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矜却猛地将他推开,顺手抄起床边的枕头挡在胸前,“你是不是疯了,江临?”
“是,我是疯了,被你逼疯了。”江临的语气狠戾可怕,一副要讲她拆骨入腹的表情。
那天她在病房里说出的话,确实给江临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遇到段子矜以后,他做了太多出格的事情,做了太多原来的江临不会做的、不该做的事情。
别说是她,就连他自己回想起来,也有些看不起自己。
这算什么?
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怎么可以对一个相识不过半个月的女人上心、上瘾?
是的,上瘾。
想到这两个字,江临的心不断地下沉。
就像中了毒一样,对她上瘾,对她的身体上瘾。
一切都是从那个荒唐的晚上开始的……或者更早以前就有了苗头,只是那晚刚好成全了他的邪念。
如果说那天只是酒后乱性,那么后来的几次又怎么算?
他痛恨这种情不自禁,痛恨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
可在段子矜点破之前,他连深思和反省都下意识回避了,甚至想就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窝囊下去……
江临,这到底算什么。
段子矜说她不要感激,亦程也说,感激和感情是不同的。
那到底什么叫感激,又怎样才能算感情?
他去找过邵玉城,问他,你喜欢一个女人是什么感觉?
邵玉城当时也喝了不少,却说了一句让江临感同身受的话——
睡她,想睡死她,想死在她身上。
话糙理不糙。
段子矜沉默了片刻,他也没言语,一时间卧室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过了几秒,她想了想问道:“你是打算和姚贝儿分手吗?”
江临还是没说话,昏暗的光线下,她看不清他僵直的脊背,却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还是舍不得吧?
段子矜突然觉得羞辱极了。
她捡起地上被他撕开口子的衣服遮住身体,声音里带着决然的冷漠,“你既然没这个打算,就别做这么禽兽不如的事。我可不想再挨她一个巴掌。”
江临眉宇一蹙,突然觉得烦躁,“我不会让她打你。”
“很遗憾,江临,她已经打过我了。”
就像那一个巴掌,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改变不了。
段子矜的褐瞳里倒映着他隐忍的样子,终于还是说:“你要是忍得难受,去找你女朋友解决吧。”
“你就在我眼前,你让我去找她?”江临冷笑,“你告诉我,谁会舍近求远?”
这话好像将她当成了一个物件,难听得很。
指甲嵌入手掌,段子矜抚平心尖疼痛的颤抖,一字一字道:“舍近求远好过饥不择食,她一定比我懂得怎么取悦你。”
在一起四年,他们之间怎么可能还是白璧无瑕?
在这种事上,姚贝儿和他也一定也建立了深刻的默契吧?
段子矜努力想让自己不那么在意,可是越想下去,那把插在心上的刀就越是深入。
插着会心疼,拔出来会死去。
眼前一尊结实宽阔的胸膛重重压了过来。
男人用了比刚才大了许多倍的力气将她的双手攥住,把她整个人钳制住,压得死死的。
她的身体磕在木制的床头,钝痛袭满全身。
江临的黑眸里涌着滔天的怒火,他低沉的嗓音扭曲得变了形。
“段子矜,我跟她没有什么,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来不及思考这话的意思,段子矜只想让他赶紧放开她。
后背恐怕伤得不轻,额间正有涔涔的冷汗流出来,段子矜就快疼晕过去了。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咬牙道:“江临,在会场里你打了她一巴掌,今晚如果不去找她,你信不信她也会跟你分手!”
她也祭出了最大的杀招。
江临,你不是不想跟她分手吗?
你去找她啊!
“分就分!”他粗暴地打断。
劈山断石的坚定,不假思索。
段子矜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江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也顾不上。
“除去女朋友这个名号,她什么都不是!可是你,段子矜,今天晚上你想让我放了你……”
江临的手松开了几秒,从床头柜里掏出什么东西狠狠丢在她旁边,差点砸在她额头上。
段子矜侧头看过去,是一把冰冷漆黑的手枪。
“除非你杀了我!”
