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引人注意的是,这些灰白色的小蛇在自己的正前方——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个方位正是自己之前拼尽全力想要突围出去的、自己的同伴和黑甲骑士正在坚守的阵地。
而那里,如果没有什么古怪的变故的话,正在发生着激烈的战斗。当然地,也不断地有自己的同伴、有蝠人会死去。
一道灵光闪过……李凌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天哪!难道是……
冰凉的寒意席卷了李凌的身体。
他想到了一个名词,一个他曾经相信过,后来又被完全否定掉的东西——灵魂。
那些灰白色的、正在从眼前突然产生,又突然之间消失不见的东西,难道不是这些蝠人和人类死后的灵魂吗?
那些细小的、羸弱的线条似乎更多一些,很显然,这些弱小的东西一定来自于那些残忍的、丑陋的畜生的灵魂。
而那些稍微强壮一些的,想必正是来自于自己的同伴和骑士军团的下属。
那些灵魂的影子是这样的明显。那么相应地,它们一定有着自己的力量——也许正是它们的存在,这里的生命或多或少地都会受到它们的影响。
也许一个人的自主意识和这些灵魂正是两种互相依存的关系。否则,为什么生命的消亡会让这些灰白色的影子仓皇而逃。
但他们同时又是一种此消彼长的关系。否则,他们又如何能寄存于同一具身体?如何施加自己的影响力?
一瞬间,一个最简单的关系模型出现在李凌的脑海里——捕食者和猎物。
它们共存于同一块休息生养之地,捕食者在捕杀猎物,获取食物的同时,也在无形中清除了着猎物中的弱者。最终,他们会一起变得更加强大……
那么,这里面最关键的地方便是——谁是捕食者,谁是猎物!
如果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亲自感受到这真实而又奇幻的一幕,李凌绝不可能如此笃定。
但现在,在没有任何直接的佐证的情况下,答案已经深深地埋根于自己的心中——显然眼前这些灰白色光影便是那高高在上的捕食者——说不上恶毒,但让李凌打心底里厌恶不已。
但这个世界的生命,同样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的印象——就像那些狡猾的布森人,就像这些残忍而丑陋的蝠人。
怒吼着,挣扎着,想要打破眼前的黑暗,同时也想要搞清楚灵魂和生命哪个才是正义的一方。
慢慢地,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就像他曾经被无数次灌输的那样——灵魂是纯净的,就算出了问题,也一定是被这些丑陋的生命所玷污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依然一片黑暗。可他心里明白,自己醒过来了。
手中依然紧紧攥着自己陷入幻境时的长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李凌大吼着,将手中的长剑朝前挥舞了过去。
那些紧贴着、甚至压倒在李凌身上的蝠人立刻被锋利的剑刃分成了两半。
腥热的血液从长剑挥舞的方向喷射出来,很快,李凌的全身已经被鲜血沾满。
又是一剑挥出,然后又是一剑……
李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必须要快!终于,不知道挥舞了多少次以后,眼前的蝠人终于不再持续不断地朝他拥挤过来,而是争先恐后地朝两边退后。
李凌知道自己不能退缩。这些惊慌退走的蝠人显然并不是队伍的领袖。
一剑砍翻了身前左侧的一个蝠人,李凌一脚将它的身体踢了出去。
蝠人的身体翻转了几圈,狠狠撞在它身后的蝠人同伴身上。
也许是身上散发着凌厉的杀气,围在四周的蝠人再也没有一个愿意接近李凌。
数不清的蝠人充斥着李凌的眼睛,但就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笔直的通道,朝向其他人防守的方位。
李凌并没有着急地冲过去,而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他刚才杀死的蝠人不计其数。如果就像他刚才猜想的那样——那些灰白色影子便是生命消逝后的灵魂的话。此刻一定能够又有许多无助的灵魂会从身边这些死去的蝠人尸体上飘散出去。
只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前的影像再次显现出来。
“果然,果然是这样!”李凌低沉的自语着、沉吟着。“灵魂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被这些生命束缚在其中。它们的存在,到底对于生命施加着何种影响?它们的离开,对于这些生命和它们自己,又意味这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但李凌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就像一柄绝世神器,要么深藏于悬崖峭壁之上,深渊绝谷之中。万万绝对不能让它落入邪恶者的手中,从而变为杀人的利器。
这个世界上的灵魂力量一定极其充沛,否则也不会让普普通通的生命拥有如此多不可思议的力量——比如那些脑海里的声音,还有那些诡异的会凌空飞舞的武器。
不管事实到底是怎样的,至少李凌搞清楚了一件事情——灵魂的力量,绝对不能再被这些邪恶的生命肆无忌惮地控制和利用了。而最好的救赎这种力量的方法,很明显只有一种,那就是将这些邪恶的生命全部杀死。
全部……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李凌再也没有了迟疑,没有了犹豫。他的眼睛里只有闪耀的星光。
“灵魂的力量不该被滥用!”李凌低沉的嘶吼着。
他从来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会怒吼着想要拯救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东西——那些曾经无比虚幻的,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平行世界的东西。
在另外一边,马惜玉、牛发家还有剩下的支援者同伴们——满打满算,这些支援者只剩下了二十几个人。而现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横七竖八地布满了恐怖的伤痕。这些伤口除了翻出来的白肉和黑色的血块,便是咕咕直冒的鲜血。
另外一边是和他们刚才合为一处的黑甲骑士军团。他们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只不过,也许是他们早已经在和蝠人的战斗中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他们的神情虽然凝重无比,却少了一些慌乱的气息。
但不管是支援者还是黑甲骑士,如果把他们任何一个人放在医院的病床上,让医生和护士来治疗、来抢救的话,只怕也会让医护人员连连摇头,只有听天由命的份。
可现在呢?
