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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命”是一件很弱的魔装。

这一度是旧时方亭市魔法少女小队的共识。

作为翠雀在芽级时所得到的魔装,织命最初只是一簇看上去不知所谓的魔力线团。数量稀少,韧度不足,便是用来牵绊敌人,都显得格外羸弱。

那个时候,只要与同伴一同面对强敌,当同伴纷纷拿出自己的魔装时,翠雀就只能挥动着那寥寥数根丝线,充当骚扰和肉盾的工作。

也正因如此,在魔法少女生涯的初期,翠雀一直都不依赖自己的魔装去战斗。

这并不意味着她放弃了开发自己的魔装。毕竟魔装会随着魔法少女的成长而一同进化,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也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织命也的确发生了进化。最初是在翠雀15岁的时候,在她成为蕾级,觉醒了自己的奇境之时,她的魔装不知为何多出了一把小巧的裁衣剪刀。

这把剪刀实在过于细小,所以翠雀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它的用途是什么,只以为和自己的丝线一样需要时间成长。

但经过了数个月的等待之后,她终于发现,这把剪刀的形态似乎就固定为这幅模样了。几番尝试也终于发现了这把剪刀真正的用法——它必须与丝线一同作用。

似乎也正因为这个发现,她在此后很快就得到了织命的第三种形态——尺子。

丝线,剪刀,尺子,听上去宛如缝纫工具包一样的组合,结合在一起却发挥了令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强大的战斗力。因而,那个时候的翠雀,甚至能以蕾级的层次去挑战实力远超一般蕾级的残兽,甚至战而胜之。

但是即便如此,蕾级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敌人的实力却并不会有极限。

16岁的那年,翠雀在魔法国度的花园防卫战之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强敌。她所在的整支护卫队都陷在了焦灼的战斗之中,小队的多名成员都濒临死亡,魔法国度的智识之都——卢恩诺雷也处于被攻破的边缘。

在那场战斗之中,翠雀第一次动用了一种不应该使用的技艺。

那是一种据说每个魔法少女一生都只能使用一次,只要使用之后就会本相破碎,甚至死亡的技艺。

翠雀用了,她战胜了强敌。

她甚至还活了下来,但代价却是自己的本相与魔装——她的剪刀几乎报废,变成了几乎无法使用的状态。

只是轻伤——翠雀这么告诉自己,她甚至在那之后又完成了一次能力开华,正式踏入了花级的层次。

她继续作为魔法少女活跃着,战斗着。

虽然因为花园防卫战的一些影响,她主动远离了魔法国度的权利中心,但是这并不妨碍她仍然有一颗战斗的心。

于是,到了她17岁,被称作大灾大庆的那年,物质界爆发了百年未遇的大兽灾。方亭市魔法少女小队,遭遇了所有人在一起都完全无法击退的恐怖残兽。

当看到同伴们遇险,翠雀虽然有些犹豫,但又一次使用了那种不该使用的技艺。

她变得很强,获得了远超寻常的力量。她又赢了,哪怕做到了这种地步却依然没有死。但这一次的代价却依然是自己的魔装——她的尺子碎了。

与剪刀不同,尺子连自己的形态都没能保留下来,就这样变成了一团碎渣,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伴随而来的是极强的副作用:心之宝石网裂,本相出现残缺,作为魔法少女的能力大幅度退化,只要动用相对多量的魔力就会剧烈头痛,并且造成心之宝石进一步损伤,而本应如臂挥使的奇境也变成了巨大的负担。

以这样的状态去参与方亭市小队的战斗,她已经沦为了拖累。

哪怕在国度取得了终身魔法少女的荣誉,哪怕王庭曾经邀请她成为最后的蓝宝石权杖,但在魔法侧,没有力量,无法战斗,所有的荣誉都只是空谈。

于是翠雀不顾队友们的劝阻,就这样选择了隐退。

队友们已经都比她还要强,安雅更是以一日一新的速度进步着,已经没有谁是必须要自己帮助,必须要自己保护的了。

她也很累了,奋力战斗了三年,打败了前所未有的强敌,拯救了危难之中的城市……她自认为短暂的魔法少女生涯已经作出了足够的贡献,那么,这样画上句号或许便足够圆满。

漫画故事的英雄总会在拯救世界后获得幸福美满的生活,而世界如此广袤,不会因为缺了谁而停止运转,一名魔法少女的隐退,并不会有多么深远的影响。

她曾是这么想的。

——“但是,不是这样啊。”

翠雀微微阖目:“生活不是漫画故事,我也不是故事里的英雄,我没能做到真正地解决问题,只不过是为自己的付出而自我满足罢了。”看书喇

从得知安雅死讯的那一天,已经只是林昀的他就无时不刻都愧疚着,责怪着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隐退,和安雅一起战斗的话,事情是否会变得不一样呢?

