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找二十年前的旧案，要耗费很多精力和时间。
也就是高辉，油麻地无人与其抗衡，威望如日中天，能强行推动此事。
“乔元龙！”
“史宾沙！”
看了情报调查科的资料，林正忠懵了。
“怎么？”
阿萤满脸关切问道：“你认识他们？”
“认识一个。”
林正忠苦笑：“乔元龙就是龙叔，你该认识的？”
“啊！”
阿萤惊讶道：“就是你刚毕业，带你进警队那个老警员龙叔？”
“是！”
林正忠眼神幽远：“当年他教过我很多事，我少走了很多弯路。”
“那你不是在油麻地做过？”
阿萤恍然醒悟：“难怪你带我们去做事，熟悉各处的建筑。”
“是啊！”
林正忠有感而发：“当年就是在这里认识囡囡妈妈的，可她……”
“你啊！”
阿萤没好气道：“高警司常说要珍惜眼前人，你就……”
她脸红了红，没再说下去。
林正忠正在低头思索，见阿萤没动，催促她道：“走啊！”
“哦！”
阿萤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庆幸，点了点头，赶紧跟上林正忠。
林正忠路上就打了电话，和乔元龙约了茶馆见面。
“龙叔，还记得二十年前山顶别墅那件杀人案吗？”
林正忠吩咐阿萤外面等着，一个人进去找了龙叔：“我查过档案，当年是您那组带去抓人的。”
“你又翻老案子啊！”
龙叔正吸饮料，闻言立即瞪大眼睛，盯住林正忠：“我都退休七八年了。”
“山顶别墅那件案子啊。”
“哦，那个女孩子，她爸爸还是个名人吧。”
龙叔恍然醒悟，拍了拍桌子：“自从移民，我的记性就变得越来越差了。”
“当时那个男的一直说自己无辜，您不觉得案子有很多疑点吗？”
林正忠提出疑问。
“我们当场在屋子里，抓到那个男的，他是被抓个正着啊！”
“闭路电视都拍到，他鬼鬼祟祟进屋。”
“女孩的爸爸亲眼所见。”
“我当差那么多年，都没见过死那么惨的。”
……
龙叔絮絮叨叨，开口就像洪水开闸似的，说个不停。
“不对啊！”
林正忠打断龙叔道：“他同学可是证明两人是情侣关系啊。”
“谁说情侣就不能试图强迫的？”
龙叔反驳林正忠：“能证明什么，他杀人是证据确凿。”
“二十年前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楚了。”
他拿起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当时是史宾沙带队，他是出了名的恨强迫犯。”
“我看你记得很清楚啊！”
林正忠斜睨龙叔，提醒他道：“室内不许吸烟。”
“哦！”
龙叔急忙熄了烟，还捂住了嘴巴。
两人出了茶馆，各自点了根儿烟，龙叔继续絮叨。
“哈，你个臭小子，还是一根筋儿！”
“那时候，我记得你刚当便衣不久。”
“你见过他的，他嘴巴很硬。”
“多难搞啊！”
……
“你当时还不知好歹。”
龙叔笑着继续：“到处不停地问人，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打他成这样？幸亏我提醒你别惹事。”
“不是提醒我，是打我。”
“我不打你，你肯听嘛。”
龙叔指了指林正忠，接着道：“人证物证动机都有了，当时史宾沙也觉得没抓错人。”
……
随着龙叔的叙述，林正忠回忆起那段往事。
当时他透过门缝，看到史宾沙正在审讯一个青年。
“是不是你做的？”
“你做这种事。”
“你看清楚，我问你话呢！”
“看着照片，她是不是你杀的？”
“你看着她！”
……
青年突然爆发了，拼命挣扎：“不是我，不是我！”
然后他就惨了。
史宾沙、龙叔，还有其他警员，上去就是一顿胖揍，还喊着要青年去死。
砰！
青年摔倒在地，头正朝着门口，看到了林正忠。
他张大嘴巴，口型里有‘救命’二字。
林正忠当时只顾得震惊，呆呆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应对。
