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什么呀?”繁老头说:“灵灵,你可能不清楚情况。音音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不仅不记得你,也没有人格之分了,就是一会儿一个样儿,而且每天都一定要发一会儿疯。我实在想不通,他还有哪里可以得罪你,你既然捞他出来,总不会无缘无故突然下死手吧?”
我说:“刚刚还说是因为管初夏长得像我,现在又说什么都不记得了。繁老先生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这么高。”
“呃……”繁老头脸皮很厚:“灵灵何必这么尖锐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我冷笑道:“那就请您把他关好,别叫他出来找麻烦了。”
“我一定关好,”他承诺道:“灵灵你也把事情告诉我,看看我能不能帮忙解决?”
“不用了。”这种事告诉他,他难保不会借题发挥。
“那……”繁老头又小心翼翼地问:“音音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我说了,根据相关法律规定,差不多三天就没事了。”
“这……”繁老头又急了:“灵灵,好歹夫妻一场,你怎么一点情分都不顾!”
“您之前用我女儿威胁我时,也没顾及情分。”我说:“既然他说疯子,作为父亲的您就应当尽到监管的职责。既然任由他发疯,那就怪不得我了。”
我说完这句,繁老头没有说话。
我等了十几秒,挂了电话。
我把繁音搞进去的目的自然不是让他进精神病院,但我当然不会这样告诉繁老头,这老家伙缕缕算计我,让他受几天惊吓算不得什么。
我回家履行约定在茵茵的房间里等着她醒来,被她发现时,她高兴得尖叫,钻进我的怀里,用小脑袋蹭我。
我心情大好,搂着她下楼吃早餐。虽然很想陪她玩会儿,但我实在困得不行,补了一小会儿眠后继续去公司忙,直忙到晚餐时分。
其实还有事,但因为茵茵七点就得睡觉,因此我先回家一趟去看她。
但刚一出公司门,便在门口看到一台车。
不等我辨认车牌号,里面的人便钻了出来。
繁老头的头发白了不少,但精神头很足,笑眯眯地来到我的车跟前,扶了扶眼镜,一脸地讨好:“灵灵呀,好久不见啦。”
我说:“您有事?”
“一点点,主要是好久不见你了。”繁老头笑眯眯地说:“特地来看看你,也带了一点礼物给念念和茵茵。”
他一边说一边招手,派人从车里拿出了两个盒子。
他递了过来,我没接,他也不恼,只笑着坚持着。这个季节正是春寒料峭,冷风把他的白发吹得有些凌乱。
在我的印象中,繁老头一直是一个相当体面的人,但现在他老了,繁家也不复往昔的辉煌,因此他也显得狼狈。
僵持了一会儿,我对司机使了个眼色,她便下车去接了盒子。繁老头见状更开心了:“这么久没见,灵灵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哈。”
“谢谢。”我说。
“听说你下个月要跟孟家的小儿子结婚了,”繁老头笑着说:“恭喜恭喜。”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谢谢。”
他又问:“灵灵接下来有没有空?爸……我想跟你聊聊。”
我说:“现在没有。”
“那……”他神色紧张起来。
“您先去看繁音吧,”我说:“我有空时自然打给您。”
他立刻欢喜起来:“好,那你先忙,替爷爷我跟两位小宝贝问好。”
我在回去的路上拆开了礼物盒,里面倒出乎意料地并非什么贵重物品,而是两个可爱的洋娃娃,一大一小,大概是在代表念念和茵茵。
里面的卡片居然是繁音第一人格的字迹,写的是一些祝福的话语。
这时我又想起了我爸爸的礼物,看他那天的意思,似乎对礼物特别满意,料定我会喜欢。
礼物盒并不重,我打开来,发觉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相框,上面镶嵌着一张照片。照片的内容是我爸爸和一个婴儿,那时的他很年轻,看起来非常俊美,目光温柔地把脸贴在小婴儿毛发稀疏的头上。那个婴儿看上去最多只有三个月,尚需要靠在他怀里才能勉强坐着,胖嘟嘟的,模样有点蠢,怀里抱着一本绿色的小布书,下沿耷拉着几个布片做的小娃娃。
小的时候,我的世界一无所有,虽然以为自己是被领养的,但心里也只有他这个“养父”,我找了很多很多年,希望能找到一点关于他真的在乎我的蛛丝马迹。但从不曾得逞。