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安雅的死亡,就好像一把烈焰一般,将原本如童话般的故事烧作灰烬。

而他,只能回忆着那一页页焚毁的书页,无止境地自责着。

想要复仇,但是他并非了无牵挂,他知道安雅究竟多么强大,更能想象杀死安雅的敌人都多么危险。若是自己也在复仇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女儿究竟该怎么办?

但若不去复仇,那份毒火便无时不刻地都炙烤着自己的内心。

无数次在睡梦之中拥抱过往的幻梦,无数次地在醒来之后摸索无人的枕边,愤怒与哀伤几乎化作了甩脱不掉的诅咒,将他牢牢地锁在了过去。

到最后,他只能无力地告诉自己,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自己不能,也不应该再去思考这些事情了。

那么就专心工作、专心养育女儿好了,作为一个普通的单亲父亲,这样或许才是最正常的选择吧。

如果一切真的到此为止的话。如果自己的女儿,没有踏入魔法侧的世界的话。

但当这一切发生,潜伏于方亭市、乃至东华州域之中的暗影浮出水面,甚至威胁到了自己的女儿的时候。那么所谓的“正常”,不要也罢。

“我没有远大的理想,我想做的,只是好好守护好身边的人。但是此前的我逃避了,失败了,没能兑现自己的承诺,没能遵循自己的心愿。”

“那么,这一次,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

“黑烬黎明,我已经知晓了你们的行径,明白了你们的所作所为,看见了你们展现出的丑恶。不论安雅的死之中伱们究竟做了什么;不论在这个物质界中你们还在谋划着什么;不论你们与物质界有着怎样的仇恨。我对你们都只有一种态度。”

翠雀抬起头,满溢魔力的瞳孔在夜空中如皓月般明亮:

——“从今天开始,滚出方亭市,不然我就亲自把你们一个个给赶出去。”

银蓝的丝线自夜空之中垂落,于她的身畔层层交织,密密重叠,巨大的建筑物轮廓自丝线的网络之中逐渐成型,将整个方亭市的中心街区笼罩在内。

宛如童话故事一般瑰丽的,闪耀着纯净光芒的蔚蓝色城堡巍然而立。

这便是翠雀的奇境。

它就像是每一个孩子都曾幻想过的,只属于童话中公主王子的城堡一般瑰丽,但是却并非由砖石砌成,而是由无数的,细密的魔力丝线织在一起化作的奇观。

原本被紫黑色的魔力晕染的夜空瞬间被巨大的城堡隔绝在外,无论是魔法少女们,还是摩丝,乃至地面上那些残兽,全都被城堡容纳其中。

不仅如此,城堡之外,更是有无穷无尽的丝线向着四周,向着整个方亭市延伸而去。

混乱的街区,破碎的房屋,原本逃难的人群,全都不禁抬头望天,仰望着这宛如奇迹般的一幕。那些成灾成群,凶恶暴躁的残兽,也都莫名地安静了下来。

并非是因为它们也在观赏夜空之中的丝雨,而是因为那些横跨夜空而来的丝线,目标正是它们。

无穷的蓝色丝线从空中垂落,将每一只流窜在城市中的残兽都定住,然后,通过丝线将它们与城堡连接在了一起。

“得救了?”

人群之中有人这么问道,初时只有一句试探般的轻呼,但很快,就有胆大的人走到残兽的旁边,伸手去触摸那些狰狞可怖的残兽。

那些原本还在进行破坏与杀戮的残兽,此刻却全都宛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于是人们意识到,残兽的袭击真的结束了。

“得救了!得救了!”

“魔法少女!这一定是魔法少女!”

人们开始欢呼,人们开始痛哭,灾难来得如此突然,又终结地如此迅速,如奇迹一般,令幸存的人们沉浸在存活的庆幸之中。

而这一幕不仅发生在城市里。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已经是一片废墟的异策局里,那些原本悬挂在天花板上,此时匍匐在残垣断壁中的“残兽”们,也依然安详地,静静地沉睡着。

——“失控了?不……是它们的魔力失活了。为什么?这不应该,也没有理由。”

银蓝色的城堡之中,摩丝感受着这些残兽体内魔力发生的变化,心中莫名地不安,它向着不远处那个被丝线包裹其中的身影问道:“你做了什么?”

