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条件
方洲市市委书记鲍万通坐卧不安，特别巡视组降临漠州省，本来以为巡视组会第一个找他谈话的，毕竟跑的是他的搭档，巡视组哪有不找他的道理？
可是，巡视组一直没去找他，也没约谈他。这让鲍万通寝食不安，忐忑至极。政府是在党的领导下进行工作的,他是市委书记，钱广才是市长，钱广才出事了，他这个党委书记必然责无旁贷，是有责任的。他能不害怕吗？
鲍万通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也只好战战兢兢地苦等。
王猛确实没打算去找鲍万通谈话，他认为时机未到。
王猛到达漠州省的第二天就直接去了漠州省公安厅调阅了二一四案件的所有卷宗。
省公安厅厅长胡景龙亲自全程陪同。
调阅完毕，王猛没说什么就走了。这让胡景龙不明所以。
第三天，王猛又去了方洲市公安局，市公安局长陈仕飞也亲自陪同全程。
王猛在市公安局调阅了市局参与二一四案件调查的全部卷宗。走时，王猛依旧没说什么。
无论是在省公安厅还是在市公安局，王猛都没和二一四办案人员接触和问询。
这让省厅和市局的人都很疑惑。本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被巡视组问询的，却没派上用场。
第四天，王猛又来到了方洲市拘留所。
特别巡视组的权力很大，权限很广，调查拘捕审讯，也是权限范围之一。监狱方不敢怠慢，积极配合。
王猛亲自提审了在押的安盛开发建设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板，石忠仁。
石忠仁年近五十岁，中等身材，身体发福，四方大脸很苍白，两只不大的眼睛无精打采，眼眶子靑虚虚的，一副睡眠不足，很疲劳的样子。
“石忠仁？我是中央特别巡视组组长，这次负责巡视漠州省，听说了你的事情，特意到监狱来巡视。你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吗？”王猛看着颓废的石忠仁问道。
一听是中央来人，石忠仁神情顿时激动起来：“我要看你们的证件！”
“好！”王猛看了一眼张敏。
张敏立即掏出证件走到石忠仁面前，让他查看。
石忠仁等着眼珠子仔仔细细看了半天，突然叫道：“政府啊？救命啊！救命啊！拘留所里有人要杀我啊！”
“哦？有人要杀你？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杀你？”王猛面无表情地看着石忠仁，淡淡地问道。
“我也不清楚，他们不是放高利贷的人，就是飞越集团的人，也有可能是政府的人。”石忠仁惶恐地说道。
王猛看着石忠仁，眼中精光一闪，一目了然。
“你没向狱方反应吗？”王猛问道，边说便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出去。
“他们说我是精神病，不管我！”石忠仁泄气地说道。
“没有证据，我也不会相信！”王猛说道。
“证据？这还不明显？因为我举报了钱广才那个王八蛋，他们都和钱广才那个王八蛋有利益往来，他们怕我彻底坦白供出他们来，一旦他们的罪行曝光，他们就得完蛋。“石忠仁恨恨地说道。
“那你为什不彻底坦白？你坦白了，他们被绳之以法了，你不就安全了？“王猛看着石忠仁又问道。
”坦白？我敢吗？我要是坦白了，我早就死了。政法系统有他们的人，我这里一坦白，他们就会知道了，还不立即宰了我？你们要不是中央派来的，我还不敢坦白！“石忠仁一副很精明地样子，说道。
”你怀疑高利贷杀你？他们进监狱杀人很困难吧？他们主要是要钱，你实在不给钱，他们才威逼恐吓你，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杀你的，再说，你都进来了，他们杀你也没必要。你说说飞越集团为什么要杀你？“王猛说道。
