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后过了半个月,栾涛决定带着儿子和儿媳启程回济南。栾奕劝他们留在京城与他同住,栾涛却摆了摆手,说:“京城表面上一派繁华,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不太平着呢!俺们就不在这儿给你小子添乱喽!”
听了这番话栾奕嘿嘿直笑。这老栾头儿一点都不糊涂!
第二天,栾涛、栾邈、栾刁氏一行便在典韦、关羽、张飞的护卫下回济南去了。
……
婚后的日子总体来说过得还算甜蜜。
栾奕挂着个太子少傅的名头,每月照常领俸禄,却不必坐堂。每日只需到太常府点个卯,签个到便可回家,与蔡琰聊聊诗词歌赋,赏貂蝉莺歌燕舞。虽无权柄在手,但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直到……
大汉中平元年,皇甫嵩征讨张角时,途经邺地,发现中常侍赵忠住宅超过了规定,便上奏皇帝予以没收。另外,中常侍张让向他索要五千万钱,他不肯给。这可把那两位大汉朝最位高权重的宦官都给得罪了。
于是,赵忠和张让联起手来,几次三番诬告皇甫嵩,给其按上浪费钱粮、居功自傲等罪责。灵帝听信谗言,于今岁召回皇甫嵩,将其收押入监候审。
闻知此讯,栾奕大为震惊。在征伐黄巾之乱过程中,他与皇甫嵩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自己受罪入狱时,还得到了皇甫嵩的鼎力相助,可谓欠了人家一个大大的人情。如今角色轮转,换成皇甫嵩深陷囚笼,于情于理也该出手救助。可怎奈他虽为太子少傅,但手头没有丝毫的权力。送上的奏章还没到灵帝手里就被张让截下了。
他还尝试过进宫面圣,可报门的小黄门不是说,“陛下在忙,无暇召见”;就是说“陛下歇息了,改天再来!”
栾奕顿时明白,这哪里是陛下没时间,根本就是张让在阻挠自己面圣。
无奈之下,栾奕只得四处求告,蔡邕、王允、袁隗挨个求助。得到的答案却是出乎意料的一致——案情已是板上钉钉,皇甫嵩没救了。
栾奕大呼:“怎么可能?我都能救,为何皇甫将军救不得!”
答案却是出乎意料的严峻。王允告诉他说:当初,卫宁控告栾奕的罪责都是虚的,没有真凭实据,都是臆想,所以撇清开来并不困难。而皇甫嵩却是大大的不同。张让、赵忠在军队内部埋有大批亲信,如今全都跳将出来,联合控告皇甫嵩。人证物证俱在,不管是真是假,皇甫嵩是百口莫辩!
此外,还有一点十分关键。黄巾一役中,按理大将军何进是主帅,皇甫嵩只不过是一旅之师的主将而已。可是在具体作战过程中,皇甫嵩先是长社大胜,后又连战连捷,功劳太胜,甚至有百姓为其做歌唱道:“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以至于声名远胜于何进。
再加上皇甫嵩确实傲气了一点,何进对此十分不满,亦有整治皇甫嵩的意图。如今张让、赵忠主动出手,他自然是乐得推波助澜,既送给阉党一个顺水人情,又排除了异己,可谓一箭双雕。
王允还直言不讳的告诉栾奕。由何进领衔的外戚集团是他们现在全力拉拢和交好的对象,无论是袁隗也好,他王允也罢,现在都不敢,也不能跟何进闹翻,决不能跟何进顶着干。所以这件事,就算栾奕怎么求情,他们也不能出手相助。当然还有一点十分重要——就算王允想帮忙也帮不上。
他告诫栾奕,道:“子奇啊!为父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可是在官场混迹,最禁忌的就是做好人。只有懂得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
“奕受教了!”
离开王府,栾奕荣辱不惊的面庞上露出几分颓然之色,他感叹于自己权低人卑,竟无力营救自己的恩人。同时也在唾骂这个时代,为了权力斗争,竟将皇甫嵩这样一位名将,一个好人归到了牺牲品的队伍里。
他翻身上马,缓缓向家宅走去。马蹄滴滴答答,敲着悲凉的韵律。他把持着缰绳,目视着洛阳城大街上虚华的街景,忽然间听到一声惨叫:“救命啊!”
只见,街角处闪出三个人影。一人跑,两个人追。奔逃那人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追逐者随后扑上,逮着地上的人就是一顿暴揍。那奔逃者惨叫不停,求救不止,“救命啊!救命!”
周围围观者甚众,指指点点说个不停,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栾奕大怒,正想下马相助。忽得响起王允刚刚给自己说的话,“为官者最忌当好人……明哲保身!明哲保身?”皇城根下到处都是达官显贵,万一那打人者是什么皇亲国戚、高官厚位者的家人,自己出手岂不是要招来麻烦!
