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柳儿道,“她让奴把那一小包东西整个放进汤里,奴害怕放多了万一味道太浓被人发现了不好,便留了一半,埋起来了,奴这就去找来给姑娘看。”
说罢挣脱了手,跑向门外。
匡顺紧跟了上去。
伏翎翠眉深锁,前前后后回思着柳儿说的话:
韦梦珠说小婵夺她所爱,指的是杜宥欲娶小婵为妻,小婵夺走了她所爱慕的杜宥,抢占了原该属于她的名分?
可小婵应该不认识韦梦珠吧?以前也没听小婵提起过啊。
正沉吟间,瞥见柳儿小跑着进了屋,手里握着一个小物件。
“姑娘请过目。”柳儿将手中物事递与伏翎。
伏翎接过来细细一瞧,乃是一个粗麻布缝成的三指来宽的方形小布囊。
打开一看,内中装着一片片切好的药材。
伏翎只认得其中一种是当归。
“此是证物,先交由我保管。”伏翎把小布囊收入袖中,目光深深地望着柳儿,“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忘了说的?”
柳儿用力摇头:“没了,奴知道的都说了,绝不敢再有半句隐瞒的了。”
“好。”伏翎看了看静立在一旁的匡顺,示意柳儿,“你若再想起什么来,便告诉他,他会转告我。”
“是。”柳儿答应着,面上似乎轻松了不少。
伏翎回到家时已将近二更时分,一进门先绕去了客房。
沁竹迎了出来,关切道:“姑娘你可回来了,还没用晚膳吧?奴去让她们把饭菜热了送到这里来吧?”
“嗯。”伏翎随口应了一声,便去了卧榻旁。
喻婵仍未醒来,脸色也依然十分苍白,不过嘴唇上的乌紫色已淡去,略微趋近暗红了。
想来体内的毒已经祛除不少了。伏翎心下稍慰,不禁暗叹:孟大夫果然医术高明,非同一般啊。
第二日清早,伏翎命人去府衙帮自己告了假,在家等着孟楠思来给喻婵复诊。
见了孟楠思便将柳儿给的小布囊取出:“孟大夫,有几样药材想烦你帮忙辨认一下。”
随即在桌案上铺了一张白纸,把囊中药材全都倒在纸上。
孟楠思将细碎的药材一一捻在指间,依次认道:“这是当归,这是麦冬、黄精、黄芪和甘草。都是滋阴补气的药。”
“滋补的?”伏翎甚是诧异。
“对啊。”
“吃了不会起红疹子么?”
“不会,这些药药性多甘平,我还没见过有人服了会起疹子的。”
伏翎眉头一凝,俯身靠近桌面,紧紧盯着那一撮药材来回地看。
忽然间,眼眸亮了亮,伸手指着两片草药之间的一丁点儿绿豆大的枯褐色碎屑:“这是什么药?”
孟楠思亦俯身过去,用食指指腹沾上碎屑移至眼前凝神验看:“这个像是某种花草的叶子,晒干了之后碾碎而成的。
“当然,也可能是某种干草药。不过这一点点碎片太小了,实在辨别不出来是哪一种。”
伏翎将其余药材翻了翻,不一会儿,又找出来些许颜色相同的碎屑,不过比方才的更细碎,愈加难以分辨。
沉思了一瞬,她忽而想到什么,定定望着孟楠思:“记得你说过或许是汤里加了有毒的粉末所以才没留下残渣。
“那么,那有毒之物会否便是这碎屑呢?此类碎屑加入汤内一经熬煮,也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了。”
孟楠思微笑点点头:“极有可能。
“但是,眼下只剩这么一点儿,太少了,一般是不足以引起中毒的,吃下去了也不会感觉有什么异样。”
伏翎闻言,刚升腾起来的丝丝兴奋“唰”一下被当头一盆冷水浇灭了。
如此,岂不是连是否有毒都试不出来了?
细思了片刻,默默把药材全都纳入布囊中收好,带在身上。
候至孟楠思为喻婵复诊完毕,得知喻婵脉象大有好转,方才安心地去了洛京府衙。
踏入刑房所在的厢房,发现只有曹靖一人在:“司吏他们呢?”
曹靖听见,起身道:“有一盗窃犯在逃,他们帮着捕房一同去抓人了。”
“那……你……”伏翎好奇地看他一眼。
“何司吏让我在此等你,和你一起去查喻家的案子。”曹靖尴尬地笑了笑,“应该是袁大人的意思吧。袁大人是家祖的门生。”
“噢。”伏翎瞬间明白了。
袁府尹怎好指使他恩师的嫡孙满大街跑腿?
就连自己这个三品官的女儿他都不敢薄待,何况他恩师还是当朝一品大员。
“他们估计以为我是来此闲耍消遣的吧。”曹靖淡淡一笑,“其实,我倒希望他们别把我的身份当回事。”
伏翎笑道:“他们估计是不可能做到了,我倒是可以。”
说着把手一招:“走吧,查案去。”
曹靖忙快步跟上:“去哪查?”
“太仆寺卿府上。”
二人骑着马不消两刻钟便到了韦家。
伏翎向门房明示了身份,要见一见韦梦珠。
门房面带遗憾:“二位来得真不巧,我家姑娘出门踏春去了。”
“去何处踏春了?”伏翎问道。
“说是去城外沐芳园和江边一带。”门房道,“不如二位先去厅堂稍候,我让人去叫姑娘回来。”
伏翎道:“不必,你们派个人同我们一起去,找到你们姑娘便可。”
门房应声,进去叫了一个十五六岁的侍女过来:“她叫翠玉,便让她同二位去吧。”
于是,伏翎和曹靖各自牵着马,与翠玉一起顺着韦宅门前的巷子往大街上走。
走了几丈远,快到一个岔道口时,迎面遇见两名年纪三十上下的妇人并肩行来。
其中一个身量略瘦的梳着朝云髻,穿一身浅妃色绣银丝牡丹的齐胸襦裙,上着一件白色绣浅红花纹对襟,双手交叠于身前,见了伏翎等人微微往旁边靠了靠,垂下目光。
伏翎以为她是看见有曹靖在因而低眉回避,可等她走过去后,却听见身旁的翠玉低低嗤了一声:“东施效颦。”
“嗯?”伏翎惊讶地看着她,“谁东施效颦?”
翠玉自觉不小心失言,但已听门房说过眼前这二人是府衙派来办差的,不敢有所隐瞒:“就是刚才那个穿湘妃色牡丹花裙子的。
“她是住在我们屋后的邻居,看见我家姑娘有那样一件裙子十分好看,她便照样子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连布料看上去也差不多。
“也不知她花了多少银钱,兴许得花掉她家半年的用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