翠雀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并不是她不想搭理摩丝——虽然确实是这样——而是因为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已经快不属于自己了。

剧烈的,强烈的痛苦充斥她的意识,仿佛要把灵魂撕碎一般的痛楚让她牙关紧锁,深怕张开一个缝就会喊叫出声。

她死死地扣着手中的丝线,仿佛是为了把痛苦传导出去一般,在一阵一阵的剧痛之中缓缓抬起头,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摩丝。

然后,她微微抬起了手中那濒临碎裂的剪刀。

这个动作让摩丝感觉到极其危险。

变身为残兽之后,作为一只完全体的蜕,它不仅可以保留自己身为人类时的理智,同时也能够动用残兽的本能与直觉。

一般的残兽没有理智,无法理解什么是生存的危机,但并不代表它们的直觉不敏锐。正是这样的感知与直觉让摩丝明白,翠雀接下来要做的,绝对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休想!”

它不可能任由对方使用出威胁自己的招数,于是厉喝出声,也调用起自己的规则,试图作用于翠雀身周的魔力,将之再次覆盖。

此前的它就是这么做的,它成功消除了翠雀的魔力,夺走了她的杰作,能够阻止对方的进一步行动。

它本以为这次也会是一样的过程,未曾想到自己尝试失败了。

城堡之中那密布的丝线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依然完好无损地存在于那里。

“不可能!”

摩丝愕然道:“怎么可能会有我的规则无法影响的魔力!”

“……因为……这根本,不是魔力。”

翠雀勉强张开嘴,咬牙切齿地从口中吐出这句话,然后没等摩丝进一步行动,毅然挥动了手中的剪刀。

喀。

她挥动剪刀的动作没有任何声音,但是摩丝却仿佛听见了一道来自虚空之中的响声,就像是剪刀闭合时清脆的摩擦声。

那一瞬间,它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

自己失去了什么?肉体上没有任何感觉,精神上也没有丝毫异常,它完全不知道剪刀挥下的时候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

但是当摩丝用复眼看向自己的身体,开始观望自身的变化时,它呆住了。

那原本已经是尖锐节肢的六支脚,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剩下的是一双人类的手。

那是一双无比细小,接在巨大的残兽身躯上细如绒毛般的双手,但是它却不可能不认识,因为那是自己作为人类时的手。

“你做了什么?”

它又一次问道,但是这一次的意味却完全不同,话语中暗藏着自己都止不住的惊恐。

它知道翠雀刚才用剪刀剪去的是什么了,并非是自己的肉体,也并非灵魂,甚至不是魔力,而是自己身上作为残兽的部分。

剪刀并非是粗暴地切断手脚,而是将“残兽的节肢”从它的身上抹除了。

“不可能,你的魔力根本不可能作用于我,你的魔装根本不可能对我有效……”

它自言自语着,因为浓烈的威胁感开始不断的后退:“我会覆盖你的魔力,我能覆盖你的魔力,我能把那把诡异的剪刀夺过来,我也要用它报复你……”

喀。

清脆的摩擦声又一次响起。

摩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顺着摩擦声低下头,而这一次,是其作为残兽的下半身消失了。

“不可能!”

它愤怒而又徒劳地嚎叫起来,见后退无用,便调转方向,再一次动用自己的规则,而此次的目标却是翠雀手中的那把剪刀。

翠雀手中的剪刀是魔装的一部分,也的确是她的魔力所成,所以当摩丝利用规则覆盖了翠雀的剪刀时,是有可能将之夺走的。

它也的确成功了。

随着规则的起效,翠雀的剪刀一瞬之间消失,然后出现在了摩丝的手中。

“哈哈哈,我已经找到了破解的办法!”

见到事成,它忍不住狂笑,然后用自己那不成比例的滑稽手掌抓住翠雀的剪刀:“我也可以!看我用你的魔装来……呃!咕!啊啊啊啊啊啊!”

但是连话都没能说完,就在摩丝触及翠雀那把剪刀的同时,它她就发出了无比凄惨的哀嚎:“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鬼哭狼嚎一般惨叫着,它靠着一股狠劲拼命地剪动手中的剪刀,却发现什么作用都没有,于是连忙把手中的剪刀丢到一旁。但哪怕将之扔开,那种疼痛都未能缓解,剧烈的痛苦让其浑身颤抖着,连思考的余地都丝毫不存。

自始至终,翠雀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她仅仅是捂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剪刀出现在摩丝手中,待到摩丝将之扔掉,又重新将之拾起。

“你用不了。”她这么说道。

“……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可能挥动那样的魔装!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你就毫无知觉吗?”

摩丝抬头,暴怒道:“你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所以在魔装上动了手脚对不对!”

“我不需要。”

翠雀重新将手指伸入刀身的环口,张开剪刀的锋刃:“习惯了。”

“习惯那种痛苦?你在说什么胡话!”

