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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朴素的房间内,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桌角放着一顶军帽。

一阵敲门声过后,进来一个腰身笔挺的青年:“首长,她来了!”

“嗯,叫她进来吧!”老者点点头,放下了手中那份刚刚递上来的新兵王名单。

很快,秦小羽从外面走了进来,搂着老人的脖子撒娇道:“爷爷,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嗯,我知道了!”老者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

秦小羽有点生气:“我可是女兵王啊,爷爷!就连你当年……”

“咳~咳!”老者清了清嗓子。“胡说!爷爷当年……别!打!岔!”老者突然严肃起来,朗声叫道:“秦小羽!”

“到!”秦小羽立刻站直了身子,虽然她的脚踝依然有点肿胀,但已无大碍。

老者点了点头,为自己这个孙女的优秀而骄傲,可转瞬间,他又神情一黯:“你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秦小羽答道。

老者盯着秦小羽的脸蛋,似乎想要发现什么:“可我听说,你在越野项目中,是让人背回来的,否则你的成绩……”

“不论方法!规则是这样定的!”秦小羽得意地扬起下巴。然后,她又低声说道:“我喜欢挑战,爷爷!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成为新兵王,就可以去任何地方。”

“可那个地方……唉!”老者欲言又止。

“哪怕再也回不来,我也要去。”秦小羽没有丝毫迟疑。

“何止是回不来啊!”老者苦笑摇头。

半晌后,老者长吁了一口气,过于严肃的脸上浮上了一丝宠溺的笑容:“那你告诉我,你的决定有没有受到那个小家伙的影响?那个叫做李凌的男兵,你俩……”

“爷爷!”秦小羽不满地打断了老者的话。

“别激动,爷爷没别的意思!”

“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秦小羽捏了捏手指,发出啪啪的响声。“要不是受伤,他早就领教到我的厉害了。”

一想到那天的情形,秦小羽就恨得咬牙切齿。最后时刻,她貌似平静,实则激动地伏在李凌背上,随着他一起冲过终点,当她正想着如何道谢时……“噗通!”她就掉在了地上,然后眼看着李凌消失在了人群中。直到现在,她的盆骨还隐隐作痛。

好在因为那重重一跌,让秦小羽省了不少口舌。当她掀开绑在脚踝上的外套,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时,大家便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只关心起她的伤势来。不过,她还是依稀听见了一些嘀咕声:“原来她受伤了!”“不喜欢也不能把人家扔掉嘛,屁股摔成八瓣了要。”“刚才是我们多虑了。”“机会来了,就要好好表现。”……

“无耻!”秦小羽越想越气,一掌击在桌子上,把老者也吓了一跳。

不过,就和那些新兵一样,老者也明白过来,是自己误会了,便道:“好吧。我的孙女长大了,该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了,不过,将来集训的时候,我希望你和李凌两个能够不计前嫌,亲密合作!那个李凌……”

“知——道——啦!”秦小羽不耐烦地跺了跺脚。心想她又不是小孩子,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老者只好摆了摆手道:“好好好,你去吧!”

“我走了,爷爷!”秦小羽走上来,握了握老者宽厚的手掌。“我会常回来看望你的。”

“嗯,我等着呐!”老者点了点头,目送秦小羽出了门。

然后,老者笔挺的腰杆仿佛失去了支撑,整个身子蜷缩在宽大的椅子里,低声呢喃道:“那个李凌和你一样,都是英雄的儿女,希望你们能在那个世界里,生死相依吧!”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相框,那是秦小羽父母的照片,两人穿着一身军装,背景是中东维和部队的大营地——几间简陋的板房。

老者伸手在照片上摸了摸,擦了擦眼睛,心想自己到底是老了,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

晚饭后,李凌偷偷溜到训练场旁边的草地上,嘴里噙着一片青草叶,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回想起那天比赛的场景,在精疲力尽的状况下,还能精确地控制身姿让秦小羽屁股着地而避免伤到右脚,他可谓煞费苦心,也表现的足够绝情,可大家这两天还是围着他问东问西,像两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有没有偶尔提到他们的名字,甚至秦小羽沉不沉,大概多少斤等等……

“哎,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一个足够清净的地方?”李凌轻声嘀咕道。

“找到啦!他在这里呢!”远处响起一声大叫,接着便是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李凌脸色一变,果然看见一大群血气方刚的青年朝自己呼呼啦啦地跑了过来,有些人手里还拿着笔和小本子。

李凌正要逃跑,连长恰好急匆匆跑了过来:“李凌,可找到你了,快跟我来吧。”

李凌如释重负地呼了一口气,撒腿就跑。

起初,李凌以为连长要给自己颁发个荣誉证书什么的。可看他那不苟言笑的模样,又觉得是要交给自己什么绝密任务。最后,当两人来到一个装着铁栅栏的小屋时,李凌忍不住开始嘀咕:怎么感觉自己要被收监了?

