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勇者在左 玩家在右（下）
肖恩·怀斯曼的人生经历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他出生在帝国东边的一个小渔村里，肖恩的童年经历没有什么苦大仇深，甚至可以说一帆风顺，顺利的进入学校，没有遭受过霸凌，性格温顺的他既不是同龄人里的焦点，但距离边缘人物也很远。
虽然父母早亡，但是带大他的叔叔婶婶性格很好，加上膝下无子，所以肖恩基本上没有失去过任何孩子应该有的事物。
亲情、友情甚至懵懂的青梅竹马，这一切他都拥有，如果故事按照风平浪静进行下去，他会继承叔叔的渔浦，或者考上大学商学院成为和万千年轻人一样的打工人。
平安喜乐和简单的幸福，这是肖恩应该有的。
但命运这东西，总归是个欠抽的玩意儿。
在一次意外的体检中，他被查出身体里长了个奇怪的东西。
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句话接下来的一句话，可能要么是癌症，要么是孩子。
医生建议肖恩·怀斯曼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可这并不便宜，尤其考虑到后期可能要开腔活检，叔叔一家根本拿不出手术费。
虽然医疗费会有报销，可这种检查的费用不在报销名单上，没有哪个保险公司会负责。
肖恩家的生活一直都很拮据，他经常一年到头没有一件新衣服，但他也知道，叔叔和婶婶已经尽力为他提供了最好的生活。
那天叔叔对他说，要不咱们别治疗了吧。
肖恩能看出叔叔并不是特别伤心，毕竟大家已经尽力了，他也不担心，甚至想的很开，也是这次经历教会了他，你有多大的能力就要做多大的事情，但不可以越过自己能力范围，那会让自己为难。
他在等死的那几天，过的依然和之前一样，医生说，肿瘤要一个月才可以确诊。
但是一个月后，奇迹发生了。
他体内的肿瘤消失了，同时化验单显示，他一个月前的切片是恶性肿瘤。
肖恩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但是在医院里还有一份心理评估报告没有交给他，这孩子的脑子有些问题，最基础的便是，他视觉所观测的事物与其他人不一样。
视动力的异常，是精神类疾病的潜在症状。
在肖恩肿瘤风波结束一周后，叔叔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一直怀不上的婶婶竟然怀孕了，正好两个月，是在肖恩检查出肿瘤那几天怀上的。
真是一件好事。
双喜临门。
肖恩恭喜着养大自己的叔叔和婶婶。
当晚他从那个住了十几年的房子里走了出去，那天之后，没人去寻找肖恩，但他运气很好，正好圣劳伦斯教团的教堂修建完善，一位与教团合作的药师收留了肖恩，那天之后，他成为了教堂里的一个小杂役。
那位药师是个超凡者，他教会肖恩体术用来自保，并且送给了他很多能快速提升身体素质的药物，药师本想着用肖恩做实验体，来试探自己药物的成熟度。
肖恩知道内幕，不过他总有一种感觉，就算吃的是最毒的毒药，他也不会死。
果然，事情展开不按照常理，肖恩每次吃下有毒性的药物后总会因为各种意外吃下或喝下能中和毒性的东西，当最后肖恩和那位药师摊牌的时候，药师告诉他，你的能力有多高，就代表你有什么作用，没有作用的话无人会管伱。
而你，肖恩·怀斯曼是我研制药物的伟大先驱，这就是你现在的作用。
肖恩受到了很大冲击，人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作用就是意义。
无用者，便是无用，就像叔叔和婶婶眼里，当有了亲生骨肉，他作为子嗣的作用就没有了。
对药师而言，肖恩的特殊性就是可以帮助药师研制更多的药物，用来救那些需要的人。
作用，意义，这就是人存在的本质。
这个理念影响了肖恩·怀斯曼的一生。
时光流逝，几年以后，他成为了[血肉信徒]的超凡者，也从一个杂役成为了实习修道士，东尼海村近两年开发旅游，收入更多的后果便是犯罪更多，肖恩觉得自己的作用来了，他第一次试着去甄别那些罪犯的作用。
答案就是，罪犯活络的脑子代表他们还有救，但他们在踏上错误道路的那一刻起，因为前科累累，很难再被社会接纳，于是犯罪分子不再有未来，他们也就不具备“作用性”。
与之相应的，还有各种在灰色产业游走的可怜人，一旦一脚迈入深渊，那人的对于社会未来的作用将被钉在案板上，不再有任何可塑性。
肖恩觉得自己应该已经看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谛，所以他会为死亡者或受害者报仇，但绝不会对无用者伸出援手。
