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前路漫漫
“你想参军？”
领主城堡顶楼的书房里，布鲁诺正坐在书桌后，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刚刚被贴身男仆李斯特领进来的家伙。
克雷尔看模样大概有二十岁出头，深棕色的头发乱蓬蓬地铺在头顶，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杂乱的鸟窝。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这大概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
眉眼倒还算英俊，鼻梁高挺，但他的额头上却有着一块约两厘米长的疤痕，看上去有些年月了。
布鲁诺对他的印象很深刻，除了他优异的工作表现以外，还因为他那双深邃的眸子，仿佛能够刺破这世上的不公与黑暗，看到掩藏在表象之后的本质。
在布鲁诺宣布将四十五名农奴释放为平民的同时，他也给了每一个人来领主城堡见自己一面的机会。
克雷尔，是被释放为平民之后，第一个鼓起勇气来找自己的人。
而克雷尔，这位第三生产队的队长，在当初成立生产队的时候，也是第一个报名参加的。
空中花园建成后，他所得到的工分更是高居榜首，成为了第一批被释放为平民的农奴之一。
“是的，我想参军。”克雷尔再一次肯定道。
“第一批常备军一共招募了三百人。而现在，三百个名额已经满了，所以说……你需要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够说服我将你特招进入常备军的理由。”布鲁诺认真地说道。
布鲁诺的确很看好克雷尔，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为了克雷尔而破例。
毕竟，对于常备军的训练，布鲁诺一直在强调的一点就是纪律。
如果克雷尔不能给出一个极具说服力的理由，布鲁诺是绝对不会打破自己定下的要求，将克雷尔招募进来的。
“理由么……”克雷尔低下头，沉吟片刻。
他的心里也很清楚，这就是布鲁诺对他的考核，如果自己回答的能够让他的领主大人满意，那么参军的愿望是有可能实现的。
“我要成为一名士兵，守护伊达尔领！守护您！”克雷尔说道。
“为什么？我不仅有三百名常备军，还有由骑士们组成的的亲卫队，不差你一个人。”布鲁诺调侃道。
“因为我想要守护这一份可能！”克雷尔看向了布鲁诺的眼睛，坚定地说道：“在伊达尔领，也只有在伊达尔领，农奴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一名平民！”
“……而这一份可能，只有您给予了我们！您给予了农奴们希望！让我和我的父亲重新站了起来！让我们能够为自己而活！”
布鲁诺目光微凝，双手有些不自觉地攥紧了座椅一侧的扶手。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布鲁诺终于严肃了起来。
“是！”克雷尔毫不犹豫地说道：“伊达尔领干净的就像是一块未曾开发的处女地，您给予了我们——这些原本只是最卑微最卑贱的农奴们最希望得到的机会！我，克雷尔，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守护伊达尔领！守护这一份希望！”
“你先下去吧，你申请参军的事……我需要考虑一下……”布鲁诺沉默许久后，终于对克雷尔说道。
“遵命，伯爵大人。”克雷尔恭敬地行了礼，然后跟在李斯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此时，布鲁诺的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在此之前，他一直仅仅将身边的这一群人看作是异世界尚未开化的土着居民，想要遵循着上一世的历史足迹一步步的向前迈进。
但是，克雷尔的话却带给了布鲁诺更多的思考。
因为，布鲁诺终于意识到，哪怕是最卑贱的农奴……他们也有着自己的思考，也有着自己的认知。
或许，由于他们自身的阶级局限性，他们只能看到眼前。
但总有人，总会有像克雷尔一般的人，会想得更多，想得更远。
将农奴释放为平民，看起来仅仅只是微不足道一点小举措，但这背后却蕴含着毁天灭地般的能量……
因为……这世界上有着太多的农奴了！
布鲁诺的心中既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他当然高兴自己的领民能够有自己思考，有自己的认知，能够真正的将伊达尔领当作他们的寄托，将自己看作是伊达尔领的一员。
但是，布鲁诺自己可是一名贵族！
将农奴们释放为平民固然会使得伊达尔领激发出巨大的生产潜力，但是……农奴与贵族，这毕竟是两个相互对立的阶层啊！
这就使得布鲁诺必须万分谨慎的对待这个问题，绝对容不得半点马虎！
布鲁诺隐约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成为了这个世界历史的无形推手，他的每一个行为都将会为这个世界埋下一粒粒种子，进而影响到这个世界原本的发展轨迹……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会让人产生一种源于内心深处的自豪感与成就感……
布鲁诺在书房里思索了许久，又在羊皮纸上无数次勾勾画画，这才向着门外喊道：“李斯特！”
“老爷，您叫我？”李斯特应声而入。
“让克雷尔去常备军报道吧……”布鲁诺终究还是说道。
“另外，让山姆·雷顿给我狠狠地操练他，好苗子就应该享受更多训练的乐趣。”
“如您所愿，老爷。”
“还有，今天上午用脑过多，你让厨房多准备两个菜。”李斯特临走时，布鲁诺又吩咐道。
“是，老爷。”
……
“领主老爷怎么说？”
回到家中后，克雷尔的父亲急匆匆地问道。
“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老爷说他要考虑考虑……”克雷尔给自己倒了点儿水，润了润嗓子。
“你有些毛躁了，伯爵大人日理万机，能够让你见一面就是天大的恩典了，你怎么还能给大人提这样的要求？”克雷尔的父亲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
“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我总觉得伯爵大人和其他的贵族不一样……”
“你啊，整日里净知道胡思乱想，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多干点活来的实在……上午你没有去做工，可是被扣了一个铜板的工钱。”克雷尔的父亲有些心疼地说道。
“咚咚咚……”
父子二人正说着，房门却是响了。
克雷尔起身开了门，却见到是李斯特正板着脸站在门外。
“明天去军营报道。”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