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圈。
谢婉料想过会有难产的情况,但她没有将曹姑唤入宫中。
不是她不在乎辛清婉,也不是她不在意这个孩子,而是救人的前提乃是自保。
曹姑做过手术不假,可手术经验并不多,冒然剖宫产只能说是死马当活马医,若是个身份平常的便罢了,但这人是辛清婉,这跟让曹姑来送死没什么区别。
侧切二字一出,出来报信的稳婆顿时就愣了。
她结结巴巴的问道:“敢问皇后娘娘,何为侧切?”
谢婉皱了皱眉,开口道:“就是将产道切开,便于孩子生产。”
“这……”稳婆一脸为难的看向了陈太后。
陈太后皱了眉,看向谢婉道:“若是行侧切之事,能确保哀家的皇孙顺利生出来?”
这般质问的口气,让谢婉心头有些不舒服。
确切的说,从陈太后说出保小之后,她的心头就隐隐有些恼了。
凭什么女子的性命,就因着婆母的一句保小就没了?
谢婉皱眉道:“有法子总比没法子强,侧切费不了多少功夫,试一试总比直接取了辛太妃的命好!”
她这话已经有些不客气,陈太后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里间又传来了稳婆的催促和惊呼声,谢婉没有心情再顾及陈太后的脸色和心情,抬脚就朝里走,边走边吩咐道:“速速去太医院寻切刀来,顺道让他们派个会缝合的医女过来!再带上羊肠线和酒精!”
刘太医同曹姑探讨手术之事许久,羊肠线必然是有的。
稳婆闻言立刻应了一声是,正要离去,如画却开口道:“奴婢去。”
说完这话,她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留下一众女子目瞪口呆。
谢婉进了屋,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众人都没想到皇后会亲临,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辛清婉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双唇都失去了颜色,她浑身湿透,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瞧见谢婉,她的眼睛亮了亮,却很快又暗淡的下来。
谢婉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道:“别怕,我有法子救你。”
是救你,不是救孩子。
现在这个情况,根本不具备剖宫产的条件,从她踏入产房的那一刻起,便已做好了决定。
辛清婉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她用力握住了谢婉的手,有气无力的哑声道:“若是……若是当真只能保一个,你……”
谢婉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保你。”
听得这话,辛清婉突然笑了。
她看着谢婉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挺好。”
谢婉也勾唇笑了,洗脑了那么久,总算有了些进步。
她抽出手道:“闭上眼好好休息,保存体力。我觉得可以母子平安。”
辛清婉闭了眼,唇角微微上扬:“是你的话,我也觉得可以。”
两人不再说话,谢婉没有帮人生产过,所有的一切都是纸上谈兵,这时候说不担心都是假的。
她向稳婆细细问了情况,再得知还能稍微坚持一下的时候,微微松了口气。
如画来的很快,医女是被她直接拎着纵身过来的,落地的时候还有些惊魂未定。
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正要行礼,谢婉直接摆手道:“不必多礼,本宫说,你来操作。”
两人个人性命,医女自然敢耽误,当即定了定神:“是。”
谢婉开口道:“先给刀具消毒……”
消毒检查产道,查看撕裂情况。
难产必然伴有撕裂,或大或小或多或少,寻到撕裂最深最长处,顺着裂口切开……
侧切完成,谢婉立刻吩咐稳婆接生。
稳婆可不仅仅是如同电视里的那般,说几句鼓励的话,让产妇配合着用力就行,恰恰相反,因着古代条件有限,她们面对难产有着一套丰富的经验。
侧切之后,产道顿时宽裕了不少,稳婆立刻上前,一边鼓励着辛清婉有节奏的用力,一边开始接生。
片刻之后,孩子终于顺利产出,而辛清婉也因为力竭,昏死过去。
婴儿的脸色有些青紫,还呛了一些羊水,稳婆们立刻上前连脐带都没来得及剪断便开始抢救,片刻之后啼哭声终于响起。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稳婆分工合作,剪断脐带之后,一部分去照顾孩子,一部分留下处理辛清婉排胎盘。
弄好之后,医女看着侧切犯了愁,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这侧切该如何处理?”
“自然是缝合。”谢婉开口道:“一层层的缝合,不要着急,将那些严重撕裂的也缝合起来。”
因着没有扩阴器,只能由稳婆来配合,谢婉亲自拿着烛火为她们照亮。
稳婆医女顿时一惊,连忙道:“污秽之处,皇后娘娘……”
谢婉闻言冷着脸道:“同为女子,若是连女子自己都觉得污秽不能直面,那旁人又如何能正待?葵水不是污秽,生孩子不是污秽,相反,我们每个人都从此处出生,没有比此处更圣洁。”
听得这话,屋内的稳婆们和医女都是一愣,久久不曾出声。
谢婉催促道:“快些缝合吧,趁着辛太妃还不觉得疼。”
缝合要比切来的慢的多,稳婆抱着清洗干净的孩子出门报喜。
李彧之前便到了,陈太后同他抱怨,说谢婉胡来,一个劲儿的抱怨,若是孩子有事,她要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文昭帝。
李彧神色不动,任由她在一旁哭诉,直到啼哭声传来之后,陈太后这才闭了嘴。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陈太后连忙迎了上去,焦急问道:“如何?是男是女?”
稳婆虽然知晓她期待的是什么,可还是笑着道:“恭喜太后娘娘,恭喜陛下,辛太妃生下了小公主,母女平安。”
听得公主二字,陈太后顿时愣了,呆呆的看着安静下来的婴儿。
片刻之后,她忽然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痛哭道:“贤儿唯一血脉就这硬生生断在了她的手上!”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稳婆之前报喜的笑,也变成了尴尬。
李彧看着抹泪责怪辛清婉的陈太后,冷声开口道:“母后错了,辛太妃没有这个能耐断送皇兄的血脉,断送皇兄血脉的凶手乃是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