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难当头,任何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朝廷的生死存亡,李倧虽然已是骑虎难下但依然不敢冒然做出决定,只得召来几个心腹相商。
他觉得难,几个心腹臣子也觉得难。
最终还是背锅侠李景奭最先站出来表态,响应明廷出兵!
理由很充足,自本朝起便依附明廷奉其为正统亦为大统,两次胡乱吾等已失了国体,此时有机会搬回颜面重归正统为何不争取一下,且不说明廷待吾等不薄,壬辰胡乱时多依明廷方才存国,至于两次胡乱非明廷不救,实无力也!
此番明廷缓过劲来与清廷抗击,又有利我朝,吾等岂能袖手旁观,可别忘了前不久若非明廷那支奇兵,咱们此时……
有个带头的,余下皆应,
李倧也暗暗下了决心,干就干吧,毕竟大太监那八个字的分量太重了,而且解读起来也特别的瘆人。
你可以理解他在分析局势,你若不跟着干,这场仗我败了那多尔衮必须回头收拾你,那时候你求我出手我未必帮得上忙。
你也可以解读为,你若不跟着干,我要赢了,空出手来同样收拾你!
但你要是跟着干了,即便我输了,但多尔衮也没多大体力去收拾你,而且即便收拾你我也会出手牵制。
假若我赢了,那好处更不用说了,你的人质都会回国,你以后不用再给多尔衮当儿子给他上供孝敬了,又可以回到大明爸爸的怀抱,每年只需说几句祝福好听话,我啥玩意都给你,毕竟大明就喜欢听好话,喜欢听外人说好话,至于自个老百姓说啥不重要!
谁叫俺大明是个体面人,特在意脸面,不会像清廷那样无底线的索取,相反哪怕自个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也得资助外边的小老弟们。
清君侧是突然发起的,让一众亲清派措手不及,软禁龙骨大也是力排众议直接干,亲清派气的或者说吓的直跳脚但已晚了,等到突然间又伏击多铎的时候,亲清派连屁都不敢放了,因为他们知道放不放都没用了,放了,李倧等亲明派会在小本本上记着的,而且清廷回头收拾朝鲜的时也会无差别削他们的。
但李倧依然知道,明天朝议时还会有些大臣会跳出来反对的。
会觉得他在玩火,会觉得他在自焚。
但李景奭直接拍着胸口说:“任他们跳脚,此番出兵后果由臣担着,若败了或者错了,臣任杀任剐!”
李倧当时就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一个背锅侠客啊,人生得一锅侠,夫复何求!
本来要等明早朝议后再决定发兵的,但李倧几人一商量,战机稍瞬即逝,事不宜迟啊,何况大太监也说了,看到信后立刻发兵,可见那边战机多紧急。
于是当天下午便发旨送往义州,令其倾尽兵马立即进攻辽阳,同时附带情报,辽阳此时城空,但不可大意。
又发旨令定州兵马移驻义州,这是采取两手准备,第一若义州兵马不利或不足可前往支援,第二则是义州兵马若出了意外,大门还得有人看守!
只是这样李倧还不放心,因为他太知道自个手底下这些军队的尿性和德行了,恐清症严重,遇清就怕,还没动手胆就寒了!
为此还专门下旨,将士畏战不前,战时不力者,诛九族!
妈的,让你们和清军铁骑干,你们不敢或者干不过,但是去打个空城若还不敢,真真就废掉了!
虽说以诛九族来拿捏那些将领,李倧心里还是没底,这时候李景奭又站出来了:“臣愿亲往!”
哎呦,我曹,李倧差点下跪叫爹了,之前是清廷施压他没法重用李景奭,待这事一了,脱离清廷后一定要重用这亲爹!
李景奭不是单枪匹马去的,而是领了一千汉城兵马前往,且装备精良清一色的清军装备,至于这装备哪来的,自是多铎送来的。
会有人问,为什么用朝鲜兵去夺辽阳,而不用田见秀?
其实李倧等人第一反应也有这疑问,不过瞬间就打消了,田见秀在江华岛距离辽阳较远,而且多为步卒,其二,李倧等人也不愿意让田见秀部离开,这支明军在他就有安全感,汉城的安全也就有保证!这等同于驻韩美军的那种定心丸。
至于常宇为什么不传令田见秀去呢?
原因其实更简单,首当其冲就是怕使不动,或者说对方磨磨唧唧延误战机。
田见秀入朝虽然打着旗号是明军,实则不是一条裤子的,若是大明境内或许还能听话,如今千里之外你说话就未必好使了,但此时战机稍瞬即逝,时间不允许常宇和他拉扯。
其次也确实是距离问题,常宇和田见秀没有开通专线,得汉城的锦衣卫暗探再跑去江华岛传信,然后装备,辎重,粮草等等协调都要花费不少时间,哪有朝鲜义州那边的部队直接拉过去方便快捷。
再说了,不能只让朝鲜落好不出力啊,他不参与怎么和多尔衮彻底撕破脸呢!万一那边互换俘虏再又握手言和了,这个是极有可能的,多尔衮虽然怒不可遏,但形势逼人,这节骨眼也只能忍一忍不敢真和朝鲜又开战,明廷那边的战线都让他有些招架不住,根本无法承担同时开两条战线,只能先稳住朝鲜,收拾完明廷再收拾朝鲜,所以只要朝鲜提出的要求不那么的苛刻,他都会接受,而朝鲜这个软骨头怂比小菜鸡,自也会见好就收,于是两人握手言和,你去干你的明廷,我去短暂喘口气,假若这样常宇岂不是白忙活了!
要的就是让他也蹚进这浑水!
听闻李过迂回沈阳城外的那天晚上常宇就失眠了,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
不困也不想睡。
睡不着并非他一个人,整个塔山堡的高层将领就没人能睡的着,大太监要下盘大棋,各部兵马都要协调备战,都要全力以赴配合哪还有心思睡觉。
每个人心里都知道常宇要下的这盘棋一旦赢了,那将事半功倍,所以每个人都心怀激荡,当然也有一丝丝的担忧。
这盘棋能下赢吗?
下棋的人也不确定,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静一静。
指挥室乱糟糟的,他回到卧室,斜躺在床上的吴中翻了个身:“唠会……”
嘭,关上门转身走出去,李慕仙走过来:“督公,贫道觉得……”
烦死了,摆了摆手顺着城墙走到门洞里边士兵正在烤火,见他过来赶紧起身要施礼,他又赶紧走了往城上爬,后边传来呼声,屠元奔来:“督公,卑职已集合黑虎营,随时可走……”
“你走个屁啊,这大晚上死冷死冷的你要去哪儿!你三百人又能翻多大浪啊,你要走也等天亮再走啊,让那些兄弟睡好歇好才有力气干活啊,深更半夜你把他们折腾起来干嘛啊!”常宇可要气坏了,张嘴就是一顿喷。
屠元哦哦哦了半天,悻悻下楼跑到指挥部拉着姬际可和王征南在那密谋什么,李慕仙则和马科等人死盯着沙盘,时不时低声说着什么。
这一夜,常宇在城上的哨所里蜷缩了到天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