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大医院走道里,人潮涌动,围观者越来越多,将整条走廊都围得水泄不通了。
许多人围集在门口,朝凌烈这边指指点点,期间混杂着一些低低的评论声。
凌烈那张英俊的脸越来越冷了,几乎如冰块一样僵硬。他的目光阴森,深邃,没有人能看得出他内心的思维,他那冷硬勾勒的薄唇紧紧地抿着。
他站着,笔直的身板、冷酷的气质,周身散发出强大的寒冷气息,让人莫名感到毛骨悚然。
那些人的声音,尽管压得很低很低,也如潮水漫进他的耳朵里,十足的刺耳。
他掀起眼角凌厉地向周围一扫,目光所到之处如同刮过一阵刺骨的寒风,那些议论的人,似乎被这阵寒风镇住了,停顿了一下,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目光纷纷看向他,孤疑,猜测,百种疑问。大概是他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无法抵抗,他们打心底升起一股畏惧。几个距离他近的人,都缩了一下身体,不知不觉往退后了一步。
他的眼瞳盯在那个已经僵硬的小小躯体上,颜色越来越深沉。他刚才接到电话时,心急如燎,额头都带着微微的细汗,看着危在旦夕的小生命,心脏都狂跳不停,闯了几个红灯,一路开着车子疯飚过来。
“这女人,是谁家的,是不是已经疯了?看起来好可怜啊?我说,怎么没有人理的?”一个年约四十来岁的妇女揷了一句。她那双金鱼眼,凸起来,目光充满可怜地望向抱着孩子双膝跪地的女人。
那种目光还有那充满人情味的语气,刹那引起了围观者的内心的共鸣,很多刚刚不敢出声的观众也表示了自己的同情。
这个妇女很明显也是一个病人,她的手上插着细针,一个大大的吊瓶在头顶晃悠着,因为她的神情激动起来,手背上的血液被倒吸了起来出现了倒流。这让扶着她的小女孩惊恐万分。
更让人担心的是,妇女手腕扎针处皮肤周遭的青筋挥舞浮现出来。扶着她的小女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跳跌的是惊慌无策,她急忙将吊瓶抬高,增加了气压,妇女手腕处倒流出来的鲜血才慢慢流回血管。
围观的人视线都被她们吸引过来,看她刚刚的样子,都不由自主倒吸了一口冷气。现在看她没事,才舒了一口气。
扶她的小女孩的小手抓在母亲手臂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她俯过身体,嘴巴靠在妇女耳根边小声地说,“妈妈,走了,不要看了。这里不吉利。”
这场面,让人头皮一阵阵发麻,小女孩她只感觉后背冷汗淋漓。她觉得今晚一定得作恶梦了,这一幕太让人惊恐,视觉上给人无限的震撼。
地上的孩子惨不忍睹,但孩子身边的女人……
这个女人长的好美,好有气质。她脑海里想过名嫒。她身上穿的修身完美剪裁粉色蕾丝泡泡袖裙子,好像是自己经常在香奈儿展示柜里见的今年最流行的款。
可是,就算是这样有什么用,她的孩子好像不行了。那个孩子,浑身都是血,没有气息,脸都成了酱紫的黑色。她弱小的身体上,衣服里满满的都是足迹,那斑驳的脏兮兮的样子如同从垃圾桶里捡回了的布娃娃。
可是,布娃娃没有这样让人心痛与惊恐。布娃娃身体上没有这样多的血迹。她五官本来一定很可爱,可是这一会儿,她那种小小的嘴巴却被踩歪了,更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她充满血迹的眼珠子从一边眼眶里拼裂出来。
内心不够强大的人看了这么血腥的一幕,胃口翻腾,忍不住要呕吐出胆汁了。留下来看热闹的,嘴上不说,心里都是惊骇不止的。
“先生,好像她从早晨开始就已经跪在那里,怪可怜的。我说,快点叫几个大夫扛她回去,或是通知她家人憋。”一个秃顶老头站在孩子母亲后面一尺距离处,他动了动脚步朝前走了几步,见到凌烈走过来,他多嘴说了句后退到一旁。
他那双发白空洞的眼里满是怜悯,褶皱皱纹下垂地嘴角瘪着。一条生命的消失,他尽管看惯了人生的生老病死,可是这是一个孩子,还是将他内心最柔软的那根弦拨动了。他心莫名的酸,塞得难受。
看到有男人过来,他多嘴说了几句。
他眼里似乎希望来人能为这个跪着的女人做点什么?就算的安慰也好。
其实,围观的人,很多人眼里也有这种神色。当然,更多的是对那个小小生命的消失而感到痛心。
凌烈静静站着,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那触目惊心的场面让他心痛。他眸光凝重,僵在那里一会,他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他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向她,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