摩丝尖叫着反驳,但是当它看到翠雀脸上那如寒冰般的表情时,本应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停下了。

它意识到翠雀可能并没有说谎。

两次透支自我,本相残缺,心之宝石网裂的代价远不止能力弱化那么简单,到了如今这一步,翠雀只要使用魔装去战斗,就几乎一直处在灵魂上的疼痛之中。

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翠雀却依然可以保持冷静,甚至保持思考,去分析战局,去战胜敌人。但也正因如此,战斗中的她向来没有任何表情,也一向崇尚效率。

“你到底是人还是机器……”

摩丝有些崩溃地问道:“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是魔法少女。”

翠雀面无表情地挥动剪刀:“驱逐怪物,保护大家。”

喀。

随着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消失的,是摩丝作为残兽的头颅。

年迈女人的面孔再一次出现在残兽的身躯之上,但是此时此刻却是乱发披肩,一脸惊惶:“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的规则难道有漏洞?你的魔装有什么古怪,为什么你可以用魔装伤到我,为什么!”

它慌乱地调动自己的感知,试图去寻找这片空间之中的违和之处,想要阻止这一可怕的过程,但是却怎样都找不到疏漏。

病急乱投医之中,它的意识甚至开始分流,到了奇境之外那些被自己控制的残兽之上,它看到了那些在城市之中静止如雕塑的残兽;它看到了在异策局废墟之中静静沉睡的那些残兽,它也看到了那躺在残兽包围之中,睡得无比香甜的红思与。

然后它发现,所有的残兽都和它自己一样。

它们失去了爪,失去了腿,失去了头颅。只不过那些原本由人类缝合而来的残兽现出了原型,那些真正的残兽就彻底变成了尸体。

而所有的残兽身上,全部都连着线。连着自这座巨大的城堡散出的,由奇境而产生的魔力丝线。

奇境由本相中的灵魂意志之力催生,并非由魔力形成,所以它的规则无法影响奇境。

也正是这些奇境的丝线,将她连接到了巨大的城堡之上,变相与那些残兽全部都联系到了一起,然后一起被某种不知名的规则影响了。

“这是你的规则,这是你的规则!”

大声喊叫着,摩丝形若癫狂:“你的规则是什么,它到底在干什么!”

明明已经显现出了人类的头颅,但是摩丝此时的吼叫声依然如同鬼怪般凄厉,它疯狂地向翠雀靠近着,想要阻止翠雀的行动。

但翠雀并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同命。”

轻轻地张合自己手中的剪刀,她用平静地的语气向摩丝道:“我们生命相连,一起失去,一起得到。”

而也直到靠近了翠雀,摩丝才终于看清楚了翠雀到底在干什么。

无数细小的丝线连接着巨大的蓝色城堡,而城堡之中,所有的线头又从上空垂下,全都汇聚在翠雀的面前。

每一条线都连接着奇境中的存在,无论是魔法少女还是残兽,一条线,便对应着一条生命。

而翠雀只是提起了自己的剪刀,轻轻地将之放在一条丝线之上。

摩丝能够感受到那条丝线对应着什么,它对应着奇境角落里一只卵级残兽,一只在残兽大军之中也不过是凑数的家伙。

翠雀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直接用魔装去影响摩丝,她要做的,仅仅只是剪去其他残兽对应的线罢了。

正如她所说的,一同得到,一同失去。

在翠雀的奇境规则之下,所有奇境之中的生命都将性命相连,只要其中一个个体失去了什么东西,其他所有的个体都会失去同样的东西。包括翠雀自己。

而因为性命与丝线关联在了一起,翠雀只需要使用自己的剪刀去修剪丝线,就可以直接作用在对方的身体之上。

此时此刻,翠雀用剪刀剪掉的,则是“残兽的身体”。

附加上了名为“残兽”的概念,那么对于残兽来说,这无疑是灭顶之灾,因为这就是它们生命的全部,只要被剪掉,它们自然也就死去了。

但是对于那些被改造成了残兽的人类来说,这却像是一场最精确的外科手术,身体中所有“残兽”的部分全都随着翠雀挥舞剪刀而被切除,最终剩下的,就是他们原本作为人类的样貌。

又因为在奇境之中,所有的生命相连,只要有一个个体发生了这样的变化,所有的个体都会随之产生变化。有残兽失去了“残兽的爪”,所有的残兽都会失去“残兽的爪”。

这自然也包括摩丝。

“最后一刀。”

冷漠地望着向自己飞扑过来的摩丝,翠雀无比平静地合拢手中的刀身,让剪刀的锋刃最终作用于她面前的那条丝线之上。

这一刀,她剪掉的对象是“残兽的胴体”。这也是摩丝身上最后的、属于残兽的部分。

“给我住手!快给我住手!你必须给我住手!”