段子矜不清楚他是从哪里得到这把枪的,私藏枪支是不小的罪名,尤其是他这种吃皇粮的人,就更严重了。
可是她也不能拿这把枪杀了他。
所以代价就是,凌晨两点半,他把她抱进浴室的时候,段子矜有种她已经死过一次的错觉。
每个关节都在疼,疼得仿佛被人拧断了重新装上似的。
江临打开浴室的暖灯,小心翼翼把她泡在浴缸的水里。
段子矜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实验室那些标本……
是不是也是这样被泡在标本溶液里?
她见过江临工作时的表情,眉眼都镌刻着沉凝和认真,一如他此刻的表情。
谁也没有说话,他们之间无话可说。
直到水汽氤氲而起,她在迷蒙中又感受到了他的变化。
她吓得花容失色,惊喘道:“江临,你出去,我自己可以。”
扬起的手带了一片水花,江临按住她,与她额头相抵,低哑的声音徐徐传来,“别乱动,我不想在这里欺负你。”
段子矜咬牙道:“你也知道你这是在欺负我?”
江临也不知是心情太好还是怎么,声音里竟久违地含着一丝的笑意,“我知道,是我不对。”
哦,是不是以后有人杀了他全家,只要说一句“是我不对”,他也能原谅?
段子矜气得不想理他。
热水多多少少缓解了她身上的酸痛,只是当她的后背浸入水中的时候,被床头磕伤的地方疼得她一激灵。
江临显然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段子矜闭上眼睛,两道漂亮的柳眉快打成结了,紧咬的唇慢慢松开,吃力地说了两个字:“后背。”
江临立刻像翻标本一样又把她翻过去,动作还是谨慎小心的。
“怎么回事?”
段子矜趴在浴缸里,感受到他被水润湿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她看不到后面究竟伤成什么样,不过听他这个语气……
怕是不轻。
过于温暖的空气让她的意识有些涣散,无力道:“别问我,问你的床。”
江临怔了怔,回想起几个小时前她的挣扎和他的粗暴,心尖像被池中的热水烫了一下,低声说:“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现在马上出去。”段子矜的声音软绵绵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行。”他的口吻倏尔严肃了些,“伤口不能碰水,既然是我把你弄伤的,我就有义务照顾你。”
他还真好意思提。
段子矜憋了一肚子气,“出去!滚出去!”
看上去她真是疲倦极了,提着嗓音喊了两句,就喘得厉害。
江临心里一疼,着急却又不敢碰她。待她稍微安静下来,他才无奈地低笑,“别喊了,刚才叫了那么半天,嗓子不累吗?”
段子矜差点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晕过去。
以前她一定是瞎了眼,才觉得江临是个谦谦君子,如玉如虹……
干脆就由他去了。
反正在江临面前别人从来没有话语权,她再讨价还价累的也是她的嗓子。
段子矜这才开始迷迷糊糊地思考他刚才在床笫间说的话。
他说他和姚贝儿没什么,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话的意思是……
“别在这里睡觉,会着凉。”他忽然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段子矜实在疲累,没有回答他。江临轻叹一声,把她整个从水池中抱起。
凝脂般的皮肤沾着水珠,气息香甜诱人。
他的眸光紧了紧,摒弃脑子里那疯狂的想法,用毛巾擦了她的身子,又为她盖好绒被,这才回到浴室里,打开了喷头的冷水。
段子矜在半梦半醒间觉得后背又痒又疼,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侧躺在床上。
一只大手落在她后背处,指尖微凉,蘸着药膏一圈圈轻轻涂抹。
她没有动弹,又将眼睛闭上。
本来想睡过去,却感觉到那只手偏移了伤口处……动作有点不对。
段子矜下意识地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是张了张嘴,话又都堵在喉咙里,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要是叫江临知道她醒了,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突然,他俯首吻了下来。
段子矜一个激灵。
江临低沉暗哑的嗓音从她身后很近的地方,飘进她的耳朵里,“醒了?”
她咬着嘴唇装死。
江临一笑,像逮住了偷腥的猫儿。可明明他才是做坏事的那个,怎么能如此气定神闲?
“后背还疼不疼?”江临淡淡开腔,“有点淤血,我给你抹了药,暂时先这样……明天再叫医生来看看。”
再严重也不过就是磕伤,涂点药就好了,还至于去看医生?
段子矜闷着被子没说话。
“过来。”他拽着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