此时此刻,我用手指摩挲着这张泛黄的照片,心里觉得有些无奈,因为不合时宜,因为为时已晚。我唯一的念头就是好想得到一台时光机,让我拿着这张照片穿越回过去,把它交给当时那个还需要爸爸的自己,稍微温暖她孤独的童年,或许还能间接地拯救她。
我拿着这些东西下车,把照片放回盒子里,锁进抽屉。然后派人把大娃娃连同卡片给念念送去,我不知她收到没有,然后拿着小娃娃去找茵茵。
茵茵还没睡,扁着嘴巴小声哭泣,原因是半小时前是她的睡觉时间,她以为我今天骗她了。这孩子不像念念总是厉害得像个山大王,相反她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连哭都很小声,特别让人心疼。
我过去跟她道歉,她这才高兴了,靠在我怀里又委屈了一会儿才算好了。
我把娃娃给她,也没说是谁给的,她以为是我,高兴极了。我知道她不喜欢玩娃娃,但她搂得很紧。我也说不清自己干嘛要这样做,明明可以不把繁音送的东西交给她。
安置好了茵茵,我又回了公司,全都忙完后已是凌晨。我正安排助理,叫她约繁老头明天一早喝早茶,繁老头的电话就已经追来了。
我接起来,繁老头笑嘻嘻地说:“灵灵好辛苦呀,这么晚还在工作呢。”
“您也很辛苦。”我笑着说:“这么晚还在盯我。”
“没有办法嘛,都是为了孩子。”繁老头说:“方不方便现在跟我见面呢?不是我吓你,这件事你真的拖延不起。”
“好。”我说:“那就辛苦您这么晚跑一趟了。”
“不辛苦,我就在你们公司楼下。”
我一直都很敬佩繁老头,他是一个宠辱不惊,能屈能伸的人。如果繁音有他这样的心态,就不会为了自己的尊严自作主张地抛弃我,而是为了钱。
公司已经下班,我便让繁老头直接来会客室。等他的时候,给我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繁老头很快便上来了,笑眯眯地同我握手,寒暄了几句,我俩分别坐下。繁老头也不含糊,说:“你这件事还蛮严重,我下午就想告诉你,但你不想跟我聊。”
我看着他,没说话。
“那件事的确是我们音音不对,”他并不是在向我道歉,而是在向我的权势低头:“但音音是被下药的,本来这事难以启齿,但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就实话告诉你,音音跟以前不一样了,他碰不得女人了,一碰就发疯。那天之所以跟你……应该是被下药的缘故。”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繁老头会意,不再啰嗦,切入了重点:“视频是被音音截下来的,卖它的人,以及他的上线我都已经查出来了,不过,你得先打个电话,把音音捞出来。”
我说:“已经出来了。”
繁老头又打电话确认了一番,才把事情告诉我,然后看着我的脸色说:“这事的确不地道,灵灵你要是气不过,我免费帮你发刀子。”
我说:“不用。”
“虽然视频卖给了音音,但只要她活着,最终还是个炸弹。”他说:“她铁定留了副本。”
我笑了一声,问:“您怎么突然使起了好心?”
“唉,我实在没想到音音居然那么对你说话,”繁老头说:“我觉得丢脸,他完全不记得你。”
我微哂:“真难得。”
繁老头再度叹息:“事到如今,我也不想骗你,我呢,的确是有心让音音再婚的。音音也对我说,他很喜欢管小姐。”
我说:“您又自相矛盾了。”
“这个症状我们还在治的,反正管小姐年轻,音音又声名在外,她轻易想不到这个,还觉得音音是珍爱她,才不舍得碰她。”他说:“等他俩结婚时,兴许就治好了,就算治不好,那时管小姐跟他感情深了,轻易离不开,说服她做试管婴儿也不难。”
我冷笑:“您还真是无耻,就不怕我把这事告诉管小姐?”
“尽管去说,”他说:“你把这事给他搅和了,以音音脾气会做什么不用我说吧?虽然你肯定不信,但我觉得他之所以碰不得别的女人,还是因为你以前老因为这个跟他闹。”
我说:“您刚刚还说是因为下药。”
“是下药没错呀,”繁老头理直气壮道:“但给男人下药,无非也就是万艾可,这是治生理障碍的,他发疯是精神障碍。音音现在不记得你了,但发疯时反而记得,你不信我的话,可以去问姓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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