老奴管着,现今府里有了女主人,这些便该交给主母了。夫人您收好。”
伏翎见如此,心里便对燕娘子改观了不少:“有话坐下说吧。沁竹,去给燕娘子搬个凳子来。”
“不用,夫人,老奴站着就行。”
沁竹已麻利地搬了一张杌子过来。
“坐吧。”伏翎又道。
燕娘子笑着称谢坐下:“夫人昨晚忙了大半夜,后来睡得可好?”
伏翎有点尴尬:“还好。就是睡过头了。”
“府里没有长辈要夫人问安,多睡一会儿也无妨。”燕娘子道,“说起长辈,倒正想跟夫人说说我们言家的亲戚呢。”
伏翎微微朝她侧过身去,认真听着。
燕娘子不紧不慢道:“昨日拜堂时夫人见过的那些都是阿郎的堂叔堂伯,是三房和四房的。
“我们先太爷,也就是阿郎的祖父,本是荆州人,一共有亲弟兄五个。太爷最大,因当年立下赫赫战功受封为麓国公,从此便在京城定居了。
“三房四房里呢是后来有人考了功名做了京官,也有不少在京里长住的。其他二房和五房的人几乎都在荆州。
“太爷只有三个儿子,都是先太夫人生的,一母同胞,长子便是阿郎的父亲,老麓国公。老国公娶了我们卫家姑娘为夫人,生下了阿郎。
“夫妻二人十分恩爱,奈何老夫人生下阿郎后,落了病根,身子一直不好,后来没再生养过。老国公也没纳妾,没别的儿女,所以阿郎也便没有一个亲兄弟姊妹。
“阿郎的二叔十几岁上便得病去世了,夫人您大概没听说过他。
“小叔父您应该知道的,便是先诚义侯。只是不幸四年前和老国公一起在回京的路上遇到埋伏,双双离世了。”
言及此,燕娘子慨然叹息了一声。
老麓国公与其弟诚义侯当年在班师回京途中遇害一事,震惊朝野,伏翎当时虽年幼,但也听父母说起过。
不过,两位先人在世时她都未曾亲眼见过,之前在玉梨苑还差点把言轲当成了诚义侯。
燕娘子顿了顿,往下说道:“小叔父原是成了亲的,只是没过多久便带兵出征去了,直到去世时也没有留下儿女。小婶子井夫人原说是要一直在言家守着,但后来一次外出庙会上遇到了豫北郡王。
“豫北郡王相中了井夫人,便托媒来找言家族里长辈说亲,让井夫人改嫁给他当填房。
“族中长辈觉得井夫人才二十岁,太年轻,又无儿无女的,怕她守不住,也不忍让她为了一块贞洁牌坊苦挨大半辈子,便同意了亲事。井夫人自己也答应了,如今她已经为豫北郡王生了个儿子。
“噢,下个月太后娘娘寿辰,她应该会跟着豫北郡王来京贺寿,夫人兴许能见到她。”
伏翎道:“井夫人我认识的,她和家母略有些交情,以前去过我娘家几回。”
“那更好了。”燕娘子说着,往门外看了看,“现住在西厢房的岚姑娘,夫人想必也认识了?”
伏翎点点头:“认识,麓公的师妹。”
“说起来,她也是和我们府上沾亲的。”燕娘子道,“她令先尊是阿郎卫家舅母奚夫人的亲弟弟,也就是卫家舅舅的内弟。”
“原来宣威将军是昨日来那位瑨表弟的舅父?”伏翎问道。
“对。”燕娘子道,“瑨公子在卫家排行第三,比阿郎小两岁。他上头两个哥哥都比阿郎要大,都在外地州县做官。他还有一个妹妹,茵姑娘,今年也有十五岁了。”
伏翎一面听着,一面默默记在心里。
燕娘子笑了笑:“夫人是不是觉得亲戚太多了?那我慢慢跟您讲。夫人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就是。”
两人继续聊着,与此同时,从前院进来一个常客——范锐。
范锐上午在家时听闻言轲昨夜遇到了刺客,伤得不轻,这才匆匆忙忙赶来探望。
一进院门,他便提着自己那身玉色长袍往后院一路小跑。刚跑过一段游廊,忽然感觉一阵冷风从脸际刮过,伴随着“嗖”地一声响,几片树叶飘落在他眼前。
他浑身一顿,偏过头循声看去,蓦地瞪大了双眼,没好气道:“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