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岳州军副指挥使,罗晋拥有一个五十人的亲兵卫队,再加上罗教平手底下的十名好手,沿途又四处搜罗各处岗哨和镇守的卫兵,抵达岳州军营之时,勉强凑了一百八十多人。
然而岳州军镇大概有八千士兵,虽然发生营啸的只是其中的南牙、虎畏、铜头、戍威等营,但骚乱如同瘟疫一般四处散播,如果不及时制止,整个岳州军都将陷入混乱之中!
单凭这一百八十多人,想要镇压毫无理智的疯狂暴乱,根本就不够塞牙缝。
好在南牙等诸营都集中在岳州军大营的西南部,而进出岳州军的寨门却在东北部,未受波及的营团已经将队伍召集起来,全面封锁了整个大营,以免这些发狂的士兵冲出营寨,将整个军镇都给屠戮干净!
而且这些士兵都是岳州军的士兵,即便发疯相互残杀,也只能死在军营里,绝不容许任何人逃脱出去!
罗晋回到之时,军营的守将何剑隆当即打开了寨门,何剑隆乃是总领岳州军虞侯,地位仅次于罗晋,在军士当中也有着极高的威望。
眼见着罗晋回来,守军们总算有了主心骨,何剑隆当即上前来说明情况。
“罗大人你总算是回来了!”何剑隆并未来得及披甲,一身锦袍沾满了血迹,对于从未参加过实战的罗晋等人而言,猩红的血迹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营中的军士陷入营啸,或许很大一部分也都是因为从未经历过战争,一旦发生流血冲突,情绪和精神上就容易崩溃的原因。
若非罗晋心理素质过硬,看到这样的血腥场面,说不得他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
饶是如此,罗晋的心脏仍旧扑通扑通乱跳,手脚压抑不住地轻轻颤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才离开几天,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罗晋摆出官威来,见得何剑隆等人面色惊恐,心中不禁涌出浓浓的优越感,反而消除了他的紧张。
“大人有所不知,自打大人离开军营之后,南牙等诸营的军士就开始流传一些怪事,说是赵高义指挥阴魂不散,夜里常常四处巡夜,很多人都声称亲眼见到了赵指挥的鬼魂...”
“卑职虽然知道这些都只是疑神疑鬼,并非真相,但如果不及时遏制,流言一旦传开,人心惶惶,这军营也就乱了...所以卑职当机立断,将那些撞鬼的兵蛋子都抓了起来...”
“嗯,不错,这件事你做得好,可这又跟营啸有甚么关系?”自打赵高义死了之后,罗晋便带着部分亲信营团的人出去攻打侗家寨子,又去围困苗寨,军士们回来之后,他又与罗教平逗留在赵府,这近乎十几天的时间里,他也没想到军营竟然会出了这样的怪事。
罗晋对待下属还是比较宽容的,并没有责怪何剑隆没有及时报告这件闹鬼的事情,如果何剑隆连这种事都办不了,那他这个总领虞侯也就不用再当下去了。
何剑隆见罗晋并无责怪之意,也是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卑职抓了几个撞鬼的疯子,想要从他们身上了解情况,可这些人一个两个目光呆滞,口角流涎,傻笑哭闹,滚地哀嚎,丑态百出,而且声称见鬼的人也越来越多!”
“卑职开始怀疑有人故意在军营里散播谣言,为了稳定军心,卑职与亲卫队打算击破这个谣言,便带着各营的指挥,到赵指挥...的帅帐去...去...去抓鬼...”
说到这里,何剑隆也是老脸通红,他们都是战场上的战将,杀伐果断,戾气很重,又有凶器保命安身,寻常妖魔鬼怪根本就不敢近他们的身。
但古时之人尤为迷信,他们对鬼神一事是深信不疑的,何剑隆也清楚这一点,所谓心病需要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破除谣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赵高义的“鬼魂”抓住!
可他们一直在赵高义的帅帐外头守了几夜,都平安无事,可军营里头却经常有士兵违禁喝醉,而且还是同时喝醉,抓起来审问,这些士兵就说是赵指挥找他们喝酒,喝的是赵指挥珍藏的剑南春烧!
“卑职发觉事态越发不对头,便前往赵指挥的酒窖去调查,发现酒窖里的藏酒果然少了数十坛!”
“卑职将把守酒窖的士兵全都抓了起来,严刑拷打,几乎让他们掉了几层皮,可这些人却一无所知,竟然没人进入过酒窖!”
“卑职又到酒窖去仔细查看过,确实酒窖确实没有其他的出入口,大人是知道军营里头的手段的,那等样的拷打,没有人能够受得了,这些把守酒窖的兵蛋子,应该是没有说谎的...”
“无奈之下,卑职只好将他们都放了,可谁知消息又走漏了出去,这些个士兵开始谣传,说是赵指挥含冤而死,舍不得弟兄们,用了五鬼搬运法,将酒窖里的剑南烧春搬运了出来,夜里化身千万,与诸多弟兄夜饮...”
