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真的牛气,还是退路真的有那么潇洒,那都是给外人看的,一半真,一半假。
类似于外人只会看到表面去称赞地讲:你看看人家那老公,你看看人家那孩子,你看看人家那娘家,你看看人家咋那么有钱。
实际上,外人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江源芳就觉得,她这烟粉啊,就为了给“外人”看,那真是硬往脸上擦。
而转身过后的阵痛,只有她和女儿清楚。
剩下有一个算一个,包括龚海成,那都只能是以理解的心态来看,尽量让她们母女别尴尬出丑。
从家里搬到出租屋,从出租屋里拿着几个箱子,再奔向陌生的城市。
也唯有女儿在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能感同身受到她对未来的迷茫和紧张,以及得咬着牙硬着头皮向前进。
哪怕是厚脸皮,哪怕到了哈尔滨,是直接被龚海成拉到了龚家门口,连个程序都没走。
……
龚大姐领着小星星早站在单元楼门口了,看到车进来,她赶紧招招手。
江源芳握紧女儿的手,看向龚大姐道:“大姐。”
“嗳!哎呦,芳啊,大姐等你好半天儿了,可下等来了,这是丽丽?好丫头,叫大姑,叫声大姑。”
丽丽眼睛还有些红肿,是给她爸打电话时哭的。
她并没有开口,而是先看看她妈。
江源芳不想为难孩子,她正要说点儿啥解围,龚大姐就笑容爽朗道:“丽丽,赶明你管星星他爸就是叫大成子,直呼大名,大姑都不管你,还会乐呵呵听着,那是亲切,但是你必须得叫我。你就想吧,走大道上见到你妈的朋友,你还得叫一声呢吧,是不是?就更不用说我了,大姑还想领你逛街呢,你啥也不叫,大姑多尴尬啊。”
“大姑。”
“嗳,哎呀这丫头长得真俊,声音也好听,随你妈年轻时候那漂亮劲儿了。”
小星星扯住孙丽的手,就像前些天他在县里挺尴尬的,眼前这位姐姐也扯住他手一样。
他仰脸说:“走啊,咱俩回家,屋你随便挑,就是有两个屋堆我玩具呢,大姑说了,得咱自己收拾,姐帮我一起吧。”
这回孙丽痛快了,立马对小星星点点头,有点儿讨好似的小声说:“我会帮你收拾的,都是因为我来。”
“我可喜欢你来了,我终于不用天天自己做作业了,自己吃饭,自己看电视,自己左手和右手打游戏了。”
两个孩子边说边进了电梯。
龚大姐忽然叹了口气,扯住江源芳的手说:“你听听,这俩孩子一个赛一个的可怜,正正经经地问他们吧,没感觉啥,就这,唠嗑似的带出一两句,听的人心里怪难受的。”
正好龚海成从另一部电梯出来,他还接着电话,着急忙慌地冲电话说:“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后,他先对龚大姐嘱咐说:“大姐,芳和丽丽这头,你照应吧,我得走。”
随后也没管姐姐在没在跟前看着,大手拍了拍江源芳的胳膊哄道:
“我这有点儿急事,得走,啊?多理解。
家里钥匙我给你扔玄关上了,这些天我都够呛能回来。
正巧也能给丽丽缓冲一下,你们娘俩就踏踏实实的,跟小星星在家过日子吧。
那个,存折扔在那个,我得想想……”
龚大姐拧眉:“你咋存折放哪还能忘了呢,咋的,好几张存折呢,那可不能就上交一个。”
江源芳立刻抿唇笑了,甭管真假,龚大姐这爽快劲儿,就让她心里亮堂不少。
龚海成拍拍脑门,先叹口气解释道:
“甭提了,这几天忙的我焦头烂额。
芳,我放床头柜,里面有个红色的叫生命一号的药盒子里了,密码,你和大姐愿意买啥买啥。
丽丽这,哥说他晚上会过来一趟,他负责明天给丽丽送学校报到,钱我交完了,啥都整利索了,班主任老师姓高,我特意去见了,也跟她说了,咱插班念,让她给照顾照顾。
你工作的事,三天后报到,今天跟车回来的那个冯科长能认识吧?他三天后来找你。
到时候领你直接去就完事,有什么要求需要带什么,他都会提点你,把那档案袋拿好了。
到了新的工作岗位,你别着急,刚开头想请同事们吃饭,那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的,备不住家里都有点小背景,够呛能扯咱这一套。
但你早上可以带点儿星星的饼干啥的给大家送点儿,吃饭时,再小范围的抢着提前付账,先以交下三两个老娘们为目标,老娘们嘴巴大,啥都能告诉你,交下一个,你就能在单位待的舒服点儿了。”
江源芳说:“这些我知道。”
龚海成立刻咧开大嘴茬子笑了:“对,我芳在机关干了那些年呢,这点儿弯弯绕绕不在话下。”
江源芳斥了句:“别贫”,又拧眉纳闷道:“你这是特意给我们倒地方啊,要是那样的话你别……”
忽然顿住,也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说啥呢,好像是要商量龚海成在家住似的,脸一红。
龚海成脸上却露出了舍不得的表情:“唉,不是特意的,各种事瞎添乱,我边境有两包货没了,是让人偷了还是让人黑了,这还没搞明白呢。”
“什么?得多少钱啊?”