想到这儿,栾奕在高头大马上稳了稳身子,马缰一提加快了马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挨打之人见苦求无人相救,便不再呼喊,四下摸索,也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大块石头,抄起来照着一名打人者的脑门就是两下。鲜血横流,将那打人者砸翻在地,随后对着另外一人又是一阵狂砸,将其撂倒。随后,顶着鼻青脸肿的面庞,站起身来,怒视周围围观者一眼,最终将双眸集中在了稳坐高头大马的栾奕身上。怒哼哼道:“哼!求人不如求己!”说完,把沾满鲜血的石头一扔,大喇喇的走了。
“求人不如求己?”栾奕霎时愣住。
求人?求己?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栾奕总是在依赖别人,自己入狱时如此,皇甫嵩入狱后也是如此,就连现在,自己都是在袁隗的庇佑下生活。可是,这庇佑真的可靠吗?
没错!袁隗等人之前确实救过他,可之所以救,是因为袁隗觉得营救自己可以赢得丰厚的利益,借他栾奕的影响赢得一旅之师。如今,换了皇甫嵩,他们知道皇甫嵩为人刚正不阿,难以操控,对他们非但没有利用价值,反而会招致他们同时得罪外戚和阉党。所以,他们止步不前,漠然视之。
显然,皇甫嵩是枚不值得利用的弃子。可他栾奕就永远值得利用吗?万一哪天,张让再与他栾奕针锋相对时,会严重损害士人们的利益。袁隗他们还会再帮自己吗?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就凭那句明哲保身,他们就不会有所动作。
栾奕为之心寒,同时也愈发理解“求人不如求己”的真谛。他在这洛阳城内积蓄力量,即为保护自己,也为保护家人。
可是现在的他无权无势,又该如何赢得一席之地呢?无疑,发展圣母教是极好的选择,这会为他赚取极大的人脉基础。不过,这还不够,在以权论拳的大汉朝,人多不一定代表力量大,皇帝的一纸诏书远远比万民伞更有效用。况且灵帝此时仍对圣母教心存忌惮,大张旗鼓的传教反而得不偿失。
“一纸诏书?”想到这儿栾奕顿有所悟,低声呢喃:“皇帝!”
他忽然想到,十常侍之所以这么猖狂是因为他们权势滔天吗?当然不是,他们官职再高也不过是内臣是太监,论职权怎能跟三公九卿和大将军媲美。他们之所以能只手遮天、招摇过市全赖皇帝的喜爱和信赖。
喜爱和信赖?先有喜爱,再有信赖。
如何才能赢得灵帝的喜爱呢?投其所好是必然选择。
想到这儿,栾奕的嘴角不经意间翘了起来。灵帝喜欢什么?地球人都知道,他卖官售爵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商人皇帝——他爱财。而他栾奕最不缺的就是钱财。
除了爱财,灵帝还喜欢玩乐。在玩这一点上来自21世纪的栾奕从没怕过谁。
有此两点,栾奕完全有理由相信,灵帝一定会喜欢上自己。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与灵帝接触的机会。
在这方面,张让没少防备自己,处处设卡,根本不给他机会。
“这可如何是好?”
一个简单的计划在栾奕脑海中渐渐成型,并在马背上酝酿、发酵。
回到宅中,栾奕给二位妻子打了个招呼,便一头扎进书房,并吩咐栾福,除了济南急报其他人等一概不许打扰,就算两名夫人也是如此。
说完,闭合书房大门,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除了每天到院子里透半个时辰的气,其余时间一律窝在书房里,吃喝拉撒均在屋内,也不跟别人说忙了些什么!
蔡琰、貂蝉对此十分担忧,还道是栾奕因皇甫嵩入狱一事受了刺激。一有闲暇便前来探望,却屡屡被铁面无私的栾福劝走。急得二女不行,又发作不得。
貂蝉只好每日做些糕点、粥汤让栾福转交栾奕补身;蔡琰不通厨艺,只能买些现成的瓜果送进书房,瓜果之间偶尔夹些莹莹小诗。
时间流转,日落日息。蔡琰、貂蝉久候2个月有余,仍不见栾奕出门,实在担忧。终于还是把持不住,再次闯到书房门前。
面对堵在门前的栾福,蔡琰怒气冲冲道:“今日,我定要见子奇一面!”
“少夫人!”栾福一脸难相,“少爷之前有言在先,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即便两位夫人也是如此。您就别难为小的了!”
蔡琰怒喝:“明明在一座院子里生活,怎地就见不得!快走开,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
见蔡琰要硬闯,栾福赶忙挡住,“夫人……”
“大胆!”蔡琰怒不可赦。“你以为你是何人?不过就是一个小小书童罢了!连我都敢阻拦。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家主母?还不滚开。”
貂蝉灵敏的听觉瞬间捕捉到房中传来桌椅移动的声响,眼珠一转赶忙规劝,“蔡姐姐有话好说,小点声。莫要叨扰了栾郎,”她转而对栾福又道:“栾福,我等实在担忧栾郎近况,这才心急赶来一看。方心,进去后我等绝不打扰栾郎,只需远远的看一眼,知道他一切皆好便可!或者无需进门,只要留一道缝,远远的看他一眼也行。如此可好?”
话音刚落,只听“吱呦”一声,书房的门应声开启,露出蓬头垢面,一脸倦色的栾奕。
栾奕满眼温柔的冲貂蝉笑了笑,又对蔡琰点了点头。笑道:“哈哈,终于大功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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