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三人安静地搭乘着电梯下落,但汉尼已经完全可以感受到楼辙身上的气息变得完全的不同了。
那种犹如滔滔江水的恢弘感,却又在此刻表现出一种涓涓细流的错觉。
“你手上的绷带上似乎有时女的标志对吧。”
汉尼从楼辙的身上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但这样的气息还有很多,甚至多到他完全数不过来。
“嗯,是的。我在平行茧的最后截点上得到了时女的馈赠,她告诉我关于平行茧的游戏到我父亲死亡的那一刻就到了尾声,我所处在的状态将会在此刻以通关的方式进行终止,那么最后,她告诉我,我能够带走一样只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楼辙叙说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过往。
“那你带走了什么?”天天立刻追问道。
“其实可以选择的东西很多,那些尘封在建筑中的沙砾,书籍甚至是关于我与我家人的一些信物都是我可以选择的内容,但我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带走这个东西。”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楼辙解开了缠绕在自己手腕的绷带。
楼兰族所特有的波纹在藻祷纹的拥护下平稳地镌刻在楼辙腕部的位置,而就是这个位置闪烁着所谓时女的印记。
“是能力?”汉尼突然意识到了关键问题的所在。
“是你爸爸的能力吗?”天天的内心异常地欣喜。
“嗯,一开始我也是无法相信的,按照汉尼所说的,我一直以为我所能够携带的东西只能是那种实际的物件,就好比照片这一类,但我发现,我如果我选择在平行茧中我父亲再次死亡后所生成的残念的话,那么这一能力似乎也符合不影响过往世界,不影响他人这样的要求,时女的恶作剧在这一刻恰好生效了,很奇特对吧。她允许我选择就好像,她一直在等待我选择一样。”
楼辙回忆起当时的那种感觉,无比强大的能量竟然能够在一瞬间以最容易被接纳的方式进入到另外一个生命体的体内。
只是想想,都不敢相信父亲为了做到这一步到底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嗯——”长长的回应声似乎表达了汉尼的惊讶,哪怕他曾经预见到这一幕,但一切却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我感觉到我的状态很好,所以我可能会很快告别时钟塔的,请汉尼前辈不要见怪。”
那清澈的瞳仁中徜徉着坚毅的光芒,就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所笃定的未来一样。
“我才不会见怪的,你本就应该离开这里,虽然全息世界正在发生着更为巨大的变革,但不管怎么样,伙伴还是需要放在第一位的,我本来还指望老龙送你们一程的,但他现在应该正打得焦头烂额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在这个时候回来,那么你也有理由知道一下今天所发生的巨大的新闻——”
汉尼不由得提上了一嘴。
但天天立刻跳起来捂住了他的嘴巴,甚至是鼻子,就好像手法大胆的谋杀一样。
“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天天尴尬地笑了笑。
但从窒息中晃过神来的汉尼还是再次强调道:“天天,不管怎么样,其实你还是有必要让他知道一下的。他会去到那里的,就跟你们那时候约定的一样,你一定也不想他去到那里的时候显得一阵手忙脚乱吧——”
汉尼的苦心天天当然也能明白。
她低下了头,然后拉住了楼辙的手臂一路来到了她的房间。
报纸还在那里冰冷的放着。
但一切都是需要面对的。
去到那里再伤心的话,那么其实躲在角落偷偷先伤心一会,会不会更好受一些呢。
她只是这样想,她甚至不敢抬起头看一眼楼辙,她害怕那心碎的目光。
就好像约定的爱恋最终都没有走到一起一样。
漂浮的窗帘在风的吹拂下飘动着,从外部照射的光投射在地面上,天天的手指在楼辙的影子里画着圈圈,但是她依然留给了楼辙缓一缓的时间。
床头柜的时钟甚至可以听到秒针转动的时间,世界真的太过于安静了。
天天无法在忍受下去了,她只想安慰一些自己的伙伴,告诉他这一切都不会真的,请不要太在意太伤心呀。
“请你——”
到了嘴边的话语还没有说出来,她却看到了楼辙露出了她从来没有看过的笑容,那是一种真正开心的笑容,就仿佛冬雪融化下的冰水流淌到青青的草地一般。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当这样的语句响起的时候,天天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述说的爱情。
她确实错了,原来她所认为的爱情跟男孩相比是有很多的出入的。
不管是跟谁在一起,不管未来发生了什么,只要女孩子是好的,是健康的,是开心的,那么自己内心多难过都会被开心所填满的。
——
下着雨的公路上,积攒的雨水不断地汇入下水道的方向。
跟那时候相比一切仿佛都没有什么变化一样。
租赁的雨靴踩踏在沥青路面上,甚至会晕开一层层的水花。
“怎么样?回到地面世界的感觉怎么样?”