龚海成盯着江源芳的眼睛,就像是看不够似的:“十来万呢,里面都是整块的貂皮儿,估摸我得走二十来天。”
龚大姐摆手插话:“你别吓唬我们,我们这有身孕呢,你个大老爷们货都看不住,告诉我们干啥,该上火操心了。”
“对对对,别,别上火,不算事,那我走了呀?”
“嗯。”
龚大姐说:“你走呗。”
龚海成边往车的方向走,边回头,到底在坐进驾驶座上时,放下车窗又喊了句:“打电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源芳点点头。
龚海成……
“啥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江源芳瞪他一眼,扭头和龚大姐进单元门了。
……
两个女人进了屋,江源芳就被这面积震住了。
龚大姐说:“这叫什么楼中楼,新开发的,我觉得不好,一会儿咱俩上楼看看,楼上举架低,感觉憋屈,屋里黑,成子竟瞎买。”
同时,江源芳还听到楼上小星星在笑嘻嘻地讲话:“姐姐,你相中我屋了没?相中了,我可以倒出来给你,嘿嘿。”
她闺女说:“没相中。”
龚大姐又对正在整理箱子的祥嫂摆摆手,给叫过来介绍道:“祥子媳妇,这位从今往后就是我弟妹,也是这家女主人了,往后,你听她的就行。”
其实,早前江源芳没到的时候,龚大姐就已经和祥子媳妇沟通过了,明告诉道:
不会不用你,把心放肚子里,而且以后还得需要你帮大忙。
又特意提醒了:这可不是成子养的那个大学生哈,这是娶家当媳妇还和外面女人下决心全断了的,打年轻没结婚前,就一直惦记人家,当年没成,现在可下让我弟弟给惦记成了。
你不该说的别说,我们这怀孕呢,要生小成子。
可见,此时祥子媳妇能不客气嘛,赶紧弯点腰点点头,心想:你别看这位岁数大,这大高个,腰条,就是长的也年轻啊,明明有那么大个女儿,额头一点皱纹也没有,难怪过了这么多年,大成子放着大姑娘不要。
倒是江源芳不自然了,她哪受过这个。
她说:“祥嫂,你以前该怎么样,往后就怎么样,我这人没什么挑,真的,咱们慢慢相处就知道了。”
龚大姐摆了摆手:“去给我们冲点红枣水,走,芳,咱俩坐沙发上唠,你躺下直直腰,衣服什么的不用管,一会儿让祥子媳妇归拢。”
可江源芳却忽然小声说:“大姐,我想跟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告诉龚海成,咱俩得去趟医院,我这有点见血。”
十分钟后……
哐一下,龚大姐看了眼倒车镜。
江源芳紧张地攥拳,她坐在副驾驶上瞪着俩眼珠子:“大姐啊,你行不行啊,就倒车这么会儿功夫,你撞了两下花坛子了。”
龚大姐很随意道:“呵呵,没事儿,我就倒车和停车费劲,开车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这破松花江微型子也不值钱,撞两下不要紧,你坐好了。”
说完,龚大姐咔咔换挡,踩着油门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