真实地场景是: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沉重的冷兵器,齐刷刷地对着外围和天空。每一次,那些凶猛而残忍的蝠人扑杀过来,所有人都会立刻挥动武器——用他们所能使出的最大力量。
一旦有人体力不支,下场必定是惨烈而悲壮的。
就像现在,一只蝠人尖啸着,在它的同伴们发起一次冲锋后,扑杀了过来。
人类阵营在刚才的交锋中,再一次损失了两名黑甲骑士。为了堵上缺口,防守阵营不得已再次缩小。
一个战士在后退的时候,脚步不小心被同伴的尸体拌了一下。
就一下,让几只虎视眈眈的蝠人所捕捉,它们的翅膀立刻奋力扇动起来。一阵烟尘过后,这几只蝠人和脚步不稳的年轻战士冲撞在了一起。
所有人举起了手中的武器,一些长矛更是凶狠地贯穿了两只蝠人的身体。
但遗憾的,其中一只蝠人的利爪,已经深深地抓紧了一个黑甲骑士的胸膛,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黑色的洞口。
而他胸膛的血肉,已经随着蝠人的利爪被砍断,而飞上了天空。
年轻人的身边,正是和他们合为一处的支援者队伍。他们不像这些骑士那样训练有素,因此,这恐怖的一幕立刻引起了一阵惊恐的骚乱。
就算是一个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小白,也知道被漫天遍地的敌人围攻的情形下,一个撕碎的阵型意味着什么。
死亡,凶狠的、惨烈的、毫无怜悯的死亡!
黑甲骑士的将领立刻大叫着喊着口号,让战士们恢复秩序。
骑士们稍稍镇定了一些,但马惜玉这边却不容乐观,他们惶恐地东张西望,在某个蝠人冲过来之前快速地躲避着,而不是将他们手中得长柄武器奋力地刺出去。
马惜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立刻想到了骑士们迅速恢复秩序的原因。也明白了自己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处境。
他需要一些足够明确的、简洁有力的口号,当然还有他所欠缺的——足够的说服力和威慑力。
由于缺乏大规模的战斗经验,马惜玉根本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自己会成为一个将要覆灭的队伍的头领——哪怕是临时的。而由于以前过于依赖已故的葛金和李凌它们,马惜玉在队伍里也没有足够的威信。
但他还是尝试着,大声喊了起来:“大家都别慌,所有人举起武器!”
太迟了!
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每浪费一秒,就意味着更多的生命被浪费、更多的同伴被杀死。
几乎在一瞬间,骑士和支援者组成的阵型被完全重冲开。
早就被人类坚固的阵型所激怒的蝠人就像极度嗜血的野兽一下子见到了鲜美的血液,毫无顾忌地冲了上来。
“混账,跟它们……拼了!”有人大喊道,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讽刺的是,声音还未落下,紧跟的便是一声凌厉的惨叫。
显然,这个打算拼命的家伙所能做的,只是喊出这一句口号。
再也没有人喊出什么激愤或者胆怯的口号。因为所有人现在面对的只有一件事情——如何能够躲过下一个瞬间的攻击。
就像马惜玉,他知道自己的同伴们就在左右,但他已经看不到同伴们的身影了。自己的四周全是闪动的黑色翅膀和嘶嘶怒吼的蝠人。
无数个念头在一瞬间掠过马惜玉的脑海。
逃跑?有谁能够躲过这些翅膀宽大的野兽的攻击?
求饶?这些畜生怎么会听懂一个人类的语言?
束手就擒?一死了之?也许有人会这么想,但之前的战斗中,每一个同伴的死状都是格外的惨烈和血腥。
他们的身体会被利爪割裂,某些器官也会被残忍地掏出,撕碎。
“除了拼命,还有第二个选项吗?”马惜玉心中一片苦涩。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希望了。
只有拼尽最后的力气去挣扎。也许在这样疯狂地搏杀中,他对痛苦就不会那么敏感,也许自己会在某一个瞬间,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痛痛快快地死去。
惨叫声不知从何处再一次传来。
这一次,马惜玉居然不在像之前那样感到慌乱。人总有一死,他一边想,一边毫无章法地挥舞着自己的武器。
如果不是他的身体足够强壮,挥舞武器的时候显得中气十足,只怕立刻就会有蝠人朝自己展开攻击。
但这一定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剩下的结果只有一个……死亡。
马惜玉抬起头,看着灰暗的天空。不断地有蝠人从他的头顶飞过,几乎遮蔽了他们头顶的天空。
“马惜玉!马惜玉!”就在马惜玉慢慢沉沦下去的时候,有人突然大喊着他的名字。
就像在睡梦中被惊醒一般,马惜玉猛地抬起头来。
黑色的、就像自己的胳膊那么粗的黑色利爪闪电般地袭向了他的胸膛。
马惜玉侧身,挥剑。
黑色的利爪刚刚触碰到他的身体,便被他斩为两段,掉落在地。
“牛发家,是你吗?”马惜玉大声回应道。
“是我,你没死吧?”牛发家粗声粗气地问。
“还没死,你呢?”马惜玉大声回到。熟悉的声音让他惊喜交加。
“我也一样,可现在……”牛发家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
马惜玉的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好在牛发家紧接着又说话了,尽管带着点儿劫后余生的喘息:“我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如果……”
牛发家的气息有点儿不稳,看起来刚才一定有着激烈的交手,甚至再次受到了重创。
“如果什么?”马惜玉紧跟着问道。在李凌没有在场的情况下,自己作为支援者的领袖,哪怕有丁点儿希望,也绝对不能放弃。
可牛发家并没有回答他,一阵哼哼哈哈的打斗声传来,而且越来越远。看来牛发家已经被迫朝着远离自己的方向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