”那就不是高利贷的人进来杀我啦！那就是飞越集团啦，他们也是花了不少钱才趟平路子的，否则他们也甭想从钱广才那个王八蛋市里承包到这个工程。我进来了，把钱广才搞了，一旦他们飞越集团暗箱操作的罪行败露，他们获得的这个棚户区改造项目就泡汤了。工程泡汤了，花出去的钱也没了。他们挣不到钱还会赔老鼻子钱了。他们会甘心？会不杀我灭口？“石忠仁倒是很聪明，说得头头是道。
“这个有可能。”王猛点点头。
”在外人眼里，干工程的都不少挣钱，可是，拿多少钱去浦路，谁看到了？挣得多，花的也多！我要是不花钱铺路，我也包不到工程。我要不是大把花钱铺路，我会没资金周转，我会濒临破产？我会去抬高利贷？可恨的是钱广才那个王八犊子，收了老子的钱还不给老子办事，还不退钱，害得老子被高利贷追杀，走投无路。他不让我活，他也别想活！”石忠仁骂道。
王猛没阻止石忠仁，因为石忠仁此时情绪很激动，人在激动得情况下思想防范意识不强，会口无遮拦，如此就会泄露一些秘密。
“政府人员也有人要杀你？”王猛问道。
“他们也有可能！市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的陈仕飞，他在飞越里有股份，还有那个市长钱广飞，他在飞越集团里也有股份。在建筑行业和其他行业里有股份不只是他们，还有不少市里省里干部在这些暴利行业里都有股份。这在漠州省不是秘密。一旦入股，比例不一，年年分红，红利可是不少。我这些年只是跟着喝点汤。这一次，飞越集团因为在外省包了一个大工程，所以，实力棚户区改造工程，飞越自己吃不下，所以才拿出一部分分给我们这些喝汤的企业。可是后来飞越集团又想大承包了。本来也没什么，可那个钱广才居然不给我退钱？反正老子现在一穷二白了，他豁出去死，老子就豁出去埋？”石忠仁瞪着发红眼珠子，吐沫横飞，恨意滔天。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王猛问道。
“业内谁不知道？你知道飞越老板楚慧芳是谁吗？他是省政法委书记兼省公安厅厅长胡景龙的亲外甥女。你知道胡景龙的后台是谁吗？是前任省委书记吕正奇。他们都是二线帮的！”石忠仁越说越激动：“还有那个省长史文章，他也是二线帮的。现在漠州省官场两大帮，一线帮以省委书记徐严苛为首，二线帮以省长史文章为首，两大帮势不两立，但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你这也只能算是道听途说，并无证据！我也听说了，我也没证据！”王猛看着激动得石忠仁，淡淡地说道。
“这还要证据？漠州省，谁不知道？街头小贩都知道？一线帮抱着官帽子，掌握生杀大权。二线帮统治了公检法系统，还掌握着最值钱的经济建设工程？”石忠仁声音提高，似乎对王猛所言的没证据，很气愤。
“你反应的这件事情，我们会去调查！如果属实，算你戴罪立功。”王猛说道。
“真的？哈哈哈，我知道好多呢！”石忠仁大喜，眉开眼笑地说道。
王猛无语，这个石忠仁貌似有点虎啊！
“那你说说你向最高检巡视组举报的事情吧？“王猛说道。
“我要求住单间，你们巡视组还得派人保护我，否则，我不说。打死也不说！”石忠仁忽然态度强硬起来，看来是真怕死！
“好！我答应你！保护重要举报人也是我们的职责。如果涉及太广，案情过重，我还会考虑把你送进省军区进行保护。”王猛看着石忠仁，认真地说道。
“真的？”石忠仁一脸惊喜，他没想到王猛这么好说话。
“当然是真的！即使我言而无信，你也别无选择，我不帮你，你即使什么都不交代，他们会不杀你灭口？“王猛说道。
石忠仁脸色发白，王猛说得不错。
”不过，你现在所提供的东西，还不足以让我们对你进行重点保护。“王猛又说道。
”你要是把我送进军区，我就把我的账本给你，那里面都是我这些年向漠州省官员行贿的证据。他们之所以迟迟不杀我，就是因为我手里有这个账本！我现在是想好了，他们想让我闭嘴，想让我死，我就拉他们做垫背的。要死一起死！单单这个账本里记录在册的这些人的索贿受贿的金额总数就有一个多亿，你说，这个条件够不够？”石忠仁希冀地看着王猛。
