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慢慢地驶入小镇。
小镇的大街是省级公路的主干道,俨然是一个集市。路的两侧摆满了货摊,各色生活用品。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往来的客人熙熙攘攘。有步行的,有骑自行车的,有骑老年三轮车的……
嘈杂的人群中不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急促的长音短音宣示着司机的不耐烦。
乡镇的路况就是这样,集市往往大都是设在马路两侧,这也是多年形成的习惯。发展好的乡镇,有的专门划出一块区域成立集市,防止影响交通。而发展慢的依然继承着老的传统。
“大鸟,开车小心点。有的行人可不管不问,哪怕车再多路再堵,都跟他无关。横冲直闯的人不少,别跟人碰了擦了的,否则咱就走不了了。”
“咱的车技,你还用担心?瞧好吧。不过,要是真有那么个反应迟钝的老太太,你可得下去指挥啊,实在不行,你自己跑着追去,千万不能让目标丢了。”
“放心,肯定配合好你。不然今天的烧鸡没得吃了。”
“瞧你说的,宁可烧鸡不吃,也不能丢了目标。你以为我是吃货呀!”
“觉悟了呀!进步很快呀。没想到,没想到。给你一个吻,哈哈~”
俩人在友好的氛围中你来我往,相互调侃着。
真是天不随人设绊子。走着走着,车辆被堵住了,前面有一群人围观着,任凭汽笛声再怎么刺耳,围观的人却越聚越多。
“春哥,赶快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姥姥的腿,真是怕啥来啥!”
刘鹏远愤愤地骂道。
李来春慢慢推开车门,生怕碰到路人。车辆无法前行,李来春便站在车轮上,伸着脖子向前看。令李来春高兴的是车辆不仅没丢,还被一群人围着了,动弹不得。
李来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拨开人群奋力向前挤过去。人还没到,就听到人群里有一个男的在吵吵。
“大家伙说说,这个人太霸道了。开车轧了我的菜不说,还蛮不讲理,嫌我把摊子摆大了,我在这里摆了一二十年了,还没有人嫌我摆的摊子大呢。有车就牛逼啦,开车就欺负俺乡下人是吧。”
“我看你就是诚心的,车这边有个老人,我打方向让他,你呢,不仅不向里拉摊子,还故意把白菜推倒。你故意这样弄,明显是成心的,我看你就是碰瓷,想讹人,想敲诈。这都是什么人呐,太坏良心了,我呸!”
开车的男人显然气愤不过,大声吵吵着。
“你轧了他的白菜能赔几个钱?光给他吵吵,你没看见压我脚了吗?你快点带我去医院检查去。哎吆吆,我的脚哎,疼死我了。”
一个女的尖叫着喊。
李来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前面。却看到范达顺正在和两个中年男女争吵着。
“哪里轧你脚了,分明是你自己贴靠上来的,我看的清楚呢。”
“哎吆吆,你这个天杀的,轧了人家的脚还不承认。现场这么多人,你哪只眼睛能看得见没有轧到我?若是你不带我去检查,到天黑你也走不了。”
女子不依不饶的吵着。
“我说年轻人,轧坏了人家的菜,就要赔人家,轧了人家的脚,就该给人家检查检查。你看看,这么多人,你这车要是不动,得堵多少车过不去呀。赶快赔人家一点钱就算了,你的车一动,这路不也通了嘛。”
一个老年人显然对堵路的状况看不下去,劝解道。
“就是就是,轧了人家就得赔,年轻人真不懂事,堵路不说,还强词夺理。”
一个大妈说。
“我没有轧到她的脚,是她自己贴上来的。那个卖菜的也是故意把菜推倒我车轮下的。”
范达顺争辩道。
“还走不走啊!好狗还不挡道呢。你们也不睁眼看看,前后堵了多少车,进不来出不去的。”
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跨在摩托车上高声骂着。
李来春凑到跟前静静地观察。
围观的人群中你一言我一语,不时夹杂着喇叭汽笛声音。李来春围观了一阵,感觉范达顺不像是那么横行霸道的样子。于是打量着四周观察着。
“这两口子,真他妈的不要脸。三五天一个集,三五天就弄这么一出。缺德坏良心。”
“就是,就是。两口子合起火来碰瓷。坑人家几个钱,这样下去能得好?”
“得不得好,那是以后的事,人家可是一个集就弄个千儿八百的。”
李来春听到有人切切私语,便靠近过来搭话。
“他奶奶的,咋回事呀。我这急着赶路呢。他们还没完没了了。”
“还别说这一次还摊上个明白的司机了,死活不认这壶酒。”
“大爷,听您口气,您熟悉这里的情况,您不劝劝?”
