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轲又冷下脸来反问:“聘礼都备好了?
“备好了。”
言轲抬眸望向远方,淡淡吩咐:“派人去请范侯和官媒来,今日下午去伏家下聘。”
“啊?哦,好!”燕娘子欢欢喜喜地下去照办。
下午,太尉姜昴府邸。
水榭栏杆旁,一身着兰紫色纱裙的女子正斜倚着栏杆投喂池中游鱼,旁边轻步走来一侍女行礼禀道:“姑娘,古媒婆求见。”
紫裙女子嗓音若莺啼般娇软:“事情办妥了?”
侍女道:“办妥了,但她说还有一事想对姑娘说。”
女子一面喂鱼一面懒懒道:“叫她过来吧。”
侍女应诺下去,不多时把古媒婆带到。
古媒婆满脸堆笑着向紫裙女子道个万福:“眉姑娘,您让老身办的事老身都办了,伏家人听了我那些话都气得直冒火呢!”
姜眉一双桃花眸瞥了她一眼:“事办好了去领赏钱便是,怎的非要来见我?”
古媒婆脸上有点讪讪的:“呃……伏大学士是说过些时日再与廖家议亲,但那伏姑娘似乎不大愿意,而且她一气之下径自跑去找麓国公退婚了。
“万一事情闹大了……”
姜眉不以为意:“那也连累不了你,只要你管好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是是,老身这嘴向来是最严的,姑娘放心。那老身先行告退了。”
姜眉“嗯”了一声,让侍女碧芜带她去领赏。
二人刚转身要走,忽又见侍女碧菁匆匆来报:“姑娘,言府的……”
一见有外人在,急忙打住了。
碧芜会意,忙领着古媒婆走了。
姜眉道:“说吧。”
碧菁道:“言府的关婆子被赶出来了,现在无处可去,想来投奔姑娘,人已在侧门外等着了。”
“不见。”姜眉继续漫不经心地捻起鱼食往水池里撒,“为了点钱财便背叛主子的奴仆留着何用?该给她的好处早已给了,若是还嫌不够,再给她点,打发了去吧。”
“是。”碧菁应诺,却没有即刻退下,望了姜眉一眼,欲言又止。
姜眉见了略感不满:“有话直说。”
“关婆子是被麓公发现私自往外传话才被赶出府的,听闻麓公发了很大的脾气,可是不知为何,麓公并没有和伏家退婚,反而还叫人去下聘去了!”
“什么?”姜眉惊得手中盛鱼食的小盒子“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你听关婆子说的?”
“是。”碧菁道,“她被赶出来之前便看见管事的让人去请裕阳侯和官媒了,给伏家的聘礼也多备了不少,比先前那次提亲还更隆重了。”
姜眉身子一软几欲站立不住,幸得靠在了身后的栏杆上才未摔倒:“怎么会这样?凭他的性子怎么可能还会跟她成亲呢?
“难道是觉得心里有愧,想要弥补她?
“自己这么做反倒弄巧成拙了?”
她越想越后悔。
本来她从关婆子那里买来了消息,得知言轲对伏翎大为不满,欲要退婚,便以为天赐良机,想要从中再添一把火,好让亲事彻底不成,言、伏两家从此断绝往来。
因而她找了古媒婆去说和廖家与伏家结亲,顺便将言轲对伏翎的微词添油加醋地透露给伏家人听。
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伏、言两家定然从此不和,哪知如此一来反将言轲推向了伏翎。
不仅姜眉不敢相信,就连伏翎一听到言府来提亲时也惊诧不已。
“你没说错吧?不是来退亲,是来提亲?”书案前,伏翎捏着笔,圆睁着乌眸望着沁竹。
沁竹用力点头:“是提亲,聘礼都送来了,来了好多人,还请了裕阳侯来做媒呢。”
伏翎把笔一搁,转身便往正堂跑去。
刚至门口,便看见父亲与裕阳侯范禹正相谈甚欢,旁边还站着燕娘子和一媒婆。
只听范禹笑道:“伏兄千万别往心里去,都是误会。麓公特地叫我来替他解释一二,千万别让外面的小人离间了两家多年来的世交之情啊。”
伏邈正欲答话,却见伏翎快步走近前来,向众人施了一礼,转向燕娘子问道:“记得上午在贵府时您答应过我,会亲自带人上门来道歉,并且把我的庚帖也一起送来。现在这样却是为何?”
燕娘子尴尬地笑了笑:“那勾结外人乱传谣言的,麓公已亲自逐出府去了。
“庚帖也送来了,就在这呢。”
说着递了一张大红帖子过来。
伏翎接在手中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言轲”的名姓,顿时翠眉一蹙:“这哪是我的庚帖?”
燕娘子笑得自然了些许:“如果没记错的话,姑娘当时只说了让送庚帖过来,可没明说到底送谁的哦,那这个不也是庚帖吗?”
伏翎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当时自己好像是没说具体送谁的,可是那还用说吗?
“你们明知我是去退亲的,当然是把我的还回来啊,怎么倒钻起空子来了?
“如今又来提亲,烦请问一下,你家国公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伏邈见女儿言辞太过耿直,怕冒犯了人家,忙把她拉到门外,小声道:“翎儿,你先回屋去,哪有提亲时女儿家还在场的?”
“爹,您不会还要答应这门亲事吧?”伏翎有些不敢相信。
伏邈道:“方才范侯解释过了,都是言府下人的不是,麓国公本人并没有到处败坏你的名声。”
“可那些话最初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不说谁又能往外传呢?”伏翎眉头拧得更紧了些,“可见他打心里便认为我私德有亏,瞧不上我。这样的人,我为何要嫁?”
伏邈低低道:“话虽如此,但人家又特意请了范侯来当大媒,又备了如此重的聘礼,足以看出他的一片诚意了。
“我们与言家毕竟是世交,他即便暂时对你有所误会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慢慢相处久了,自然便好了。
“再者,真退了婚,到底对你不好。我们就给他一个台阶下吧,啊。
“好了,你快回房去。”
说罢转身进了正堂,复又和范禹谈笑起来。
伏翎无奈地望了望天,微努着嘴回了卧房。
此刻当着一众外人她不想让父母失了颜面,但她也不想让言轲就这么称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