“账本只是个记录，我都能编出一个账本来，关键是确凿的证据。”王猛面无表情地说道。
石忠仁看着王猛，眼珠子直转，似乎在挣扎这什么。
他还有保命的底牌，但他不想现在就交出来，想等到关键时刻，拿出来立大功，还能少判他几年。但现在要是不交出来，显然王猛就不会把他转到军区，他的生命就会有危险。
中央来人，这可是他求之不得的机会，失去这个机会，他就完了。现在，除了这个出乎他意料之外降临的中央特别巡视组，他还真就谁也不信任。
王猛看着还在做思想斗争的石忠仁，淡淡说道：“你不说，不代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即使我们目前不知道的，不代表我们以后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比如说飞越集团有二线帮罩着，而你的安盛公司有一线帮罩着！我没说错吧？”
“你怎么知道？”石忠仁大吃一惊，震惊地看着王猛。
“其实我们知道的还很多，只是，你说来和我说出来这是两个结局，你应该懂吧？”王猛看着石忠仁，说道。
石忠仁突然沉默不语。
王猛点燃一颗香烟，递给凌霄，示意他给石忠仁送过去。
石忠仁感激地接过香烟，狠狠地吸着。
“其实你的安盛公司和飞越集团都是炮灰，是他们某些人的敛财工具。一旦出了事情，你们都得死。因为死人才不会使他们的罪行暴露。安盛公司和飞越集团对垒多年，其实也是一线帮和二线帮在交锋。你说的你们安盛公司这是喝些汤水，这也只是和飞越集团相比。除了飞越集团，你们安盛公司可是比其他同类企业承包工程要多很多，赚的也比同类企业多的多。“王猛说道。
石忠仁没说话，但脸蛋子却是一颤。
王猛又说道：”他钱广才不是傻子，他敢收钱不办事吗？他敢这么做，就是知道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因为你们背后是一线帮和二线帮，两帮都不敢火拼。可是，钱广才和二线帮没想到的是你居然敢站出来，把事情闹大。“
王猛自己也点燃一颗香烟，慢条斯理的说道：
”你这么做，其实不是你的主意吧？应该是一线帮唆使的吧？一线帮他们也给了你一些重诺了吧？只是，你直到进了拘留所你才知道，你被一线帮骗了。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一线帮怕控制不住你，早就想杀你了。现在，不只是二线帮想杀你吧？一线帮也想杀你吧。因为你掌握他们双方的不少证据。之所以你现在还没死，是因为你手里掌握的关于他们犯罪的证据，他们还没拿到手。也是因为，他们都想等着对方动手杀你。”
石忠仁震惊地看着王猛，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就纳了闷了，王猛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你别指望一线帮会出面救你，他们早希望你死了。特别是现在，因为我们来了，因为中央下定决心要清洗漠州省，他们更想让你早点死，哪怕拿不到你藏起来的证据。“王猛看着身体都哆嗦起来的石忠仁说道：
”你现在还在抱着侥幸心里吧？因为你的妻儿已经在美~国落脚，你可以说是已经了无牵挂了。但你可别忘了，他们杀不了你，必定会不择手段逼着你去死。你的妻儿在美~国也不见得就安全。所以，越早把他们绳之以法，你的家人才安全。而且，我美国有朋友，可以保证你的家人安全。但这也只能是暂时的，因为我没义务始终为你保护你的家人。别看现在飞越没事，但是，你要是不死，他们就得死。你虽然涉嫌巨额行贿，但你罪不至死，即使你被判重刑，起码，你还活着。你想想吧，是你死，还是他们死！”王猛依旧慢条斯理，风淡云轻。
可石忠仁就不轻松了。王猛跟神算似的居然什么都知道，这让他震惊。
王猛的话让他也极其害怕，他不想死，更不想家人死。