摩丝疯癫地呐喊着,尖叫着,伸出手想要用术式拦住翠雀的动作:“我让你住手你没听到吗!停下来!你这个疯子!停下来啊!”

——喀。

剪刀合拢,丝线截断。

好似发生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随着清脆的响声,空中巨大的残兽身躯,城市之中静止的残兽们,异策局废墟之中沉睡的“残兽”们,全都消失了。

它们连带着原本笼罩市中心的蓝色城堡一同,全部消失在了夜色里。就好似童话故事里,灰姑娘从仙女那得到的魔咒一般,所有神奇的,梦幻的,非凡的事物,全都随着那轻轻一声脆响化作虚无。

舞会结束的灰姑娘又成了灰姑娘,所有该回归现实的事物全都恢复了其本貌。

人们面面相觑,无法理解自己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若非是街道建筑上的损毁依然存在,他们甚至要怀疑残兽袭击只是自己的幻觉。

没有人注意到,随着那些残兽的消失,有一些原本不存在于他们之中的人类莫名出现在了废墟里,正静静地沉睡着。

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市中心的焦土上,翠雀正提着剪刀,静静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摩丝。

巨大的飞蛾残兽不复存在,只剩下一个苍老的黑袍女人,她正失神地跪坐在地面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除了一颗细小的紫黑色晶石,那里什么都不剩。

“我的实验,我的计划,我的力量,我的复仇……”

她抬起头,看向翠雀:“你都做了些什么?失去了这些,我到底要怎么样向魔法国度复仇,怎么样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当权魔法少女全都杀死?”

“你凭什么能够做到这些……不过是一个受了重伤的,连魔装都已经残缺,连能力都不能完全使用的前任花牌而已,你到底凭什么夺走我的这一切!”

“那样可怕的规则,那样不讲道理的规则,你到底凭什么可以随意使用它!”

“一同获得?一同失去?什么狗屁!限定成残兽的概念,你们魔法少女不是什么东西都不需要付出吗?”

“动用这样的能力,为什么你会一点代价都没有?”

她歇斯底里地怒吼道:“这不公平,为什么!凭什么!”

翠雀依然平静地看着摩丝。

“你说得对。”

她缓缓开口:“万事万物皆有代价。”

——喀嚓、喀啦。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她手中的那一柄小小的、早已布满裂纹的裁衣剪刀,终于不堪重负地发出了脆响。剪刀上的裂纹恣意蔓延着,最终彻底穿过了刀身,使得剪刀变成了无数的裂片。

然后,在摩丝的注视之中,翠雀的剪刀,碎了。

一如她曾经失去的尺子一样,作为织命的另一种形态,剪刀仿佛完成了它的使命一般,在做完了这一切后变成了无数碎渣。彻底地消失了。

“规则是规则,魔装是魔装,使用魔装去撬动规则,那么就必然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翠雀仿佛没有感受到手中剪刀的消散一般,面无表情地向摩丝道:“现在,我和你都没有规则了。”

摩丝没有理会翠雀的话,她注视着剪刀的碎裂,睁大了眼睛,仿佛在确认这是否是真实一般。待到她发现翠雀真的没能再将之重聚后,有些崩溃地“呵”出了声。

“魔装?代价居然是你的魔装!哈哈哈!”

她撑着地面狼狈地站了起来,一头金色的乱发沾满了残兽的体液,黏连在她的脸颊上:“你真是个疯子!你这个怪物!居然为了削弱我的力量毁掉了自己的魔装!怎么会有你这么疯狂的魔法少女!你脑袋有毛病吗?”

“魔装与这座城市,力量与自己的后辈,孰轻孰重,我自己有数。”

翠雀甩了甩手,有些怔然地望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重新抬头:“不过是一柄剪刀,换一个挽回这一切的奇迹,我已经赚到太多了。”

“疯子……疯子……”

摩丝喃喃着,站直了身子:“哈哈哈!疯子!你这个精神不正常的自虐疯子!”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可笑。”

翠雀舒了一口气,迈动脚步,向着摩丝走去:“我承认,这是你今晚说过最好笑的一句话。”

“还在虚张声势!”

摩丝怨毒地盯着翠雀,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癫狂的笑容:“你没法再用奇境了!你失去了魔装!魔力也所剩无几!现在的你还想怎么赢我?”

“我没有了兽之腑,一样还有魔力,还有我的术式,我的魔力存量远比你要多,我的状态比你好太多了!”