楼辙对着撑着油纸伞的天天问道。
那时候楼辙看完关于波段凌的消息后,就让天天使用了转移水晶第二次次数,目的地并不是所谓的圣托里心,而是镜像区。
那时候,在与拉美夫完成所谓的约定时,拉美夫拖欠了楼辙一个人情,那就是从内部破开全息壁垒,让他能够再次回到地面世界。
只是在这样的时候,楼辙感觉仓促前往的话,还不如暂时冷静下来做一点自己一直想做的特别的事情。
“是挺好的,但我不会在这里消失吗?我没有肉体的。”
天天一个脚一个准的踩踏着地面的水渍,跟路边三四岁的小女孩几乎没有什么两样。
“不会的,波段凌也是这样来到这里找到我的,就在这里。”
楼辙用手指了指面前的医院,然后摆出了摊手的姿态。
“还有如果我现在说,可能我原本很坚定的决心已经有些动摇了,你会不会生气呀。”
楼辙继续在大街上穿行着,就好像自己的人生一样,暂时没有需要抵达的目的地。
“可能会有点吧,但又可能不太会,我看到你那时候的表情了,你如果觉得这样是最好的话,我也会支持你的,只是我心底觉得你是最配得上波段凌的罢了。”
“哈哈哈,你真是偏心,但偏心得有点可爱。”
楼辙穿过了斑马线,来到了地下通道继续行走的,原本撑着的伞也收了起来。
他们想要回到这里其实也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但天天知道楼辙不会无缘无故浪费时间的,他一定有什么非要完成不可的事情。
“也不能说是偏心吧,我跟你相处的时间很长,我觉得你各方面都很优秀呀,而且很真心很专一,特别可靠,综合上面的所有,所不希望自己嫁给这样的男孩呢?”天天领跑在楼辙的前边倒退地说,就跟那个夏日的波段凌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的叠影开始交织,就好像思念造就的幻想体验一样。
“听汉尼说了,赫尔墨斯克是奥丁区的王族呀,波段凌肯定是特别的,连王族都对她欣赏有佳!”
楼辙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说这种酸酸又甜甜的字句了,如果是在刚刚十六岁的时候,他肯定不会这么想的,什么破烂王族,我一下子就把你们全都踩在脚下,但现在一切已经很不同了。
不仅仅是身体的原因,他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要的东西也许不一定要在身边,在很远的地方过得很好其实也是很不赖的。
“王族?王族算个屁,我现在觉得抢婚也很刺激呀。”
天天依然怂恿道。
“哈,听起来还不赖。”
路过的地上商铺依然人满为患,楼辙只顾着前行,在记忆中,他知道这里存在一家店铺的,那家店铺似乎是这一带最受欢迎的珠宝饰品店呢。
“那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了——”他用手指了指面前的珠宝店。
“珠宝店?”
“是的,珠宝店,我们用我所剩下的最后经费给波段凌买一个戒指吧。用你的眼光,你的审美帮我挑一个怎么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重任,天天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本应该无比八卦的心情,顿时变得五味杂陈。
“你真的要去抢婚吗?”
“嗯呢?!我可是认真的。你快挑吧。”
投射的灯光照在柜台的首饰上,那斑斓的金光银光亮得天天都睁不开眼睛。
“先生,请问是要购买送给女士的戒指吗?是用在什么方面的用途的呢?求婚?订婚?还是为了保值呢?”
迎面而来的柜台专员立刻就询问起来客户的需求。
“那——那个,就来个——友谊之戒指吧。”
楼辙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这个戒指的用途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希望去见她的时候不要空着手而已,他也只是想要说如果能够送的东西发挥一丢丢作用的话,那么关于未来的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呢?