“劝?谁劝?知道的,熟悉的,没有谁去劝,这是挡人家财路。劝的人都是不明就里的。”
“看吧,这司机还就一根筋了,喊着要报警呢。报吧报吧,公安局能把他怎么样,派出所处理这事又不是一次了。明摆着你就是轧人家的菜了,轧没轧脚,又办法证明,这么多人,这么条腿,哪个人能看的清楚,哪个人能出来作证?”
“关键不是这,是他们两口子在派出所里有熟人,不知啥亲戚干协勤,听说就是这个亲戚出的主意呢!”
“这样的话都是瞎猜的,他们密谋的事,说的话,能讲给别人听?为啥这么多次派出所都没法管,关键是缺少证据。带到派出所里,也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调解调解,最后的结果还不都是拿点钱不了了之。唉!破财消灾吧。”
李来春算是搞明白了,这是范达顺遇到了碰瓷的了。还好自己的车在后面没有被碰瓷,说不定倒霉的也许会是自己呢。李来春暗自庆幸。
“不行,老是这样肯定不行,堵路不说,这得等啥时候路才能通畅啊!我不能做旁观者,我得出面劝阻。”
有人自告奋勇。
“报警,报警。”有人说。
“报啥警,警察来了你不得该赔多少赔多少啊。轧坏人家的,照价赔偿,轧伤人家,医院检查,天经地义!这司机真是的,还头碰南墙不回头了!”
“哥,快到了吧?在你们二亩八分地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讹咱们。好的,好的,快到了呀,好好,我等你一会。”
范达顺放下电话指着两个人又说道:
“我偏偏就不信这个邪了,他奶奶的,还收拾不了你们。”
“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轧坏我的菜,就得赔我。”
“轧了俺的脚面子,你必须给俺做检查。”
刚才自告奋勇的人本想前去劝劝,看到司机打着电话,便决定暂时不出面,再观察观察。
不大会,人群中骚动起来。接着传来恶狠狠的声音。
“妈了个蛋的,谁这么大胆,在这二亩八分地明目张胆地讹人。是不是不想肃静了,还是皮痒了?”
“闪开,闪开。”
“快躲躲,快躲躲。”
随着人群闪出一道缝隙,三五个男人,每人手里拿着一根棒子,气冲冲走了过来。
“表哥,咋了。你告诉我,谁他妈的在这里撒野?”
其中一人问范达顺。
“这不,就是这两个人。”
范达顺用手分别一指。
“二狗蛋,你他妈活腻歪了是吧?我一想就是你这狗日的王八羔子弄的事。”
“哎吆,强子。你怎么来了?”
“我说二狗蛋,你他妈以后长点眼睛好不好,黄土都埋半截了,还他妈不积点德,专挑外地人欺负是不?你知道他是谁吗,是我表哥,我老表。怎么着,是要我赔你呗?”
“哪能,哪能呢!强子,我不知道他是你表哥,我也不认识他。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抱歉,抱歉,是我的错。呵呵~”
二狗蛋干笑着,忙赔不是。
“你这狗日的,害老子半天困在这里,有多少人骂我,嫌我堵车堵路。”
范达顺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二狗蛋的脸上,紧接着又补了一脚,把二狗蛋踹在他的菜摊子上。
“大兄弟,大兄弟,我们错了,错了。求你别打了,我给你磕头赔不是!”
二狗蛋的媳妇也不再装着脚疼了,赶忙冲到范达顺身边跪下,双手抱着范达顺的腿,邦邦邦的磕头。
“表哥,算了,给这种人生气,犯不着。走,回家喝酒去。”
强子劝阻道。
“今天就饶过你这一次,以后再他妈让我碰到,非得打断你两条狗腿。”
司看强子劝自己,甩给二狗蛋一句话。
“是是是,您大人大量。”
“二狗蛋,按辈分我得长称你。可你们两口子做的这屙血坏良心的事,真他妈为你丢人。你们也真是狼鼠一窝,非得坏事做尽?贱不贱啊,你们!别以为没人管得了你,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你们两口子也拍拍良心窝常念叨念叨。”
强子瞪着眼睛对二狗蛋大骂。
“是是是,我犯贱,我犯贱。强子,你拿上二百块钱,带着老表买酒喝吧,也算是我赔礼了。”
二狗蛋说着从兜里掏出来,往强子手里硬塞。
“拿开,谁稀罕你这点钱。别脏了我的手。”
强子一把推开二狗蛋,扭头对范达顺说。
“哥,上车,咱们回家喝酒去。围观的人散了散了,该干啥干啥去,就知道瞧热闹,看把路堵成啥样了。快散了,散了。”
强子说着,领着几位壮汉,用手里的棍子招呼着路人。围观的人纷纷躲开,中间很快清除一条路来。
李来春随着人群也悄悄褪去,与刘鹏远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