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云的推测并没有错,雅勒泰伦无论如何胆大妄为,也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安丰军用兵偷袭,他们之所以偷渡淮水,是为了堵截风若尘和鹿白鱼,彻底截断杨璟最后的生机!
从那些被俘虏的探马赤军之中,证实了这个消息之后,宗云也是忧心起来。
杨璟眼下是命悬一线,安丰军也是加紧了防备,可谁能想到雅勒泰伦会对风若尘动手!
若是杨璟仍旧清醒,或许能够想到这一点,可惜他早已昏迷不醒,被封于冰窖铁棺之中,而李庭芝和杜庶等人收到了关于宗云袭扰淮食军,斩杀新大王的情报,自认为雅勒泰伦等人吓破了胆子,再也不敢渡河,哪里会想到这一点!
“渡河的人统共有多少?”宗云朝于成问道,于成想了想,便回答道。
“根据斥候们的回报,今番渡河的共有十二条船,每条船只装载三十余军士,战马另有十余条船,约莫四百马军的队伍,他们看来是要倚仗马军的机动性...”
“四百马军?”宗云等人也是吃了一惊,莫看四百马军看起来不多,俨然已经能够将安丰军东南所有路口封锁,而后进行地毯式地搜捕,风若尘和鹿白鱼绝不可能顺利回到安丰军!
“给我传令下去,无论太乙军还是厌胜军,抽调五百熟悉水性的敢死勇士,半柱香之内集结,我要渡河!”
太乙军和厌胜军原本也二千余人,加上红旗墰和白牛教的黑狐军,也不满四千,红袄军的残部虽然人数众多,但陆陆续续加入进来,还需要进一步筛查遴选,一时半会儿也无法上场作战。
而红旗墰和白牛教的黑狐军已经调拨给于成,组建了专事情报的神行飞符营,眼下都发散在外搜集情报,刺探军情,剩下来的便也只有太乙军和厌胜军。
可今遭袭扰淮食军,又带回来了二千余的蒙古战俘,这些战俘需要降服,需要人手看管,太乙军倒还好说,厌胜军几乎是每个人需要约束看管三五个蒙古战俘,即便宗云的队伍壮大了,却仍旧需要时间来稳定军心。
然而宗云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要抽调五百敢死军,于成等人难免有些忧虑。
“宗主,蒙古人的截杀马军已经过河,咱们虽然也有战马,但苦无船只,又该如何渡河?这淮水边上倒也有不少渔家,可都是小船,渡人还成,战马是如何都没办法运过对岸去的...”
宗云猛然站起来,逼视着于成道:“我已经说过一次,不希望在说第二遍,我的命令就是军令,你们只有服从命令,执行任务,不得有任何的质疑,军议之时可以畅所欲言,但在我下命令之后,决不允许有任何质疑的声音,于成你可还记得!”
于成心头顿时一冷,当即低头道:“是!末将...末将知错,不会有下回了!”
宗云这才收回目光,见得于成仍旧战战兢兢,这才摆了摆手道:“你去吧,我也不强求,今次采取自愿的方式,愿意跟我出去的便去,不愿意的也不勉强。”
宗云如此一说,于成赶忙点头称是,与众人分头到各营去传令,半柱香还没有烧完,校场上已经集结了八百余人!
宗云也不啰嗦,走到这八百人面前,朝众人道:“熟悉水性的留下,滥竽充数的都给我滚回去睡觉!”
这一声令下,果然有不少人默默地离开了队伍,但还剩下六百多人,宗云扫视了一眼,又朝众人道。
“今次任务需要泅水横渡淮河,不能披甲,刀剑兵刃会有一两艘船运过对岸,武艺不精或者使用长枪大戟刀盾者,都不要去了。”
宗云话音一落,又有不少人退出了队伍,如此再清算一番,却又只剩下四百出头的样子。
宗云点了点头,朝这些人道:“将战甲都给我卸下来,刀剑统一上交。”
这四百人赶忙将沉重的战甲都卸了下来,将武器交给专人收拢,却听得宗云说道。
“你们既然忠心耿耿,愿意跟着我干这掉脑袋的事情,我也不亏待你们,现下本宗主便传你们一套道家龟息之法,虽然只是个用气的小窍门,却能够延长闭气泅水的时间,你们都给我用心听好,能领悟的便去,不能领悟的就留下,本宗主也不想你们淹死在淮水里头。”
宗云如此说着,便开始讲解那龟息之法,约莫一刻钟之后,便教他们如何运用气息,如此又排除了一百多人,最终满打满算也就二百八十几人过了关。
虽然人数上比四百差了好大一截,对方又是马军,但宗云还是比较满意,毕竟都是自愿跟着自己的,忠心毋庸置疑,明知是敢死任务,仍旧能够主动自愿,军心自然是可用的。
然而光有这份心是远远不够的,他们必须泅水过江,又需要用双脚急行军来追赶敌人的马军,体能消耗可不是一般的巨大,到时又没有披甲,需要面对的又是骑兵,说是敢死任务,倒不如送死任务更加确切一些。
可为了杨璟,宗云没有其他选择,他手底下的队伍本来就是精挑细选,如今这二百八十多人更是精英之中的精英。
而敌人虽然是马军,但为了搜索堵截风若尘和鹿白鱼,他们不可能全部聚集到一块,必定是分散开来的。
宗云手里头掌握的唯一优势便是,敌人并不清楚风若尘从那条路归来,所以才分散了马军来搜索和堵截,但宗云却知道风若尘的路线!
