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公羊徙野这位师父谋士不在身边,但雅勒泰伦本就是个阴险之人,又经历过这许多事,并非愚蠢之人。
杨璟乃是南朝的重臣,屡次三番在两淮路搅得风云变色,如今非但淮食,连蔡州也都陷落,此人却不声不响来到了哈尔和林,竟然还敢出现在皇宫大内之中!
雅勒泰伦也心知肚明,若没有足够的底气,杨璟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她早听说乃马真可敦将大萨满给请了回来,关于大萨满身边那位神秘的宗维先生,她也有所耳闻,只是从未想过,这位宗维先生,就是杨璟!
虽然知道杨璟有恃无恐,但雅勒泰伦如何都想不到,杨璟的靠山竟然会是鲁丽格!
雅勒泰伦也是任性刁蛮恣意妄为的主儿,但与鲁丽格相比,那便是小巫见大巫了,要知道鲁丽格可是乃马真最心疼最宠溺的一个女儿!
雅勒泰伦因为身体畸形,其实并不算太讨人喜欢,所以也只能在汉人的地盘上横行无忌,回到和林,到底还是有些忌惮的。
克烈氏如履薄冰地经营着拖雷一脉的子孙,办事谨小慎微,否则也不会把雅勒泰伦送出宫去。
所以雅勒泰伦也只能收敛性子,平日里也算很低调了,只是今夜,她如何都压制不住心头的怒气!
那不是别人,那可是杨璟这个祸害啊!
仇怨一旦持续太久,当初的起因也就变得可有可无,人们所记得的,也只有仇怨本身,或许已经忘记,当初是怎么恨上的,却知道自己恨了这么久,便该继续恨下去,而且变本加厉!
若是往常,被鲁丽格阻拦之后,她肯定会收手,可眼下却是杨璟,她又如何能停住!
“鲁丽格,放手!”
雅勒泰伦扭过头来,怒视着鲁丽格,眼眸之中满是狠毒,朝鲁丽格沉喝道!
鲁丽格却是气恼得冷笑起来:“雅莉,不要对先生无礼,他是我最尊贵的客人!”
雅勒泰伦哈哈大笑起来,而后盯着杨璟,朝鲁丽格道:“他根本就不配当你的客人,他是南人!而且还是…”
杨璟见得雅勒泰伦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历,双眸陡然一冷!
即便鲁丽格再如何胡闹,她终究是皇族,大是大非还是认得清的,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是南宋朝廷的重臣,只怕鲁丽格不会放过他,更何况还有耶律楚材在次,让她揭破之后,便只有逃命的份了!
可若此时出手,势必有种杀人灭口的嫌疑,难不成自己还真要杀了雅勒泰伦不成!
杨璟心绪飞转,急中生智,当即给姒锦使了个眼色,暗中给姒锦做了个抽刀的动作!
姒锦可不理会这些,见得杨璟做出抽刀的样子,当即便抽出自己的双刀来,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鲁丽格听得姒锦抽刀的声音,也是心头大骇,因为她早已领教过,姒锦是真敢在皇宫里头杀人的!
“雅莉!别胡闹,耶律铎是我抓来的,这是我的殿房,这里不欢迎你,给我滚出去!”
鲁丽格大骂着,就要将雅勒泰伦给赶出去,她也是心中担忧,若是迟些,只怕姒锦真会将雅勒泰伦给杀掉!
杨璟见得鲁丽格出面,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他只是想让姒锦吓唬人,或许吓唬不到雅勒泰伦,但绝对能够吓到鲁丽格。
如今看来,效果还是不错,鲁丽格生怕姒锦发难杀人,果真打断了雅勒泰伦的话头,当即要赶她出去。
雅勒泰伦本来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本就没想过要暴露杨璟的身份,否则耶律楚材和鲁丽格都会把杨璟给抓了,她就不能亲手折磨杨璟了。
见得鲁丽格竟然不分青红皂白,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雅勒泰伦心里也是冷笑着骂道:“愚蠢的**!往后就知道悔不当初了!”
心中虽然如此骂着,但雅勒泰伦嘴上却没说,仿佛已经看到鲁丽格自作自受的模样了。
可她终究是个孤傲阴狠的性子,让鲁丽格这么一拦一骂,脸上却是挂不住,当即反手往下砍向鲁丽格的手臂!
她们可都是彪悍之人,从小就找不少同龄那可儿(伴当)来陪练,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打完之后又能不记仇,多的是不打不相识的戏码。
雅勒泰伦起先根本就没顾及耶律楚材的面子,如今鲁丽格一骂,自己就被赶出去,一番对比之下,就更显得丢脸了。
所以她虽然决定不再揭发杨璟,却也不能把面子给丢了,当即便朝鲁丽格展开了反击!
鲁丽格的招式大开大合,有着蒙古勇士一般的光明磊落,可雅勒泰伦受艺于公羊徙野,都是阴损的招式,两人交手,打得是惊心动魄,杨璟和姒锦见过大世面,倒也没觉着如何,耶律楚材是个文官,看得却是提心吊胆!
“两位别吉快停手吧!”
虽然口中如此劝阻,但杨璟往他脸上看时,却见得他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只怕心里恨不得她们打个你死我活呢!