“要不？你考虑几天？我们可以等的！因为你不是这个案件的关键人物。但是我要提醒你，你可要小心一点，可别死了！”王猛说着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沈海洋也合上笔录，和凌霄一起站了起来。
“等等，等等！我坦白，但我要到了军区再说！”石忠仁见此，急了。
“先说说你有什么证据，我看够不够条件！”王猛淡淡地说道，但停下了脚步。
“我还有录像录音可以证明他们有罪。而且，我给他们汇款的银行卡号，我都有记录。这回总行了吧？”石忠仁终于妥协。
“可以了！”王猛点点头说道。
石忠仁如释重负，深吸一口气说道：“你们要不是中央的人，这些我都不会说的，因为说出来，死得会更快。”
“你不说，你死的也不会慢，你死了，那些东西能曝光吗？你不是说二线帮统治了漠州省公检法全系统吗？所以，你死了，那些东西根本就飞不出漠州省。你都被抓了，他们会没有准备吗？你即使留了一手，把这些东西放在了某个人手里，让他在你死后传播出去，可是，他能传出去吗？怎么传出去？利用网络吗？别忘了，有网监部门在监控。向有关部门举报？漠州省有关部门吗？可能吗？漠州省能不被捂盖子？你，打破不了漠州省的平衡。进京告御状？他能把东西带出漠州省吗？据我所知，现在，漠州省机场、码头、火车站、长途汽车站，检查非常严格，连苍蝇都飞不出去。所以，你现在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王猛说道。
石忠仁目瞪口呆，脸色惨白，冷汗如雨。
石忠仁此时恐惧非常，身体哆嗦不止，他一阵就怕。
王猛对凌霄说道“你去办手续，军区的人马上就到。”
“是！”凌霄转身出去了。
“你早有准备？你怎么知道我会同意的？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我的秘密？”石忠仁惊讶地看着王猛，忽然问道。
“这是我的秘密！”王猛笑着说道：“你呀！还算是个聪明人，要是你真犹豫不决，我只要从这里离开，什么时候再来可就不一定了。其实，我希望你死！因为你死了，反而更有助于我们破案，因为你的死，就是一个最好的线索！”
嘎！
石忠仁闻言，瘫倒在椅子上。
凌霄出去不久，就脸色难看地回来了。
“有人不让转押石忠仁？”不等凌霄说话，王猛笑着看着凌霄问道。
“你怎么知道？漠州省公安厅来人了，他们要提审石忠仁。说等他们提审完石忠仁，会把人给我们送去。”凌霄气呼呼地说道。
“石忠仁？怎么样？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来了吧？”王猛看向石忠仁，说道。
“谢谢领导救命之恩！”石忠仁惊惧非常，面无人色，体似筛糠。哪里还不清楚省厅来人提审的目的？这是要弄死他啊！石忠仁庆幸不已！
“你告诉他们，石忠仁是我们的线人，任何人不能接触。有问题，让他们直接向中央反应。除非中央下令，否则，人，我们不会交给任何人，一分钟也不行！你再告诉他们，我们是特别巡视组，我们有特权，他们要是敢拦阻，就是违抗中央命令。我们有权让军区出动保护我们人身安全，保证我们工作顺利进行。他们想开战？随便！”王猛对凌霄说道。
“是！”凌霄高兴了转身大步离去，他就喜欢老大的这份魄力，至于特别巡视组是否能指挥动军区，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调动军队，即使特别巡视组需要也要上报中央，允许后，才能调动。王猛此时调动得了军队，完全是王猛自己的关系！
此时石忠仁是彻底放心了，他一脸感激地说道：“谢谢领导，就凭你这么护着我，你放心，到了军区，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你也放心，此案不结案，你会永远呆在军区，你会受到特别保护，你会一直安全！”王猛点点头，说道。
石忠仁喜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