说出这话的时候,天天突然笑出了声来,但又转眼间变得悲伤了,如果另一半也能看到这样好笑的一幕就好了。
“友谊之戒吗?那在规格上面有什么要求吗?是要什么颜色的呢?”
“啊我不懂,你就对着这个小姑娘介绍就行了,到时候我来付钱!”憋足了气的楼辙立刻跑到了店门口透了一口气。
思绪开始翻涌,当他用自己的鼻子闻了闻衣服上的味道时,依然留存着妈妈的发香。那时候吐火罗神迹大教堂是静谧的。
来回激荡的能量正在从各个角落附着在自己的腕部。
曾经异常熟悉的波纹图案在消失了很长的时间后又再次出现了。
他可以感受到注视的目光中滚烫着泪水,直到清晰的时女标志出现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晓目之所不及之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爸爸——”
清澈的泪珠在脸庞划过,随后一股巨大的悲伤占据了他所有的内心。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他似乎再次失去了什么,明明自己拥有的东西已经少得可怜了,但命运没有任何怜悯之心。
命运所擅长的特长一定就是剥夺吧。
也就是在那时候是妈妈靠了过来,将自己拥抱在了她那带有体温的怀里:“怎么了,孩子。不可以哭的男孩子。”
她用指尖扫过了自己的脸颊,他还说弥漫的青春气息就算是哭泣着也能感受到关于生命的美好。
但那时候自己太难过了只是哽咽的声音吞吞吐吐地说道:“爸爸他,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可我明明都还没有来得及跟他好好说话——”
“是吗?”而当妈妈从我的口中听到关于父亲死讯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因为她所理解的男人的浪漫,向来就是说到做到,庆幸的是,父亲这一次依然没有让人失望。他把自己所能够做到的一切再次做到了完美的局面。
但我似乎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我所关注的点在于生命是否存在的本质。
“波纹——它——它又在我身上生成了,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因为我曾经体会过一次了。”
我的哭声越来越大,甚至还让妈妈想起了在罗丁诊所时下过的那场雨。
哗啦啦的脸庞到处都爬满了鼻涕与泪滴。
那是爱,是对爱的不舍,让我不断地意识到超越生命的重要性。
当时妈妈抚摸着我的背部,只是淡淡地追问道:“加油,这是你爸爸所赋予你的第二次人生。”
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便已经明白了关于平行茧的旅程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第二次人生,想要什么就去追求吧,只要你记得我们都是最爱你的就够了。还有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你的生命,一定会有转机的知道吗!什么挫折,什么困难,什么不如意,你通通不可以放弃,妈妈从来没有机会要求你什么,但现在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如果你在全息世界失败了,那也没关系,你记得回到世界树的脚下,那里一定会有没有的事情在等着你的。”
“为什么?”那是埋在胸口的我所发出的追问。
此刻房间甚至可以听到时间流淌的声音。
墙面变得愈发的斑驳,就连地面也开始虚幻了起来。
“会去救你的伙伴吧?”温柔的声线传入耳膜,她不没有理会自己孩子的追问,而是换了一个新的问题,“只是妈妈到了这个年龄也无法说完全的懂得爱所包含的内容。”
“妈妈你在说什么呀?”
“喜欢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女孩子对于爱的追求其实更多的在于安全感与幸福感知道吗?对于所选择的对象,其实有时候并非特别的重要,但记得,一定要把自己珍视之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
“放在第一位吗?”楼辙站了起来,看到房间内对着自己招手的身影。
看来商务伙伴在霍霍自己资金这方面也相当的不赖!
“九千八百八十八——付钱。”
天天拿起了粉红钻一般的戒指。
一声支付到账过后,楼辙甚至连车费都快凑不够了。
“你真的会送出这枚戒指吗?”天天拿着小袋子后对着楼辙问道。
“如果她记得起的时候,依然觉得在别人身边是幸福的,那么我就不会送出去的,但如果相反的话,我会考虑的,你明白吗?”
“那你怎么让她记得呢?”
“这是秘密,我会有办法让她恢复记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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