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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林宝卿尽心竭力地教他学古琴,秦放歌也用心去学。先还是各种基础的手法和技巧,秦放歌早已预习过,理论知识他也早已自学过。加上旁边又有林宝卿亲自示范教学,所以,学习起来倒是蛮快的。
黄静在旁观了一会之后,觉得挺无聊的,就自己找地方拉二胡去了。
秦放歌跟着她学了一下午,自认收获不小,能弹《阳关三叠》,尽管还有些磕磕绊绊。
林宝卿也算是真正见识到秦放歌的天才之处,他学习能力实在太强悍,恐怕过不了几天,就能将她的古琴知识全部掏空,这让她理解了黄静那种矛盾的心情。
不过林宝卿比黄静还是要开明得多,只是没像她一样,随便将古琴送出去,但教室里的古琴,给秦放歌练习还是可以的。
教了一下午,林宝卿晚上有事开车回去,让秦放歌先自己练习。他再天才,也是需要多练习多体会的。弹古琴的话,最重要的,其实还是讲究个心境,以前古人还有几不弹呢!
秦放歌自己的话,就没有那么多讲究,反正他自认心境相当不错,随时随地都能进入状态。
黄静晚上过来的时候,秦放歌还在弹着古琴,看他坐在那里,就那么伸手一摸一撩的,感觉有那么点味道了。最起码,能做到形似。他刚学弹古琴,直接就是林宝卿这样的高手亲自教习,没有染上什么坏毛病,别的不说,依样画葫芦,装模作样他还是会的。
黄静就差点被他给忽悠住了。
不过她来,并不是专程看他练古琴的,她带来了二胡名曲,也是号称二胡最难的曲子《天涯》的曲谱。还让秦放歌稍事休息一下,弹弹二胡放松放松心情。
黄静的心思秦放歌瞧得相当明白,无非就是想打击他一下,增长一下她自己的信心。
秦放歌自己忙碌得得很,昨天回家的时候,也没有时间去找天涯的录音来听,或者是找曲谱来分析。
这黄静,倒是很能把握机会,而且,这家伙还是和以往一样的要求,要他全力以赴,说是要他演奏出水平,演奏出风采来,不能丢了她这个师父的脸。
其实这个家伙心里不知道怎么偷着乐呢!
秦放歌还要问她,“真要我全力以赴吗?”
黄静一脸的义正言辞,“当然了,你当我是说笑吗?”
秦放歌还跟她开玩笑,“不怕我把你拉哭了吗?”
黄静却是哈哈笑了起来,“你如果能做到的话,我也认了!喏,谱子给你,你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在演奏,我等得起。”
秦放歌以前也只是听说过天涯而已,黄静也真是好师傅,为了他能演奏出水平和风采来,还跟他讲详细的故事背景。
秦放歌则在一边分析曲谱,一边接受她的讲解,作者颠沛流离的一生,可以说是尽数集中在这首曲子中了。
都说二胡讲的是个意境,感情最重要,真是一点都不假。
秦放歌越看也就越觉得,这首曲子,被称为二胡名曲中最难的,真是有其中的道理。
现在他自己来拉的话,肯定也只能根据他的理解,结合他自身的经历来演奏。要说完全做到原作者那样的境界,即便秦放歌再天才,也是做不到的。
每次演奏,其实就是相当于再创作。
秦放歌在仔细分析过曲谱后,也就准备开始第一遍演奏。
“徒弟,要不要多准备一段时间呀!我看你这比较匆忙了,不是着急要给我信心吧!”黄静还笑意盈盈的。
秦放歌也笑着说,“你不是常常教我说,要在练习中加深理解嘛!”
黄静撇嘴,“这个你倒是记得清楚。”
然后,黄静也就真的保持安静,她真的安静下来,双手托着腮帮,认真端详的淑女样子,还是挺美丽的。
秦放歌望了她两眼之后,还跟她讲,“我开始练习了哦!”
