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陷入了冷寂里,寒风刺骨,她缓缓松手,脸上的眼泪被冷风风干,皮肤刺疼着。她呆呆地看着地上散落的抱枕,那是枕头,不是什么孩子,而自己的肚子……
空空的,完全不是连呼吸都感觉很沉时的大肚子。
她的样子吓坏了何堇尧,心脏一沉,快速上前,将她抱起。
“我孩子……”
“孩子在这!”何堇尧将抱枕塞进了她怀里。
“这不是!”卢浅悠突然大吼,将平时视之如命的抱枕给丢了。
何堇尧愣了,一颗心如坠冰窟,犹如世界末日来临,正对上她的目光……
不再是单纯、依恋的目光。
沉重之中透着绝望……
他懵了,立刻别开视线,不知所措。
寒风里,两个人犹如在耍杂技,被路人围观着,他们像看神经病似地看着他们,还有人直接报了警。
巡逻的警车很快就来了,天空飘起了雪花,这本是个欢乐的圣诞平安夜,然而,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冰冷刺骨,充满绝望的冬夜。
民警的声音将何堇尧拉回神,他蓦地起身,也把她给拉起了,“回家吧!”
沉声说了句,不再是*溺的语气。
认命吧!
何堇尧在心里对自个儿说道。
卢浅悠不再闹腾,立即爬了起来,弯腰捡起那抱枕,目光逡巡,找到了垃圾桶,她沉默着去了垃圾桶边,何堇尧心酸地看着,不知该高兴还是更痛苦。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啊,没事儿,私事儿!”何堇尧笑着面对民警,说了句后,朝卢浅悠走去,一旁的地上还躺着那束玫瑰,他正要去捡,散开的人群,脚步无情地将玫瑰踩踏。
人群离开后,那花已经成了残片。
他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
这都是,天意。
他转头时,看到了卢浅悠的背影,她在往前走。
他立刻追去。
卢浅悠听到身后传来的沉稳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右手手臂被一只手扣住,她的脚步才停下。
两人都停下了脚步,他没勇气也没脸看她的脸。
“车在那边停车场,我送你回去。”他轻声道,声音有点颤抖。
卢浅悠平静地转身,路灯下,她不似以往的乐天派,那平静淡漠的表情,揪着他的心。
终究是梦醒了……
他们都被残酷的现实打回了原形,没了前段时间的快乐和幸福,当然,于何堇尧而言,也多了一份长痛不如短痛的狠绝。
他的双眸里闪烁着泪光,就那么凄楚地看着她。
黑色长风衣,憔悴的面容,两鬓斑白……
不似以前的*倜傥,周身被沉重的气场包围,仿佛饱经风霜。
何堇尧啊何堇尧,他终于吸取教训了吧?
但,这代价……
她唇角正欲抽.搐,要开启,身子突然被他按进了怀里,那样用力,她快喘不过气了。
怀抱,并不温暖。
更像一把刀,凌迟着彼此。
“对不起!”何堇尧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她清醒,记得了孩子的离去。
沉重的三个字,教人心口堵着。
“没有用。”她回应,闭着双眼,好像此刻正躺在急救中心的手术台上,那个已经成形了的小生命,正被从她体内拽出……
死了……
真死了……
刚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其实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的,毕竟,不是爱的结晶,是她被他强迫的产物。但是,她不是动物,是个活生生的人,当孩子在她肚子里,一点点地长大,当第一次听到她的心跳声,当她开始踢她肚皮……
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连累到孩子,何况是她的骨肉。
对这孩子,由开始的那一点点的排斥,后来成了挚爱和心头肉。
“是!我知道没用!”何堇尧的声音里透着哭腔,又将她抱紧了几分,仿佛她的身体能抚.慰心口的痛。
卢浅悠无动于衷,说什么都迟了!
永久的伤害已经造成,她看不见一点光明,满脑子都是那晚在医院的情形,即使半昏迷,也能感受到冰冷的器械在身体里,转动,感受到骨肉分离的痛。
“我知道没用,悠悠,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因为一个孩子,毁了一辈子,不能因为他这个人渣,误了终生。
她明白,何堇尧终于知道痛了,终于悔悟了,但是,代价太大……
何堇尧缓缓松开了她。
“先回去吧!”