“王牌对王牌,鬼牌对鬼牌,当大牌全部用掉以后,比的就是谁手里优质的牌更多啊,白痴!现在的你还有什么根本交换的资本!承认吧,你已经输了!”

“你完了,我一定会用最残忍的方法蹂躏你,我要要你后悔今天晚上所作的一切,那边那些臭小鬼也一个都逃不掉,我会让你们……”

砰!

“嗷!

伴随着一声闷响以及摩丝的怪叫,她重重地飞了出去。

翠雀收回拳头,面色平静地抬起手,将自己一身洋裙的袖子捋了起来,露出了纤细而洁白的手臂,以及那一双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的拳头。

但方才,正是这样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摩丝的脸上。

“说够了吗?”她淡然地问道。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摩丝捂着脸在地上恼怒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已经不想再听你说这些鬼话了,快点结束吧。”

翠雀面无表情地抬起下巴,扬起手中的拳头:“接下来,我会用拳头打烂你那张臭脸,渣滓。”

“用拳头……”

摩丝有些呆滞地听完她的话,然后再一次咧嘴:“哈哈哈!用拳头?可以的话你就来啊!你这神经病!”

只是还没等她再直起身,便见到面前的蓝色魔力骤然涌起,一道蓝色的轨迹从她的面前一闪而过,翠雀就已经再次临近到她的面前。

然后,一只拳头再一次重重地锤在了她的脸上。

轰!

这一次,摩丝就像是被大型车辆撞到了一般,自原地腾空而起,然后直接撞到了一旁只剩半截的大楼里,炸出了一地碎砖烂瓦。

翠雀提着拳头,自方才的位置现出身,面无表情地那断裂的大楼:“好。”

然后,魔力的轨迹自她的脚底亮起,她再一次以极快的速度飞了出去,就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

摩丝永远都不会想明白,为什么一个魔法少女会如此擅长肉搏。

她所不知道的是,在最初获得织命的时候,为了弥补自己魔装那羸弱的战斗力,翠雀所想到的办法就是——格斗。

魔装无法发挥作用,那么魔力总归是实打实存在的,只要用适当的辅助术式来阻挡住远程攻击,剩下的靠近身战斗去解决就好。

所以,肉搏战,其实是翠雀极其擅长的项目。

蓝色的魔力轨迹在大楼之中不断穿梭闪烁,摩丝就像是一个乒乓球一样,在空中被反复地捶打,四处乱飞,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每一拳,都重重地砸在她的脸上,每一拳,都狠狠地打在她的鼻梁,摩丝只觉得被打得头晕眼花,连方向都分辨不出来。

起初,她对于翠雀这宛如杂耍一般的攻击还有些不屑一顾,但随着拳头一次一次重击在她的脸上,牙床与鼻梁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时,她终于感到有些恐惧。

她意识到翠雀选择用这种方法战斗的根本原因——泄愤。

一拳一拳地,重重打在她的脸上,不为了任何事情,只为了倾泻愤怒。

牙齿被打飞,鼻梁被打碎,随着翠雀那一记记重拳,哪怕是摩丝的身体素质再怎么超凡,都完全承受不住这样的损耗。

“啊!够了没有!”

于是她挣扎着开始还击,躲避着想要还手:“你这个跟蛮牛一样的白痴!”

她也一拳打在了翠雀的胳膊上,歇斯底里地怒吼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什么正义之师吗?一条被国度舍弃的走狗!”

“王庭的无情和你自己的无情让你落到现在这幅田地,你还在自诩正义,在这里想要审判我?”

“看看你现在这幅野蛮丑陋的模样,你有想过那些真正高高在上的宝石权杖现在在做什么吗?你在这里打生打死,她们在享受红茶美酒与舒适的睡眠!”

“我要向那些人宣战,我要粉碎她们的统治,你却毁了一切!全都没了!我什么都不剩了!”

又被翠雀在面上重重地打了一拳,她倒在地上,却又再一次爬了起来,情绪无比激动:“你根本不懂我的仇恨!我才是对的,我才是正义,我没有理由会输!”

“凡人根本没有反抗国度的力量,唯有借用残兽的力量才可以向国度复仇,不做到现在这一步,我怎么会有向国度反击的实力!”

“你们魔法少女根本就不会懂凡人的无奈和痛苦,你们小小年纪就被国度选中,拥有远超凡人的力量,而我们这样的魔术使不管怎么锻炼都追不上你们分毫!这根本就不公平!”

“何等绝望!一介凡人却想要向高高在上的那些魔法少女复仇,我还能做些什么?除了残兽的力量我还能选择什么?”