砰！
有人发现他偷看，关上了门。
回忆到此为止，林正忠话里透着唏嘘：“不是吧？就是他？”
“是啊！”
龙叔也在感慨：“当年你忍了，现在就不要管了吧。”
他狠吸几口烟，告辞离开。
林正忠站在原地，想了半响，脸色阴沉回了警署。
当年……
当年他大声疾呼，会不会挽救王远阳的悲惨命运？
林正忠不知道，只是觉得世事变化无常。
兜兜转转！
这件案子居然到了他手里。
“怎样？”
高辉听说林正忠回来，到重案二组问情况：“龙叔说了吗？”
“说了！”
林正忠苦笑：“当年我也是旁观者，没有帮王远阳。”
“正常。”
高辉理所当然道：“二十年前警署内部一团糟，我们现在纠正过来就是。”
“还王远阳一个公道，让大家知道公义长存。”
……
就在此时，有人出现，打断了高辉的慷慨言辞：“曾高级助理处长来了。”
曾向荣？
林正忠看着高辉出去，暗暗纳闷。
自从杨广乐垮台，油麻地警署就成了曾向荣的禁忌地。
现在他贸然来这里，肯定没什么好事。
西门见林正忠瞥过来，急忙凑近，压低声音：“听我在湾仔的同学讲，高警司犯了大忌。”
“那个叫史宾沙的家伙现在回了英伦国，而他卸任前当过警务处长，现在的警务处长是他的接任者。”
“还有行动处副处长蔡元祺，管理处代理副处长刘杰辉，都曾经受过史宾沙的恩惠。”
……
“这次咱们的光头大佬保不住高警司，他现在处境艰难。”
西门话里透着唏嘘：“谁能想到即将当上高级警司，高警司竟然要沦落如此。”
“没救了吗？”
细仔满脸紧张：“我觉得高警司负责油麻地，咱们才能有所改观。”
“你说呢！”
西门瞪了细仔一眼：“我们只是小喽啰，当年的涉案人都不见了，高警司一意孤行，只会碰得头破血流。”
“忠叔！”
他提醒林正忠：“您还是装作什么都知道吧，听说现在高层还打算翻徐翰林死掉的那件案子。”
“啊！”
林正忠懵了：“已经证据确凿了啊，是徐翰林自己咎由自取。”
“那怎么行！”
西门指了指隔壁：“重案一组的张美华就有疑义，还向高层反应了情况。”
张美华？
林正忠记起了这个人。
她是前天调过来的，也是高级督察，听说曾是号称神探的那个陈桂彬的前任妻子。
神探行事乖戾，张美华当机立断，抛弃女儿，和他离了婚。
这个女人为了向上爬，什么都能做出来。
怎么办？
当年胆小怕事不敢主张正义，现在人老体衰，就要上演绝地反击吗？
林正忠犹豫了。
“我回来了。”
高辉又露面了，看着满脸纠结的林正忠：“清楚现状？”
“是！”
“你有选择的权利。”
高辉笑了：“但我不会放弃。”
“张美华？”
“跳梁小丑罢了！”
高辉满不在乎道：“我们需要夯实二十年的冤案，那他们就翻不了现在的案子。”
“当年错过一次，我们不能再错了。”
“我承认我对徐雪有好感，但我更忠于公义。”
“我知道忠哥你当年亲历那件事，所以是否站出来，要看你内心的指引。”
……
他走了！
身体笔直如枪！
我艹！
林正忠心里爆了粗口，吸溜一下鼻子。
老子竟然感动了！
罢了！
跟着高辉拼一把，当年怯懦，现在不能再退缩了。
“阿萤！”
“哦！”
“我可能要离开警署了，你愿意继续陪着我吗？”
“当然！”
阿萤不惊反喜：“我早等着这一天了。”
“那就跟他们干！”
林正忠大吼一声，拍案而起：“我来当证人，我要史宾沙回来受审。”
“忠哥，你真帅气！”
阿萤痴痴看着他，眼中有着迷离。
“我……”
西门犹豫不决，理智和情感胶着僵持。
“算我一个。”
细仔没有犹豫：“大不了回去卖红薯，我站忠哥，站高警司。”
特么的！
谁不知道你家里在海港城有十几家铺子，你丫的卖个屁的红薯。
西门暗暗吐槽，却跟着响应细仔：“算我一个！”
于是当天下午，油麻地警署热闹非凡，以林正忠为首，近百分之七十的警员都签了名字，要前任警务处长回来接受审讯。
呆在徐翰林家里的王远阳，听女儿徐雪说了这个消息，感慨不已。
太猛了！
当年的警察能像高辉这样，能如林正忠这样，他哪里会煎熬二十年啊。