命运是自己的，你应该自己掌控，就像我一样。
抱着这种想法，他做着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本来偏离轨道的正确因为一系列的阴差阳错，最后成就了他不断做出有利于民众的结果，超凡职业不断累积，每次喝下魔药后都有惊无险的晋升，短短两年，他成长的速度引起了教团的注意。
直到有一天，教团的人找到了肖恩，让他前往机械教廷，在那里，肖恩·怀斯曼第一次知道了一生波澜却毫无险阻的原因，命运光环。
——我是天选，这就是我的作用。
去寻找米德加斯事件幕后的操作手，打败那个让教团陷入危机的人，这就是肖恩的职责。
肖恩为什么要帮助教团。
因为教团掌握的魔晶石技术是世界科技的先驱，教团证明了自己的作用，与其做对者，必然为无用者的盲目呻吟。
——
黎恩把攻略书合上。
这本攻略是从肖恩·怀斯曼的视角出发，关于这位主角的记述只有这么寥寥几笔。
“和我想象中不一样。”黎恩向西里斯描述了一下攻略里的内容，然后说道：“肖恩并不是自诩正义的人。”
“愚笨的救世主，并不一定要正义，但一定要执着，哼……看看这位勇者先生吧，他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明明没有思想却满脑子都是执着。”西里斯也拿起望远镜，他很期待看看这场即将上演的大戏，有关愚笨勇者与敢用空艇当炸弹的玩家之间的冲突。
在玩家眼中，这位突然出现的肖恩·怀斯曼并没让他们产生什么意外的情绪。
副本就是这样，会因为你做了某件事或者到了某个地方，突然出现一个拦路的boSS。
“应该兵分两路，或许那样就不会触发boSS战了。”康文鑫这么说的原因在于肖恩的数据不能被观测到。
玩家此时并不知道，在[命运光环]的保护下，肖恩·怀斯曼的能力值不能被玩家窥视，但这就引来了一个问题，另一个不能窥视数据的人是谁？
传颂者。
所以面对这种人物，玩家的做法就不再是无端搞事了。
万一他是某种隐藏任务触发的机关呢。
“抱歉，刚才是个误会……”糖心摆出恭敬地样子问道，面对陌生Npc，为了任务，她觉得有必要表现的孙子一些。
但是她不知道一个意外因素。
肖恩·怀斯曼面对潜在的危险时不会听你废话。
才一瞬间，糖心就下线了。
她反应过来时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自己回到了虚度之海的登录空间，紧接着，与她一起去往仓库区的队友一个接一个下线。
【一分钟后，于仓库地荷城外大街上线。】
【扣除经验值102点，扣除储存钱币上限5%。】
系统的提示晚一步到达。
糖心叹了口气：“暗影主宰的任务这么难的吗……虽然奖励真的是太好了……”
“卧槽，啥情况啊！这boSS怎么连台词都没有啊。”
“对啊，我还以为有过场动画呢。”
群里，几个下线的玩家聊了起来，他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大不了靠着人海战术慢慢磨，磨不过就放弃任务，不是什么过于难抉择的事情。
只是，在仓库中，现在的肖恩面色极其的难看，他感觉刚才应该是把那些人打死了，但是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些家伙好像没死，只是逃走了。
在游戏中，被Npc杀死后，根据Npc强度与任务的定义不同，反馈在Npc脑中的信息是不一样的，这方面涉及到超凡能力和诅咒各方面因素的影响，更重要的是，玩家死后被认为假死的隐形原因还是因为，某种天赋作怪。
“[天赋序列：编号b-66，假死]？”
肖恩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把脚下奄奄一息的一名玩家的脑袋踩碎，下一刻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某种奇怪的思路——这人好像没死，但他应该死了。
——你们所有人都是拥有天赋的人，却把这种能力用在了抢劫和偷窃上？
肖恩想到这里的下一刻，脑海中对于刚才死者的样貌和能力基本忘掉了，他甚至认为那些玩家留下的尸体是某些被他顺手清理的盗贼。
因为黎恩对他的讲述在此刻冲到了脑回沟之巅。
“他说的没错，这世上的黑暗在每个角落中都有……我需要自己去发现才能知道自己的作用。”他回忆着黎恩的话语，“这里果然充满了各种小偷，你们……一定是罪大恶极者。”
为什么他会认为这些人罪大恶极……
肖恩自己也不清楚，其实黎恩也没算到这一步。
因为黎恩说过这里的渺小阴暗是形成罪恶的构成因素，玩家对他开过枪，接着便是玩家的死亡会让Npc印象混乱，导致他下意识给自己灌输了答案。