她没哭没闹,迈开了步子,两人朝着停车场走去。
他坐副驾驶,她坐后排,一路上,异常安静,司机也意识到卢浅悠的性子又变了,好像不疯癫了。
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驶的后面,车厢里黑漆漆的,看不清她表情,何堇尧更是看不到她。
一路上,他在回忆,回首过去,所有的错,都是他一个人酿成的。
开始相信因果报应,今天的苦果,都是他自己作的。
——
蓝烟还不知道情况,刚敷完面膜,就听楼下有了动静,他们怎么早早就回来了?
担心女儿出了什么状况,立即出去迎接。
当卢浅悠刚进门时,那平静的样子,就让蓝烟觉得不对劲了。
“妈……”
她一开口,蓝烟的心沉了下来,她醒了!
心更疼。
因为,她不清醒的时候还是幸福、快乐的,现在醒了,会再疼一次!
“快进来,外面冷不冷?”蓝烟颤声问,何堇尧没进来,还站在门空,没打算进来的样子。
卢浅悠轻轻摇头,“还好,我先上楼休息。”
“诶……好!”蓝烟愣着道,看着她缓步朝楼梯走去。
落下何堇尧和她,蓝烟裹紧大衣,出了门,将门关上,和何堇尧站在走廊里。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起了雪花,北风呼呼。
“她醒了,在街上发生了点事被刺激了下,就恢复正常了。不知会不会还会不正常。”何堇尧先开的口。
蓝烟叹气,“应该不会了,医生早就说了是暂时性的。她对你是什么态度?”
“冷淡似水。”何堇尧轻声答,看向蓝烟,“您放心,我不会再纠缠她,她还年轻,路还长着,我会放手。”
何堇尧尊敬道。
蓝烟挑眉,对现在的何堇尧有点刮目。
“你怎么不问问她,愿意不愿意再跟你在一起?”
“还用问吗?肯定不愿意啊,就算她愿意,我也没那脸。难道,继续绑着她,让她一见到我,就想到那个死去的孩子?阿姨,请您多开导开导她,多劝劝她,重新开始吧,不要再辜负自个儿了。”他不配,不配她爱,不配跟她在一起,他爱她,但必须得放手,那样,是爱她的最好方式。
爱情,岂能说断就断?
蓝烟心疼,她自己也一样,守寡那么多年,仍然没法接受别的男人。
就算不跟何堇尧在一起,她的女儿也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吧?顶多和别的男人搭伙过日子,不谈爱,只是过日子。
又或者像她一样,孤独一生。
“我会劝她的。我们大家都后悔当初设计了你一把,也许当时没那么做……”
“阿姨,是我的错。就算你们没设计我,结果也还是一样,我这人就是这么烂。”何堇尧打断蓝烟,笑着说完,转身了。
蓝烟叹了口气,想到女儿,立即进门,快速冲上楼。
推开房门,开了灯,就见着卢浅悠蹲在房间的角落,双手里捧着小毛衣小鞋子,放声痛哭着。
蓝烟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同样的痛苦,她经历过,当初以为女儿死了,她也差点疯了。
“孩子……”
“妈……!”卢浅悠哭喊道,蓝烟蹲下,母女俩抱头痛哭。
“妈理解,乖,你要坚强!要相信,会熬过去的!”蓝烟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哭着道。
卢浅悠全身抽.搐,眼泪哗哗流淌。
会熬过去……
要多久?
道理谁都懂,但是,真正经历的时候,谁都没那么洒脱。
哭了不知多久,她歪倒在*.上,沉沉睡去了。
何堇尧这一晚去了公寓,没喝酒没抽烟,就坐在墙角发着呆。
蓝烟第二天带卢浅悠去了医院看了心理医生,也做了检查,都正常,她自己也说,什么都想起来了,也记得前段时间疯了之后的事,当然,也记得被何堇尧细心照料的每一天。
原来,他也挺会照顾人的,挺细心的,很温柔。
从医院出来,在停车场遇到了何堇尧,他就是来找她的。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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