“而那些醉酒士兵酒醒之后,却又对所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谣言也就愈演愈烈,卑职本想报告大人,可罗大人那时候正在围攻苗寨,卑职怕大人分心,延误了军情,也就只好自己处理了...”
罗晋和罗教平一面听着,心里也觉得诡异,罗晋出战之前,就已经嘱托过何剑隆,军中大小事务都暂且由他来署理,所以何剑隆没有向自己禀报,也无可厚非。
“那你又是如何处理的?”听到此处,罗晋已经感觉到事态要失控,当即问道。
果不其然,何剑隆有些为难和迟疑,但还是开口道:“为了避免流言再度扩散,卑职将酒窖封了,严密把守,又将传播流言的三十几个人都关了起来...”
如果把人都关了起来,发展顺利的话,事情也就能够遏制住了,何剑隆也不该是这样一副表情,炸营的事情更不可能发生,罗晋心中已经有了预感,脸色也冷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道:“继续说!”
何剑隆咽了咽口水,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卑职将这些人都关了起来...可外头仍旧在传,说是赵指挥几次三番显灵喊冤,咱们却视而不见,实属不仁不义,赵指挥要化成厉鬼,报复咱们岳州军所有人,要将岳州军所有人都杀死,即便到了阴间,他仍旧做他的指挥使大人!”
“弟兄们都是懒散惯了,平日里也没什么鸟事,突然出了这样的流言,又言之凿凿,还有人证物证,渐渐的大家伙儿也都开始恐慌起来了...”
“就这样人心惶惶了几日,大家也都不敢再出去鬼混,入夜之后就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不敢单独巡夜,虽然入夜了严谨喧哗,但弟兄们经常私底下议论...”
“就在昨天夜里...关押着的那三十几个人,竟然全都死了!”
“什么!全都死了?怎么死的!”罗晋终于坐不住了,抓着何剑隆的衣领子,喷着唾沫星子怒问。
何剑隆脸色苍白,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被吓死的...就跟赵指挥一样,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双眼凸出,舌头吐得好长,口吐白沫,硬生生被吓死的!”
“胡说!光天化日之下,又岂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赵大哥一直停灵赵府,有和尚道士夜以继日地超度,便是再有怨气,也得安宁了,又岂会回来杀人!”
何剑隆也被罗晋的表情吓到了,因为他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平日里便是有一两个死伤,都已经是了不得的大事,更何况一下死了三十几个!
“卑职当即就封锁了消息,让仵作来检查尸体,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又有人传播谣言,说是又有人见着赵指挥的阴魂巡夜,这一次身边带了三十几个阴兵!”
“弟兄们都慌了,一个个开始嚷着要打开武库,将刀剑都取出来,以备防身,甚至还有营团指挥和虞侯来我这里,申请武备,还有人偷偷把一些个和尚道士请来,在军营里头敲敲打打,闹得乌烟瘴气...”
“卑职知道有人刻意传播消息,可一直没能找到这些幕后的人,为了平息谣言,卑职只好下达命令,非但宵禁,白日里也不得随便走动,一切等罗大人回来再做计较...”
“可就在昨夜,眼看着就要破晓,南牙营那边就骚乱起来,说是赵指挥带和阴兵回来索命,一路杀了过来,已经杀了很多人,而阴兵的队伍却越来越壮大!”
“卑职生怕骚乱会继续扩散,收到消息便第一时间赶了过去,结果...结果...”
“真的是赵指挥带着阴兵来索命?”罗晋心里也有些发毛,因为何剑隆身上的血迹是做不得假的!
“是不是赵指挥卑职也没有看清楚,但那些士兵...那些士兵一个个身穿破烂的黑甲,咿呀怪叫,张着乌黑的嘴巴,双目赤红,状若疯狂,仿佛不知疼痛,即便受了刀剑伤,仍旧视死如归地杀人...”
罗晋终于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相信何剑隆不会也不敢欺骗他,但他也不相信是赵高义的鬼魂在作祟,因为赵高义的尸体还未下葬,他有这个本事来报复,倒不如彻底还魂,再活他个一二十年呢!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罗晋相信与否都没有太大的意义,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赶紧平息暴乱!
“那些阴兵眼下在哪里?”罗晋知道,这些阴兵就是恐惧的来源,只要将这些作乱的阴兵全部杀死,这营啸事件也就能够平息下来了!
“这些乱兵占据了西南大营周围二里...卑职曾经组织了人手杀进去,结果损失惨重,而他们的势力却越来越大,阴兵也越来越多...”
罗晋面色凝重,与罗教平相视一眼,而后朝何剑隆下令道:“召集所有人马,我要亲自带队,把这些为祸作乱的叛逆,全都清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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