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粗鲁地扔在地上,君辞忍不住闷哼一声,旋即麻袋就被拉开。
缩在麻袋里的君辞,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助,最后佯装镇定:“你……你们是何人?”
“少他娘废话,给你家中写信,让你父兄送三千贯钱财来赎你!”一个额头上有块丑陋疤痕的壮汉面带狠色威胁。
“三、三、三千贯!”君辞吓得面无人色,口舌打结,“我家中并无如此巨财,她露出欲哭的模样。
“便用你家中布匹来抵。”壮汉冷声道。
“刘丛,充州马头郡蒙城人,据闻与汉室皇族还有沾亲带故的关系,想来家中不少家财,三千贯钱财买你一条命不值?”一道清爽的声音响起。
君辞转头看到一个穿着打扮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人,他也是普通布料做成的衣裳,但广袖博带,一看就是有学识之士的打扮。
他眉目清俊,肌肤偏黄,却难掩疏阔,是个俏郎君。
“我……我家与汉室皇族并无沾亲带故,不过是些许吹嘘之言……”君辞声音越来越低。
什么汉室皇族,那都是几百年前的历史,但凡姓刘的没几个不这么吹嘘,南朝不也有刘氏家族,一个劲说他们是汉室皇族正统么?
正是因为君辞吹嘘了这一点,霍清渠看了他的传符,才更信几分:“写吧,我们当大家会派人代你讲信送到家中,亦会调查你家境,若当真拿不出这钱财,自不会逼着你们家破人亡……”
霍清渠语气缓和,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锋一转,透着凌厉:“可若你家中富庶,你的命就不止三千贯能赎回。”
裹着笔的纸扔到君辞的面前,恶狠狠地壮汉将盛着墨汁的砚台轻轻摆在她旁边,瞪着她:“写!”
君辞吓得一哆嗦,抖着手撑开纸,沾了沾墨,慢慢写下求家中交赎金的文书,她都还没有来得及看,就被壮汉一把扯了递给霍清渠。
霍清渠看了看之后,微微拢了拢眉,一直没有开口的大当家,是个约莫四十的高大汉子,面色肃穆,问:“四弟,何处不妥?”
霍清渠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君辞,君辞也有些惧怕又疑惑地看着他。
霍清渠抬头看着在君辞身后的小六,使了个眼色。
抛着手中飞刀的小六手腕一掷,只有食指长的小刀飞出,直直朝着君辞射来,君辞似无察觉,刀锋从她的身后擦过她的耳朵,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刀插入对面的木几上,君辞才一个激灵。
她的反应,让霍清渠将文书折好递给了大当家:“兄长,让二兄与三姐一道去吧。”
“嗯。”显然大当家对霍清渠似乎言听计从。
只是短短的功夫,君辞就知道霍清渠这个四当家,是这窝匪徒的主心骨,看他行路步伐,武艺应当不高。
但此人却不容小觑,只是看了她的信就对她起了疑,甚至命人试探,君辞仔细回想,无论是字迹还是遣词她都是用了心思,她到底是何处令霍清渠怀疑?
君辞自然不知是因她言辞之间透着的干净利落,哪怕她已经努力遮掩,但是一个人的习惯和表述能力,是刻入骨子里,很难毫无痕迹。
蒙城距离与南朝交接之地已经不远,距离此地,快马加鞭来回也得十来日,君辞自然被关押起来,他们是求财,又不是要命。
人不但被关起来,还给她好吃好喝,白面馍与炙肉,甚至问她要不要酒。
忍住咽口水,君辞慌乱摇头。
作为一个文弱的读书人,是不应该嗜酒的。
浅酌一口倒也无妨,怕就怕她忍不住贪杯。
大概是试出她没有功夫,将她推入屋子里后没有捆绑她的手脚,沿着洞穴而建的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铁门上开了一个贴门窗,透着风与光。
君辞打量间感觉有一双仿佛透过厚实的石壁盯着自己,她立时心中了悟,蜷缩到了床榻的角落,靠着两面墙寻求安全感。
摆在桌子上的吃食,她动都没有动,也未曾多看一眼。
隔着石壁的屋子里,圆圆脸的小六盯着君辞,转头看向立在窗前的霍清渠:“四兄,她很老实。”
在小六看来,这个书生和以前抓来的书生并无区别,不知为何四兄格外重视,还让他出手试探。
霍清渠好似没听到小六之言,他展开了手中的信纸,是君辞所书。
文人繁文缛节极多,哪怕是危难时写的求救书信,也应该不忘文人之本,第一句必将是“自违庭训,倏忽经月”这类的敬语,再直入主题。
习武出生的君辞,几乎没有与文人通过书信的君辞,并没有这个习惯,她略过了这一步。
这就是破绽所在处。
“四兄既然怀疑她,不若就……”小六眼神阴暗透着杀气。
“小六,不可轻贱人命。”霍清渠皱眉低声呵斥,“我们沦为匪寇是被逼无奈,若不克己,便是自甘堕落。谈何苦衷?如何自诩正义?”
小六垂下头民春不语。
霍清渠叹了口气:“你留在这里盯着她。”
交代完,霍清渠就离开这间屋子。
小六有些愤懑地转头,继续盯着君辞,就见她不知何时扯了被褥蒙住头颅,他瞥了两眼就转身寻了个位置坐下,继续埋头把玩手中小刀。
没过一会儿又去看了眼,君辞还是那副模样,倒是注意到桌子上的馒头少了一个,小六又坐了回去。
就寝前,霍清渠再一次归来,问:“可有异动?”
小六朝着洞眼努了努嘴:“吃了两馍。”
说完忍不住嘀咕:“偷偷摸摸似贼,吃个馍都要躲在被子里。”
霍清渠也看了眼,听了小六的话,未曾多言,只是叮嘱:“盯紧些。”
却不知他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小六就因为那用被褥蒙住缩成一团的人,始终不变的姿势觉得无趣至极,打了个哈欠便睡了过去。
君辞也睡了一觉,养足精神才能干事不是?
没有为自己规定时间,醒来已经月上中天,察觉不到目光盯着,君辞堆好被褥,贴上了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