黄静懒得讲话,只横了他一眼,示意他赶紧开始。
但秦放歌却是轻轻闭上了眼睛,这让黄静感觉有些奇怪,盯着他目不转睛的。
他酝酿了好一阵之后,这才开始。
一上来就是低沉而阴郁的,伊伊呜呜的声音,有些出乎黄静的意料,平时的她听的话,别人一开始都是拉得听欢畅的,到后面才开始有更深层次的感情变动的。
秦放歌这倒好,黄静很期待,他后面会怎么处理。
秦放歌却是陷入了他自己的世界中去,他手中二胡的声音,就如同萧瑟秋风阵阵吹来,头上淡淡月光,照出一条青衫人影,步履遥遥,孤独寂寞地走在石板路上,穿过巷口,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然后,又仿佛到了漫天飞雪的场景,凄凉哀怨的二胡声,仿佛拉出了几分寒冷中瑟瑟发抖的感觉。
这首曲子又好几重变化,夏日骄阳下,太阳照得地上火辣辣,仿佛要燃烧起来的感觉,也被他一阵快弓顿弓体现了出来。
除了这些漂泊流浪,居无定所的悲哀外,期间还夹着秦放歌对烽火遍地,饿殍浮尸,道路闭塞的感怀,当然,他这些纯粹是凭想象,即便是他,也没有真正经历过的。
而在天涯这首曲子的最终部分,秦放歌则加入了他自己的理解,有人说是期望中的美好,也有人说那是死亡的终结。
秦放歌的处理两者兼而有之,颠沛流离的人,一场小病一场风雪一场兵乱就能要了老命,渴望和平期望安宁的心是肯定有的。但死亡的威胁也是实实在在的。秦放歌自己是亲自体验过死亡滋味的,别的不说,光那孤独寂寞的生活,就是常人非常难以忍受的。要不是有他自己深爱的音乐陪伴,他的意志和精神或许早已分裂,根本撑不到附体别人的那天。流浪艺人的生活也差不多,手里的二胡,就是他生活的唯一寄托,或许他不知道为何而活着,但只要二胡在手的一天,他就不会轻易放弃,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秦放歌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就是一副活生生的,生活在地狱中,仰望天堂的场景。用另外一个世界的话来形容,那就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在黄静听来的话,秦放歌的第一次演绎,虽然和其他人的演绎不尽相同。但是他的演奏,却是真的有了他自己的味道,还是他自己独特的味道,那种心有坚持,其他一切如浮云的心境。
而他手里的二胡,所拉出来的凄厉欲绝的袅袅之音,以及描绘出来的场景,所夹杂着的真情实感,都通过那一个个跳动的音符,悄声无息地潜入她的心房,让黄静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等秦放歌把这首天涯演奏完毕之后,回过神来的黄静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会怎样!
她甚至都没有去擦拭眼角的泪水,只问秦放歌,“你怎么能拉到这样的境界!”
秦放歌也没办法回答,二胡最接近人声,所以承载感情也特别容易,感染力也特别强。
好在敲门声挽救了他,黄静连忙擦掉眼泪,还给秦放歌使眼色,让他应门,她可希望别人看到她还有这样一面。
于是,秦放歌叫外面的人进来,是个五十多岁的女老师,面容挺慈祥的。
黄静看了看眼来人,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称呼道,“龚教授好!”
龚教授眼有惊异,她本来以为是黄静在这里练二胡的还准备夸她两句的。但现在,二胡却是另外一个陌生的男生手里。
“刚刚是你在演奏二胡?”龚教授很快就从还在偷偷擦眼泪的黄静身上判断出来,刚刚的二胡就在这个男生拉的。
秦放歌忙起身点头,“是的龚教授,拉得不好,让你见笑了!”
龚教授没理会他这客套话,只问他,“你的二胡跟谁学的,以前在学校没见过你呀!”
黄静连忙给秦放歌使眼色,秦放歌却视若无睹,如实回答道,“回龚教授,我的二胡是跟黄静学的,她就是我二胡师父……”
“真是跟黄静学的二胡?”龚教授的脸色顿时变得严厉起来,还把严厉的目光转向了黄静。
黄静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是的!龚教授。”
“黄静,平时你任性胡闹我就不说什么,现在翅膀硬了是吗?真的以为我很好骗吗?你的二胡水平还不如他,你说他是跟你学的二胡,谁信啊!你还学会收徒弟了,看看你现在水平,有什么资格当他的师父?”龚教授脸色越发难看起来,咄咄目光直盯着黄静。
黄静刚刚是情不自禁地流泪,这会却是真的要哭出来了!连忙解释说,“是真的……龚教授!真的是我教他学二胡的。不过他真是天才,学了几个月就能拉得这么好了。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我们锦瑟华年的姐妹们都可以作证的。”
“哦!谅你也没这胆子。”龚教授看她那无辜的样子,勉强算是相信了她的话,她要敢在这上面说谎的话,等下随便找几个锦瑟华年的成员来,就能清楚明白,欺师之罪看她担当得起不。
龚教授随后就转移目标,爱才之心这些教授最多,她直接问秦放歌,“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学二胡啊!我这位学生什么水平我还是清楚的,我看她也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泪水掉得哗哗的,黄静一脸的可怜巴巴,连忙给他使眼色,叫他赶紧答应下来。
秦放歌看她可怜,也就点头答应下来,“能跟着龚老师学二胡,实在是三生有幸!”
龚教授这才想起来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秦放歌如实回答道,“回龚老师,我叫秦放歌!”
“原来你就是秦放歌啊,都说你是天才!看来真有这回事。”这会轮到龚教授惊讶了!秦放歌天才的名声在音乐学院相当响亮,可她却没见过,这误打误撞之下,竟然收了这天才当学生,还真是缘分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