则卷大饼趁着肖恩低头时冲了过来，饼哥迫不及待的想试试[战争之人]的超凡技能[横冲直撞]，然而肖恩连眼睛都没抬的情况下只是一个嘴巴就把大饼扇到地上。
大饼被摔的七荤八素，脑袋震的不轻，瞬间出现了晕眩的bUFF提示，他摸着脑袋吃力爬起来，这时，肖恩对着他说道：“还真让他说对了，果然最低端的罪恶才是最不讲道理的……”
大饼愤怒的一锤地面，他说：“老子才不是罪恶，我以前可跟着大部队消灭过天使！”
无名按住所有要动手的玩家，“Npc开始说话了，这事有转机。”
“什么意思？”多弗朗明哥问道。
无名说道：“过场动画啊，别动手啊，这孙子太厉害了，打不过，但传颂者的任务不存在完不成的道理，看下去……”
听到则卷大饼的话，肖恩嗤之以鼻：“你这样的实力和天使对抗过？别把美梦当做现实。”
一般的玩家不会跟肖恩这种Npc废话，但是则卷大饼往好听了说，他才16岁，是个孩子，有大大的中二病，喜欢带入角色，往难听了说，他晚熟的到了拖着高中生的身躯做着幼儿园大班的梦。
饼哥大喊道：“老子可是被选中的孩子！”
“你确实像个孩子，像你这种人在世界上的作用就是像个孩子一样幻想。”肖恩的声音冷淡至极，让大饼惊讶的愣住。
这个Npc怎么这么鲜活？
则卷大饼一直以来都是笑嘻嘻的模样，但实际上，现实中的他，学习不好，为人老实，只有脑中的幻想画面陪着自己度过被家人和身边人嘲笑讥讽的一天天。
怎么到了游戏里……还会有人这么正经的嘲笑我……
大饼咬着牙说道：“我会让你看看我的能力……”
肖恩眉头微皱，释放出一定的“气”，来自[血肉信徒]的能力中，操控基因码形成的气浪是基本能力，但就是这种最基础的力量让刚刚成为超凡者的大饼根本无法反抗的又趴在了地上。
“你的能力就是只知道嘴上耍些微风？”肖恩话落的那一刻，抬眼挡住飞来的几枚子弹，被一发榴弹冲击后撤出数米之远。
“你不也只知道和不如自己的人耍威风吗？”无名抬着圆管猎枪一步一步的挪到了大饼身前。
他和则卷大饼在现实中认识，很清楚这家伙的秉性，然而肖恩的话语无疑刺激了大饼的心智。
即使是Npc，也有能说和不能说的，无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肖恩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小型榴弹炮的爆炸被他用气浪震开了，虽然没有受伤，但他对这些小偷的嚣张样子越看越不顺眼。
为什么你们明明这么无用，却还不知道跑？
但是对于开枪的无名，肖恩觉得此人的胆识可以多看看，他望着四周畸变生物的尸体，便说道：“你们其实有点本事，如果脑子用在正确道路上，一定会有所作为，而非成为废物。”
“我告诉你啊……”芙蕾雅拍着无名肩膀咬牙说道：“他要是现实中的人，我真想揍他……”
他们身后三名玩家表示赞同。
“别说话……可能是任务的前缀。”无名始终认为肖恩说的话不管多么混乱，肯定暗藏着某种能速通副本的秘密。
他说：“很抱歉，不是所有人都能一帆风顺啊，不如您帮我们指条路？”
肖恩说道：“你们想没想过，拥有这些能力的时候，如果不为正义做些什么，其实就是在伤害着这个世界。”
“什么意思？”
“不做正义之事，便是废人，世界不是垃圾处理厂，哪里能容得下无用者。”
芙蕾雅露出一个荒谬的表情，她左右甩了甩头，似乎不敢相信对面的人怎么能讲出这么荒唐的话来，就算是Npc，到底任地狱的工作人员是怎么设计出这种玩意儿的？
她带着些许情绪说道：“我们自己获得的能力，想用它做什么，就用它做什么，凭什么去帮助别人？”
“不是去帮助别人，而是帮助别人的方法是最能证明自己的价值。”肖恩说着摇了摇头：“不过，你们的身份注定了无回头之路，即使现在改变生活方式，因之前的邪念也不可能有更好的价值，妓女、盗贼、恶徒，肮脏之躯永远洗不干净，和内心无关。”
“他妈的，这Npc有病吧！”
远在几十米外的集装箱上，黎恩戴上了[扮演者面具]换了一张脸。
西里斯打趣的问道：“你不会想在这里杀死肖恩·怀斯曼吧？[命运光环]的影响下，即使你能杀死他，也会遭遇意外导致他不死，甚至死的会是你。”
“我明白，所以今天所做的事情只是试探，我要知道肖恩·怀斯曼的所有事物，包括他的实力。”黎恩起身，让[楔]变化成黑色披风，从西里斯头上摘下毡帽待在头上。
“你已经晋升了，没必要扮演[怪盗]。”
“小偷们已经出场了，现在小偷头子也应该露个面吧。”黎恩摸了摸拐杖，说道：“这回应该是最后一次以怪盗的身份出手了。”
“你要偷点什么？”西里斯问道。
黎恩望着肖恩的身影，轻笑了一声：
“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