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宣希像是毫不意外九临会说出这种话。
她单手一挥，直接变出一张椅子坐下，然后看向九临，开口道：“九临大人，我们来聊聊天吧？”
九临见状愣了几秒，但最后还是轻微地点了点头，也请其余四人坐下。
“不知虞姑娘想跟我聊什么？”
虞宣希笑眯眯开口：“我就是八卦一下，如果您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九临大人你喜欢姒津大人吗？”
听到这个问题，九临准备拿毛笔的手一顿，随后神色自然地说道：“是，我爱慕姒津。”
“那鬼王大人喜欢姒津大人吗？”
九临沉默片刻，才回道：“王他……应该也爱慕姒津。他并未跟我说起过此事，所以我并不清楚，只是凭感觉。”
“那，九临大人是怎么和姒津大人认识的？”
九临拿起毛笔，继续练字，“我与姒津，是在一个雨夜认识的。那天的雨下得很急很大，我正在天兑楼二楼用膳，而她就带着雨水从屋顶落到我面前。”
“嗯……当时我被吓了一跳，用膳的时候有人从天而降，而那人还美若天仙，可真是一件新奇的事情。”
“我以为九临大人和姒津大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很普通的那种。”
虞宣希轻抿一口茶，一副认真听八卦的模样。
九临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其实挺糟糕。起初我以为她是个笨蛋杀手，是要来杀我的，只是太笨了，直接从屋顶摔到我面前。”
“和她聊了聊才知道，她不是来杀我的，只是被鬼追杀，脚滑才摔到我面前。我帮她解决了那些追杀她的鬼们，而她也十分感激我，说会报答我的，随后她就离开了。这便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后来再见，是在我的府邸。因为她真的来报答我了。我问她为何知道我就是九临。她回答我说，在鬼族中衣着不菲还如此美的鬼，只会是被鬼族誉为鬼族第一美男子的九临大人。”
“哈哈，我到现在还能想到她那时的模样，是很真诚很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但因为她知道我是九临，就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我，所以她才贸然登门拜访，只是问我需要她怎么报答。”
“我告诉她，我不需要她的报答，能帮助到百姓就好，哪怕只是一件小事，我也会很开心的，所以我不需要报答。但她却执意要报答我，说是不报答我，她会感到不安。”
“于是我就提议，让她和我做朋友。我告诉她，我除了王，没有别的朋友，我其实一直很想要个新朋友。她信了，也真的成了我的朋友。只要我有空闲的时间，她就会过来找我，说是来陪我玩。”
“后来有一次处理一件事情时，她来找我，也注意到我桌子上摆着的折子，便向我询问了这件事。因为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所以我就告诉她了，然后她说出了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那时的我才发现姒津居然还有这样的才能，于是我当即决定让王也认识一下姒津。王见到了姒津，也了解了那件事，然后王就决定再让姒津解决一些事。”
“交给姒津的每一件事情，她都处理的非常完美。王很高兴能认识到这种人才，给了姒津一个小官。姒津也不负王所托，她越来越厉害，最终得到王的认可，被晋为审判王使。”
“再后来，我们三人的关系越来越好，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们之间似乎已经没有秘密。可最后，到底还是……”
剩下的话九临没有说出口，这似乎跟他们三人共同守护的秘密有关。
虞宣希又嗑了一个瓜子，接着问道：“那九临大人为什么会喜欢上姒津大人？”
九临微微一愣，没想到虞宣希还要问，还是问这种问题。
他轻咳一声，才道：“老实说，我其实也不知道，可能是在日渐相处中喜欢上的吧。”
“姒津很漂亮，在成为审判王使之前，很多人都想要娶姒津回家，但那些人都只是因为看中了姒津的美貌，并不是真心的。”
“所以姒津全部拒绝了，并表明自己现在并没有成亲的想法。为此她还跟我诉过苦，说长得太漂亮也是一种烦恼。哈哈，她都那么烦恼了，那我该怎么办？”
“除了漂亮，姒津也很厉害很聪明，她处理的事情，大大小小加起来都将近三百。可以说，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王也很欣赏她。”
“姒津其实并不爱笑，大多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因为姒津是舞姬的女儿，她的父亲是个渣的，宠幸了姒津的母亲后，便抛弃了她。”
“而姒津的母亲，在姒津十岁时抛弃了她。因为她不想让女儿待在青楼这种地方，所以她特意拜托了一位故人，让她收养姒津。”
“那位故人收养姒津没多久，就遇害了，是被姒津的父亲派的人杀的，而姒津也被接回她父亲家。”
“她的父亲是一个世家的公子哥，最爱花天酒地，此次将姒津找回来，是因为他不愿自己的血脉沦落在外。”