“梁以希,你不要这样.....”他的声音有点哽咽,他想安慰她,劝说一下她,可是他刚刚说一句,却发现没有一句可以安慰的话能好好说出来。
他喉咙里如同揷了一根鱼刺,无法再说下去了。他动动喉咙结,眸光里却闪烁着泪光。男人有泪不轻弹,可是,他都不明白他这一会儿为什么心里酸楚得无法形容。
为面前这个曾经鲜活的小女孩,如今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而且,这尸体伤得让人无法接受。特别是小女孩无力搁在头部上方的左手,手臂明显被踩断了,一点点的皮虚弱连起来,让人感到,就算是尸体,也会被痛得惊叫起来。
凌烈的声音似乎对跪着的女人一点作用都没有。那女人那双空洞的眼,根本是没有焦距。她如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脸部没有一点表情。她仍然一动不动,时间在她的思维中已经停止了流淌。
一位年轻的护士目光复杂,她不知什么时候又渡步走了过来。她的眼框很红,她低声打发周围看热闹的人,看到大多数人散开,走后,她站到一旁去,静静看着面前的女人孤寂的悲伤。
没有人知道,就那几个钟,这个跪着的女人经历过什么,她的孩子也经历了什么?可是,为何小女孩会这样?她满腹疑惑无法想象一个小女孩怎么会伤到这么恐怖的程度?
对这个小女孩,她也尽力了。人死不能复生,医生护士也不是神,无法挽回所有的一切。像面前这个小女孩.
他们也很悲伤。当然,她可以体会小女孩的母亲。她的悲痛是任何人无法体会得到的。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空洞的语言。护士放在大腿部的手,绞在一起不安地搓来搓去,她担心这个女人,她还在那里观看她,从医生宣布小女孩不行后,这个女人,她似乎就疯了。
她一直叫李华,一直叫救救我们的孩子。可是她嘴中的那个男人阴着一张脸,狠狠吆喝她,威胁她,脸无表情,目光冷淡,还咄咄逼人说:“再吵,再吵我就过去一脚把你的女儿踹死。”
这个女人的那种绝望的表情直到这一刻都浮现在护士眼前。
对那个男人的绝情,她没有一点办法,只是反复地求他。最后惹他生气,他抡起拳头朝她砸过来。
她闪开了,可是她的孩子在没有人输血的情况下却没有了呼吸。
她揭斯底啦狂叫起来,扯着那个男人的衣袖哭得涕流满脸,最后在医生宣布不行,将小女孩推出来后,她痛哭了几个小时,然后就变成了一尊雕像。
是,一尊跪在小女孩面前的雕像。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感觉她已经没有了灵魂。
可是,面前的让人惊恐的小女孩,比这位跪着的妇女更让人心痛。
凌烈将手撘在女人的肩膀上,强忍着心里那股难受说:“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起来。”
之前给他们小孩做急救的男医生,他走了过来,“先生,你把她怀里的小孩抱出来。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了。”
这时,梁以希的母亲,远远的看见自己的女儿跪在那里。她心痛的不能自己,扬手拳头胡乱地往自己身旁的老伴脸面上砸去。
“老东西,你死远点,都是你把我女儿逼成这样的。梁氏比女儿还重要吗?看你把她逼疯了,你怎么办?”梁母恼怒地对着男人叫嚣。
那身尊贵的样子,早已不见了。自从女儿搭上凌氏家族这条线后,她觉得自己女儿过的一点都不好,什么两小无猜,那些神马都是浮云。她只是个妇人,只想要自己的女儿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她的一生都死在商业联姻上了,她不想自己女儿又重蹈覆辙。
梁母那双精厉眼,一下子就看见在一旁的凌烈,她火不打一处来。气冲冲地用力一把抓扯他的优质西衣,上面立即现了爪子印。
“畜生,你连你孩子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男人。离我女儿远点。”梁母的喉门很大,一场叫喊的很多人都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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