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和狄仁杰很容易就会把话题扯偏,一直到宫女进来掌灯,李承乾才发现天色居然已经不早了。
狄仁杰告罪一声:“没想到耽搁了陛下处理政务的时间,臣罪该万死。”
李承乾摆摆手表示不在乎,回到座位上才说:“没什么,现在三省六部需要递交上来的奏折很少,再说朕今晚没打算到哪个妃子那里留宿,就睡在书房吧。”
狄仁杰起身,拿起桌上苏河的奏折问道:“这个奏折怎么处理?”
李承乾看都没看就说:“苏河这么做的意图朕还没想明白,不过随他去吧,小小苏家,还能翻了天不成?既然他这个奏折不是走正规流程递交上来的,那就按照平常的规矩处理就好。”
狄仁杰点点头,拎着奏折走了出去。
这种私下递交的奏折不合乎规矩,那么它的去处只有焚化炉了。中书省遇到这种奏折甚至不需要考虑太多,打回都不用。
看着火炉里跳动的火花,想想自己那些没处理完的公务,狄仁杰揉动着肩膀,无奈的回到了公事房。狄家目前只有他一个出挑的,虽说凭借才华和关系到了宰相的位置上,狄仁杰却知道,这只是暂时的风光而已。
身在家主的位置上,就要为家族考虑。身在宰相的位置上,就要为大唐考虑。
到现在,狄仁杰才明白师父为什么还没老到走不动路,就把家主的位置让给冷竞了。实在是因为太累了!如果他的孩子到了可堪大用的时候,他也不会贪恋权力,立刻放手。
一想到师父现在正在漫游大唐,肆意玩乐,狄仁杰就止不住的羡慕。
狄仁杰的羡慕是对的,人在登州的冷锋,此时确实很开心。
混到他现在这个地位,已经堪称尊者,就算做错了什么事,下面的人也会选择闭口不谈。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只要不抓着权力,避开官场,在学文界有点成就,就有了威严光环,不管是官员还是士林都会发自内心的尊敬。
章德育就很尊敬冷锋,所以登门拜访的时候没带什么特殊的礼物,就带了一大盆子的海鲜。
李继愿很喜欢吃海鲜,在长安的时候,总数着日子等冬天的到来,也只有冬天长安才有正常的海产品售卖。只是,冰冻的海产品到底失去了一些味道。特别是海参等,晒干或者盐腌了,跟本来的味道差了好多好多。如今到了登州,他正好开荤。
这次出门,刘淑雯和小彩也跟着,但是章德育是登门拜访的,出于礼数,她们不应该见客。
身在客厅,冷锋拿着章德育的拜帖,无奈道:“想登门就直接来,投什么拜帖?我还不知道你是谁怎么的?听说你们家在登州的生意做的挺大,你先生现在算是散尽产业,就剩下了一些养老钱。你个当后进学生的,记得常来孝敬。”
章德育本来还有点紧张,可是听完这句话后顿时就笑了。
也不施礼,直接坐到了沙发上,喝了一口茶后才开口:“先生说的是,您既然到了登州地界,吃用自然有学生照顾。白院长正在修校史,听说您到了这里,特意写信叫学生多问问您当年的往事。您不要嫌烦才好。”
没了那些狗屁的礼仪,没了狗屁的地位悬殊,聊起天来才有点意思。
厨房已经把海鲜料理完了,把海边钓鱼的李泰叫回来,四个人就围着一个大盆吃海鲜,偶尔说说文院创立时期的往事。
李继愿这会儿已经放下了心事,所以胃口大开,到最后就剩下他一个人还在奋杀。
章德育也吃了不少,边剔牙边说:“如果不是在您这里听到,学生也无法想象,咱们文院这么浩大的工程,起步居然是在贞观初期。当初韩崇文老先生等人跟您从无开始,可以说是辛苦到了极点啊。”
冷锋连连摆手:“少扯上老夫,老夫就是个掏钱的,真正投入了心血的是那些老先生。所以啊,你们现在对老夫的尊敬,其实很没必要。”
章德育笑道:“您就是谦虚,不管如何,文院的创立是您主导的,您就值得被我们这些后进尊敬。只是可惜,您不愿意接见文院后期的学生,我们就算尊敬也只能放在心里。在我们好多学生眼中,您可是个充满了神秘的长辈。”
冷锋自觉没有直接教导后几期的学生,所以就下令不接见自己亲授以外的人。这是应该的事情,可是听到章德育说自己神秘就来了兴趣,不由问他为什么。
“官职上来说,您担任过兵部尚书,参议朝政。爵位上来说,传世护国公可以说是闻所未闻,更何况您现在成了逍遥王,异姓王爵啊,更是令人震惊。学问上来说,现在大唐流行的好多教科书,母本是您的着作,就算一些生物学之类,也是您培育出来的。
这么多的光环在身,您却很低调,明明年纪不高,却退隐不朝。好多大儒都说您进如闪电奔雷,退则海波不兴,对大唐可以说是鞠躬尽瘁到了极点。我们其实都很好奇,您是如何一个人拥有这么多的学识,一个人做到这么多的事情的?”
听完了章德育的长篇大论,冷锋只觉得羞涩到了极点。自己以为平淡无奇的事情,想不到在这些人眼中是那么的神奇。分明是在听夸赞,冷锋却很不好意思。
作为一个杀手,好多知识都是私教逼着他记下来的,如果跟传统的高中生相比,他被逼记下来的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章德育说的好听,其实冷锋就是知道好多事情的发展方向,比如李泰的科学研究,作为“先知”,他只要在道路错误的时候往正确的道路上踹一脚就好。
没错,就是踹,因为冷锋只知道正确的路子,却不知道怎么走上去。期间的努力,其实是李泰他们的。
只是,所有人都认为这是逍遥王的功劳,如果有人出来质疑,会被人喷成筛子。就算冷锋自己站出来解释,也没人相信,只认为这是逍遥王的自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