“但姒津被接回去后，就没过过好日子，一直受下人的欺辱。姒津在十五岁那一年逃了出来，也因此惹怒了她的父亲，所以就派人追杀姒津。”
“姒津被追杀了很久，直到遇见了我，她才没有再被追杀。再后来，姒津以审判王使的身份审判了他，那个人被流放了。姒津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她的母亲和那个无辜死去的她母亲的故人。”
“而欺辱她的下人，也一并被流放了。姒津说，她很感谢命运让她在那个雨夜遇到了我，那是她人生的转折点，从那天后她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人生。”
“其实第一次听到姒津的过去时，我是非常敬佩她。姒津的人生和我的人生完全不一样。我的人生是顺风顺水的，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而姒津，她的人生十分坎坷，却非常坚强地坚持下来。”
“我想，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够坚持下来。但姒津告诉我，她能坚持下来，全都是因为她不服，她不服这天送给她的不公，她想闯出去，想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公平。我大概就是这样被她吸引，再对她心动的吧。”
九临缓缓抬起头，看向书桌旁的透明花瓶。
花瓶中用水泡着一枝花，那是鬼族地界才有的花，名为鬼欲兰。
它的花瓣是天蓝色，枝叶却是灰白色，散发着幽兰的香气。
他看着那枝花，笑着开口：“其实我也想对姒津说，很幸运能在那个雨夜遇见她。因为，她也改变了我。”
虞宣希这回吃的是糕点，不是瓜子。
“那我继续问了，你感觉鬼王大人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姒津大人的？你觉得姒津大人喜欢谁？”
九临震惊地看向虞宣希，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你倒也真是不客气。但很抱歉，我并不知道王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姒津的，只是突然有一天我发现王也喜欢姒津而已。”
“姒津喜欢谁，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感觉她一直在把我们当做好朋友。”
虞宣希接过宫轻韵递过来的果子，轻轻咬了一口，继续道：“那九临大人在知道姒津大人最后嫁给鬼王大人，成为了鬼后，是什么样的心情？”
九临听到这个问题，垂下眸子，将自己眸子里的情绪全部遮掩。
“说不上来的心情。心酸苦闷，却也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一个是我的至交好友，一个是我的心上人，我大概……只能说出祝福的话吧。”
虞宣希继续问：“九临大人没想过现在去争取吗？反正你都准备造反了，抢走姒津大人也很容易吧？”
九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不，我不会那么做。姒津不是物品，我绝不会与人争夺她。她的新人生，应该有她自己来决定。若她……选择了我，我自当以真心相伴，爱她护她一辈子。”
虞宣希挑了挑眉，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问题。
“九临大人，你认为什么才算是爱慕一个人？是为他担心害怕他受到伤害？还是看见他时心动不止？又或者是……想要让他永远陪伴在自己身旁？”
听到虞宣希的问题，宫轻韵、池妄尘、晏辞三人同时看向她，似乎都很好奇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而虞宣希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却也只是笑了笑。
九临认真想了想，回道：“如果是以我的理解的话，我觉得应该是意识到她对自己来说是不同的吧。”
“是吗？是这样吗？”虞宣希垂下眸子，把玩着腰间青铃，“那情这个东西，还真是奇妙啊。”
“虞姑娘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我曾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我现在总是在想，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选择他，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需要有这么一个人？”
“那虞姑娘找到答案了吗？”
虞宣希笑着点了点头，“嗯，大概吧。”
九临想了想，开口说道：“虞姑娘，情讲究缘。若有缘，自然会在一起。若无缘，注定分别。”
虞宣希微笑起身，道：“谢谢您的好意，可惜我不相信天，自然也就不相信那所谓缘分。”
“今日叨扰了，很感谢您愿意和我聊一聊，我们就先离开了。”
“既然您相信缘分，那就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