雅勒泰伦虽然阴损,但却终究不敢对鲁丽格下死手,如此一来,也就落了下风,让鲁丽格抓住机会,扣住了腰带,整个人便扔了出去!
雅勒泰伦撞烂了屏风,跌落到外殿,滚了好远才停下来,口角已经流出血迹来!
鲁丽格也有些后怕,毕竟克烈氏一向支持乃马真,自己又比雅勒泰伦的年纪大些,自认武功比雅勒泰伦好,自当相让三分的。
“雅莉…”鲁丽格心中想着道歉,可话到了嘴边,好强的个性和异常强大的自尊心又涌出来作祟,最终却是说道:“滚回去吧,没事别在我的地界出现!”
雅勒泰伦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迹,朝鲁丽格冷笑了两声,又阴毒地瞪了杨璟一眼,这才离开了。
“别吉,让你替我出头,实在抱歉…”杨璟知道雅勒泰伦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眼下自然是要与鲁丽格处好关系的。
鲁丽格本就想讨杨璟欢心,能够为杨璟出头,当然是好事,听得杨璟如此说,心里自是高兴的,杨璟的话又让她倍儿有面子,当下也忘记了对雅勒泰伦的愧疚,拍着胸脯道:“有我在,不会让人为难先生半分的!”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雅勒泰伦冒犯杨璟在先,鲁丽格说到哪里都有道理捏在手里头,心中那最后一丝愧疚,很快也就消除了。
“这事儿也怪宗某,早时游历江湖,与雅勒泰伦别吉有些过节,倒是给别吉惹麻烦了…”
杨璟这是以退为进,主动说起与雅勒泰伦的事情,以鲁丽格的性子,若你遮遮掩掩,她势必要寻根究底,可如果你主动谈起,她反倒要顾及你的个人隐私,杨璟也是将鲁丽格的性子摸了个熟透的。
果不其然,杨璟这么一说,鲁丽格便大度地摆手道:“人生在世,谁又能没三五个仇怨旧人,若没人寻你报仇,那才叫没本事,适才雅莉如此气恼,可见先生当初是惹她不轻了,哈哈哈!”
杨璟也只好跟着讪讪笑了笑,不过他戴着鬼面,表情也看得不清楚,只是从鲁丽格来看,杨璟却是个磊落的好汉子,她也就不再追问杨璟,而是朝杨璟道。
“这耶律铎也死不了了,老丞相不会还缠着宗维先生不放吧?”
鲁丽格让耶律铎得罪惨了,对耶律楚材自然也是不客气的,耶律楚材却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儿子情况稳定了,明日便去召集朝臣,少不得要借此机会扳倒乃马真,绝不能让贵由上位!
心中虽然如此想,但耶律楚材面上却带着歉意,笑着道:“别吉所言甚是,犬子亏得先生救助,老朽是感怀铭记的,天色也不早了,先生且先回去歇息吧。”
杨璟当即点了点头,却又听鲁丽格说道:“这深更半夜的,宫门早就关了,需得天亮才能出宫,先生不如到了那里去歇一晚吧。”
“这…”
见得杨璟有些犹豫,鲁丽格爽朗笑道:“先生无需多虑,我鲁丽格的人品,那是众所周知的,逛窑子都去,带个男人回宫里睡一觉又怕什么,再说了,先生是尊长,并非一般男子,又有夫人作陪,也不需担心别人说什么闲话。”
杨璟听得如此,也就朝鲁丽格致谢道:“那便叨扰别吉了。”
鲁丽格见得杨璟答应,心中更是欢喜,心说都住进我的寝殿里了,这关系可是够铁,我这般尊敬他,如此礼待他,又何愁他不尽心用力帮我办事?
杨璟也确实有些累了,毕竟给耶律铎做了治疗,耗费了不少心神,鲁丽格将他安置下来之后,他便简单洗漱一番,盘膝打坐,很快便入定了。
杨璟入定之时,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对外界的感知却没有放松,加上这可是蒙古人的皇宫,他到底还是没办法安心下来的。
眼看着天要亮,杨璟却嗅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微微睁开眼睛,但见得姒锦就站在他的面前!
因为只有他们两人,又是安歇的时辰,所以两人都摘下了鬼面,杨璟微微抬头,见得姒锦双眼灼灼,脸颊红润,嘴唇微微张开,呼气如兰,那胸脯不断起伏,当即就把持不住了。
早先他们也是阴差阳错才成就的好事,说不上你情我愿,只能说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可这一路走来,从生死仇敌,你死我活的争斗,一直到如今生死相依,个中滋味,也只有他们最清楚了。
杨璟将姒锦揽入怀中,狠狠地抱着,仿佛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两人便像压抑多年的火山喷发一般,当然了,这颠鸾倒凤,几度春风,良宵虽苦短,却是满室皆春,个中滋味,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说这风停雨歇才一会儿,又是狂风骤雨,恨不得将这些日子失去的甜美,都找回来一般。
眼看着天色要亮起来,红被的浪潮才平息下来,自免不了说些卿卿我我的私密话儿。
可门外却陡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杨璟赶忙披了衣服,走到门后头,朝外头问道。
“有甚么事。”
外头的侍女心急如焚,却是带着哭腔,颤抖着声音道:“先生快起来看看,别吉就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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