“你说我是邪恶?说我是渣滓?那你告诉我啊——如果你也有女儿,如果你的女儿也无谓地牺牲,还受到了国度的冷遇,身前无利身后无名,你会选择什么?”

“当你只能默默参加女儿的葬礼,却什么苦楚都无法抒发的时候,你除了选择残兽的力量,还有什么报仇的方法!”

她狠狠地抓住翠雀的衣领,几乎贴着对方的脸吼道:“你根本就不懂啊!矢车菊!”

“……我有女儿。”

翠雀却突然这么说道。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摩丝,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地说道:“她也是魔法少女,但是几个月前,她在初出茅庐的时候遇到了你们的人。”

“如果有一天她因为国度的错而丧生,那么我一定会找到当事人分个生死,但是现在,还是那句话,我只有一件事情要做。”

她看着摩丝的眼睛:“我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了,在一切发生之前,我会用拳头打烂那群威胁到她安全的混账,把你们这种畜生的臭脸揍成跟你们人品一样的渣滓。”

摩丝呆呆地看着翠雀。

她努力地理解着翠雀话语的意思,然后,仿佛终于想到什么一般,咒骂道:“原来是你!原来是这样!我懂了!我不懂!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你才跟我见面以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所以你才永远能在那个男人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所以你才对樱的死亡这么介怀!”

“红思与那个贱人!她居然骗了我,她把最重要的事情藏起来了!”

她抽出手,仗着体型的优势一把把翠雀推翻在地,然后抓住了翠雀的头发撕扯起来:“你有秘密!你身上有天大的秘密!我一定要打赢你!我要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我还有机会!”

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就这么在地上翻滚厮打起来。

两个人完全没有魔法使和魔法少女的风范,就像是最下三滥的街头斗殴一般互相搏击着。起初形式还看不出胜负,但是很快,翠雀就莫名地占据了上风,自混乱之中抓住了局势,再一次,狠狠地重击在了摩丝的鼻梁之上。

噗呲!

这一拳,直接打碎了摩丝本就受伤的鼻梁,鲜血直接喷涌而出。

翠雀抿着嘴,双目泛红,一言不发。她就这么按住了摩丝的额头,跪坐在她的身上,开始不断地用拳头重重地砸对方的脸。

一片废墟之中,徒留令人心颤的闷响声。

翠雀就这么面无表情,一拳一拳地重击摩丝的面庞,白净的拳头上甚至沾上了鲜血,但是她却浑然不觉。

摩丝的惨叫在四溅的鲜血之中渐渐变得微弱,最终终于上气不接下气,一点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她那被砸到完全变形的脸已经看不出丝毫人样,斑驳的血迹占满了整张脸,就连五官在哪都已经无法分辨。

“你会跟我一样。”

恍惚之中,她突然这么说道:“你脸上的仇恨与杀意,你那一直被你隐藏起来的暴虐,都是你走上我这条路的引子。”

“……我不会。”

翠雀收起拳头,微微蹭了一下面颊上沾染的血迹:“我不会为复仇迷失自我。”

“你会的。”

摩丝的声音微弱:“总有那么一天,你会发现仇恨的真相,你会明白这个世界的机理,到那个时候,你想复仇就只剩下毁灭这一条路。”

她微微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看看你脸上的表情吧,那如同噬人恶鬼一般的表情,你会被你的仇恨吞噬的,你这个疯子的结局,不会比我好上多少。”

砰!

再次一拳砸在她的脸上,这一次,翠雀没有打鼻梁,而是打在摩丝的嘴上,又一拳打飞了几颗牙齿。

她抬起拳,就这么静静地看了摩丝一会,终于不再殴打,而是松开了摁在其头上的手,缓缓直起了身:

“安雅的死,到底跟你们黑烬黎明是什么关系?是什么人?或者说是哪些人参与了?告诉我,我给你个痛快。”

“嗬……嗬……”

口中溢出鲜血,摩丝也同样看着翠雀,她已经没有力气在嚎叫,只是缓缓地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

她张开猩红的嘴,用口齿不清的声音道:“已经晚了……”

“你在说什么?”翠雀皱起眉头。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去吃掉别人,就只有被别人吃掉的结局,我们都是餐盘上的食材,也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摩丝睁大眼睛,用细微的声音勾引翠雀集中注意力,然后猛地伸出手,呈作爪状,向着翠雀的眼睛刺去:

“从造圣计划成功,圣子降临开始,我们就都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任人摆布了啊——”