女儿徐雪……
唉！
看着她眼中的焦灼，王远阳突然泄了气。
还要防范高辉吗？
这样有担当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女儿想跟着他，那就由着她吧！
只有高辉配得上我女儿！
王远阳选择接受现状。
……
“向王远阳道歉？向一个刚出狱的人道歉？”
湾仔高层会议上，警务处长指着投影上那份文件，愤怒咆哮：“警队的脸都丢尽了！”
曾向荣见状，暗暗得意。
高辉！
看你这次死不死！
得罪了警务处长，还有众多高层，谁还敢挺你。
眼神掠过四周，他最终停在梁紫薇身上。
奇怪！
这个女人满脸愤慨，却没有急于表态。
哈！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她也不是很爱高辉嘛！
“处长！”
曾向荣迫不及待举手：“我同意您的意见，要对始作俑者高辉严惩。”
嗯？
说前面那句时，还能看到警务处长满脸喜悦，说完怎么脸色铁青了。
不妙！
曾向荣暗叫一声。
跳出来太早了。
果然下一刻，处长瞪视曾向荣：“你和史宾沙是一丘之貉吧，我看你的高级助理处长别当了。”
“喏！”
他点开播放按钮，调到了英伦电视台：“看看直播。”
【原港岛警务处长史宾沙，涉嫌收受贿赂，包括但不限于如下人选：徐翰林、杨广乐，……】
我艹！
曾向荣暗暗爆了粗口。
在场的人都知道消息了，就自己蒙在鼓里啊。
厉害！
谁掀翻了史宾沙？从源头上帮高辉消除隐患啊。
可想而知，处长等人都忙着与史宾沙切割关系，哪里需要他来跪和舔啊！
惨了！
听着处长义正言辞的讲话，曾向荣如坐冰窖。
接下来也正如他所料，飞虎队的工作移交给李文彬，自己成了边缘人物。
是谁啊？
曾向荣恨那个幕后黑手，却不知她正在狮城。
“阿辉，如何谢我啊？”
传说中是百合、不近男色的张雪玲总督察，此刻正巧笑盼兮和港岛某人聊天。
“来港岛。”
高辉非常认真：“死而后已！”
“那你等着我哦！”
张雪玲笑吟吟道：“我可是煎熬了三年的，黄瓜都买了几千斤。”
这女人！
开车开得真溜！
高辉挂了电话，长出口气。
别人不知道，他却没有小瞧过背后女人的能量。
和徐雪谈妥之后，高辉就去查看了徐翰林的书房和保险柜，发现了一些文件。
文件和史宾沙审讯王远阳有关，牵涉二十年前的案子。
知道张雪玲与英伦国那边有联系，他们找到了史宾沙的政敌，一举掀翻了对方。
就是这么简单！
但外面看起来，他好像走到了穷途末路，真实目的就要某些人跳出来。
曾向荣就是那个倒霉鬼。
史宾沙垮了，王远阳当年的案子也得到了公正对待。
但处理徐翰林尸体这件事，他毕竟是犯了罪的，经过与高层的讨价还价，最后判了半年刑期。
好在是归属油麻地，保外就医开个证明非常简单，王远阳不用再进去呆着。
事情得到完美解决，当晚徐家就邀请高辉住了山顶的别墅。
那一夜，徐雪弹琴弹了一个晚上，成功蜕变成女人。
有得必有失！
高辉很明白，扳倒史宾沙，他成了高层的眼中钉。
包括警务处长在内，多多少少都对他有点儿忌惮。
敢掀翻原警务处长的高辉，太生猛了，谁都怕这家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油麻地警署负责人的职位确认再次延长，他又要等待了。
但高辉不后悔！
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准备的人，而他积蓄力量，正在期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一个月！
两个月！
六个月！
一年！
随着手下中坚力量的成长，高辉夯实了根基，彻底将油麻地警署化作个人的自留地。
再过三个月，光头佬就要正式退休了。
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