也正是因此,宗云才有如此的底气去放手一搏。
“于成,你给安丰军的人发信,让他们夜袭淮食军,若他们有这个胆子,你们便带入去助阵,淮食军绝对想不到这一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一年半载都缓不过来了。”
“是!”于成没想到宗云在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此等魄力,若安丰军夜袭淮食,雅勒泰伦等人那是绝对想不到的,成功的几率会非常之大!
“刘汉超,你留下来,与郑公禹一道指挥弟兄们,若淮食军真的受袭,就带着弟兄们去痛打落水狗!”
刘汉超其实想跟着宗云去解救风若尘和鹿白鱼,毕竟这直接干系到杨璟的生死。
可转念一想,雅勒泰伦才是杨璟真正的死敌,雅勒泰伦一天不除,杨璟就一天不得安宁,若是宗云早先将雅勒泰伦给杀了,也就不会出现今夜的危机了。
可宗云却又将雅勒泰伦留给杨璟来亲手处置,如此一想,刘汉超也就默默点了点头,若安丰军果真敢用兵,他必定带着弟兄们,将淮食军捣个稀巴烂!
宗云交托完一切之后,便带着二百多人离开了仙鹿山,到了山下,早有人准备好战马。
这些战马都是从蒙古人手里头缴获的军马,脚力自不用说,顷刻间便到了淮水边上,果然见得两条船已经装好了死士们的刀剑兵刃。
宗云带头将衣服鞋子都给除了,朝身后同样精赤着上身的死士们道:“这些蒙古蛮子机警狡猾,说不定留了后路,泅水之时不得发出半点叫喊,若打草惊蛇,便永远不要上岸了!”
宗云话音一落,便将手中神符剑用力一掷,那神剑飞将出去,宗云的人影也随着飞身而上,足尖一点,在剑鞘上借了力,整个人又飞总出数丈开外,待得落水,那神剑堪堪停靠在他的手边,此时他已经离岸十丈有余!
宗云将神符剑咬在口中,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如同浪里白条一般,下一刻浮出水面,已然到了江面的中心处!
众人见得宗云眨眼间便渡河过半,一腔热血瞬间被点燃,跟着这么一个首领,还有何所惧!
这些人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熟悉水性,又得了宗云的龟息之法,虽然只是一小段用气诀窍,但也是内家的秘术,且不说今番任务如何凶险,单是这龟息之法,便是他们最大的奖赏了!
这些人不甘示弱,纷纷如飞鱼一般在江面上游弋,反倒是装载武器的那两艘船落后了不少!
也好在挑选的这段河面比较平静,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二百八十多人全数登上了对岸,此时于成派往安丰军传信的小快船,才堪堪抵达岸边,见得宗云已经开始整肃队伍,领取自己的兵器,也是大吃一惊。
那船上的人又将众人的衣物分发了下来,换上了干燥的衣物之后,众人也是浑身轻松。
横渡大江确实消耗了不少体力,如果继续拖着湿漉漉的衣服急行军,只怕负担也不小,也多亏了这两艘船准备着干衣服。
稍稍整顿了之后,宗云便朝这些人道:“眼下才是真正考验你们的时候,能不能追上那些马军,可就看你们的脚力如何了!”
“记住,我不会等你们,路上若有人掉队了,也不需要再跟上,免得暴露了咱们的行踪,自己想办法回去就好。”
宗云说完这番话,扫视了一眼,但见得这些人如同一个个刚刚登上岸,换上人皮和衣物的水鬼,浑身阴冷的杀气,便只剩下一双眸子,透着坚毅和果敢!
宗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却充满了感慨,谁说大宋全是懦弱无力之人?
若大宋的军队都如同自己麾下这些敢死勇士一般,试问蒙古人又如何能够往南践踏半步!
收拾了心情之后,宗云大手一挥,朝众多弟兄们道:“出发!”
众人的脚踩在松软的草地和泥地上,步调竟然没有太多杂乱,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这是宗云坚决贯彻杨璟的练兵之法,如今总算是看到了成效,众人也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因为这种共鸣,他们越发有信心了!
宗云带着二百余敢死勇士追逐蒙古马军之时,风若尘和鹿白鱼,也在披星戴月,赶往安丰军城,她们这一路上也遭遇了不少蒙古刺客,这才拖延到现在。
可她们全然没想到,前方会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她们,那漆黑的夜色,便仿佛远古巨兽张开着的血盆大口,正等着她们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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