在无比虚弱的状态之下,她的手反而爆发出了迅捷的速度,宛如回光返照一般袭向翠雀,哪怕最后一刻她也想要反击,想要伤到对方。

但她的打算注定不可能成功了。

在她的手伸出的那一刹那,由魔力组成的刀刃就已经贯穿了她的头颅,将其钉在了地面上。

翠雀用杰作杀了她。

失去了剪刀,并不代表着丝线不存,作为织命仅剩的形态,杰作依然可以发挥其作用。

她站起身,身边凝聚出了数把光刃,一刀又一刀地钉向了摩丝身上的各处要害,直到摩丝瞪着眼一动不动,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气息,她才缓缓收回了杰作。

望着对方那死不瞑目的双眼,翠雀闭上眼睛,渐渐地松开了自己一直握拳的手。

黑烬黎明的王前烬侍,方亭市的异策局局长,近两年东华州域献祭事件的罪魁祸首,摩丝,即蛾,于此伏诛。

心中的愤怒仍未平息,沸腾的仇恨兀自翻滚,她望着远方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心中莫名有些空虚。

蛾死了,然后呢?

自己替红思与与异策局的员工们复了仇,替林小璐曾经遇到的危险复了仇,然后呢?

【你会跟我一样】。

摩丝死前所说的话好似无稽之谈,但是当感受到了这股空虚感后,翠雀却莫名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感情:

她想要继续,她想要找到更多的仇人,然后,亲手把这些人都——

“翠雀?”

突兀的呼喊声在她的身后响起。

这对翠雀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哪怕没有回头,她也能判断出声音出自何人:是自己的女儿,林小璐。

她缓缓转过身,有些泛红的蓝色双眸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林小璐和白静萱搀扶着夏凉,三个人一瘸一拐地向自己走了过来。

而此时,林小璐正有些犹疑地看着翠雀,面上带着担忧,以及些许害怕。

害怕?

自己现在的模样,令人害怕吗?

翠雀不禁如此想道。

她看着面前的三名女孩,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她意识到:复仇,还是如此血腥的复仇,似乎是不该让孩子们看到的。

哪怕她知道她们会长大,她们都会懂得这些,现在的她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与林小璐就这样默默地对视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何其相似。

翠雀忽然这么想道。

曾几何时,正是因为自己作为父亲什么都不愿意告诉女儿,什么都不想让女儿接触,只想要自己一力承担,最后才会和女儿闹成那副模样。

自己觉得这是一种保护,但是对孩子来说,这其实是一种大人的傲慢。

如果自己现在又保持沉默,继续把什么都隐瞒起来的话,是否又会……

——“回去吧。”

翠雀繁杂的思考被打断了,因为林小璐忽然这么说道。

她的面上仍然带着些许的不知所措,但是望着翠雀的目光却充满了坚定,然后缓缓地向面前伸出了手。

这一伸手,仿佛将翠雀拉回了两年前。

安雅死去,自己和女儿大吵一架,那时候的女儿选择了离家出走,一言不发地跑去同学家里,而且什么都没有告诉自己。

那时候的林昀找遍了大街小巷,好不容易才因为对方的家长泄露信息找了过去,那时候的他们好像也是这样。林昀站在门外,满身狼藉,林小璐则站在门内,一脸犹疑。

但那个时候,是他伸出了手。

他那时也是这么说的:“回家吧。”

望着女儿所伸出的手,翠雀下意识想要握上去,才忽地想起自己的手上其实沾满了鲜血,看上去十分恐怖。

她不想让女儿的手沾上血。

于是她又有些沉默地收回了手。

记忆与现实重叠,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公寓楼的门前,站在门外,与躲在同学身后那小小的林小璐对视着,两个人中间隔着门框,宛如被分割在两个世界里。

她与那个小小的女儿对视着,这一次,却不再敢伸出手。

然后,她看到面前那个女儿动了。

林小璐忽然从同学的背后钻了出来,一路小跑着,然后面貌变换,在眨眼间就成为了已然14岁的林小璐。她就这样冲到了翠雀的身前,不顾翠雀的躲避,抓住了其本应沾满鲜血的手,将之紧紧地握在自己身前。

“回去吧。”

女儿再一次,认真地,郑重地向翠雀说道。

那一瞬间,过往回忆的牢笼仿佛被彻底击碎,翠雀被女儿的手拉动着重新回到了现实,她又一次站在了清晨那充满朝气的阳光之下。

面前的女孩们都注视着自己,有的表情认真,有的担忧,还有的充满了崇拜。

算了,管它呢。

她莫名地在心中想道。

然后张开双臂,微微扬起嘴角,与冲过来的女孩们牢牢地,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不想分章所以一口气把1w2写完放今天一起传了。

明天更新尾声和第一卷后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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