小屋内坐着两名和颜悦色的中年男子,一个穿白大褂,一个穿军装。

连长将李凌带进来,一句话也没说,便退出去了。

那名穿军装的男子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开始照本宣科:“李凌,男,十五岁,之前入伍登记为十六岁,母亲苏青,病逝,父亲李大山,牺牲。文化课成绩:全优,新兵校验成绩:第一,人品,嗯……良!”说罢,那名军官略带不满地皱了皱眉,又看了李凌一眼,等待他的反应。

“良?!”李凌心里一紧,心想自己虚报年龄的事情还是被他们发现了!照眼前这架势,接受处分是跑不掉了,但总不至于开除吧?看来,以后做人还是要低调一些、诚实一些的好。

心中计较一通之后,李凌无奈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话。

“很好!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诚实回答。”

“没问题!”唯一的小秘密被对方一语道破,李凌自问行的端做得正,自然再没什么好忌讳的。况且对方好像对自己的情况掌握的一清二楚,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接下来,三人各自沉默。

过了大概一刻钟,军官看了看手表,对旁边的白大褂说道:“时间快到了,开始吧!”

白大褂闻言站了起来,几个跨步来到李凌身旁。紧接着,在李凌疑惑的目光中,将一台安装了各式按钮、线管和显示器的手提箱打了开来:“放松,这只是一台用于记录人在情绪波动时各种生理变化的一种科学仪器。”

“测谎仪?!”李凌问。

“嗯,也可以这么说!”白大褂毫不忌讳地承认了,然后将那些皮管和导线或贴、或缠在李凌的手指、腰腹和脑门上。

李凌注意到墙角有几个红色的光点,心想接下来的审讯过程一定还有其他人看到过程或者视频记录,身体便有点不自然。

“放松一点!都是些简单的小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了!”军官看出了李凌的窘态,出言安抚道。

李凌挺了挺腰,搜肠刮肚地想了一些慷慨激昂、甚至大义凛然的肉麻话来。

“你喜欢秦小羽吗?!”军官沉声问道。

李凌点了点头。“嗯?你说什么?!”李凌疑惑地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军官。

“嘿嘿!开个玩笑,愉悦一下气氛。”军官皮笑肉不笑地摊开双手。心想也难怪眼前的年轻人这么惊讶,老领导交代这个私人问题也太刁钻了些。

“好啦,下面进入正题!”军官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将腰杆挺的笔直,然后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

李凌注意到,墙角的红色光点闪烁了几下,也许那些摄像头现在才开始工作。

白大褂取出一个牛皮袋子,将封条拆开,拿出一张纸平铺在桌面上,然后一字一顿地念道:“李凌,你如何看待人类和其他生命的关系?”

李凌有一种猝不及防的感觉,心想这道题到底属于哲学范畴还是生物学范畴?难道是伦理学?

反正他都不懂。

白大褂以为李凌没听清,将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李凌想了想,反问道:“其他生命指的是动植物?还是包括微生物?外星生命呢?范围也太大了吧。”

“我无权提示,你尽可以按照你的理解作答!”白大褂头抬头瞥了李凌一眼,又低头看着桌面。而那名军官则仿佛石化了一般面无表情。

“人类作为万物之灵,属于大自然独一无二的杰作,他们站在金字塔尖,俯视着一切低等生命。”李凌冠冕堂皇地说着,然后瞥了一眼测谎仪上的显示面板。尽管看不懂,但那些曲线上明显出现了一些尖锐的峰波。

“好吧!”李凌揉了揉鼻子,有些脸热地补充道:“也许像达尔文说的,人是猿猴变的,应该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就连一只蚂蚁,也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李凌的目光可以穿透摄像头,看到那些隐藏在无线网络后面的面孔,他就会发现,自己最后这句话几乎让所有人连连摇头,显得极为不满。

“第二个问题。”白大褂对李凌的答案不予置评,再次开口道:“你如何看待英雄主义和团队精神?该如何选择?”

又是一个可大可小、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李凌这次倒放松下来,简单地做了个比喻:“都很棒!就像狮子和狼那样!”可他又挠了挠头,说道:“这没法选呀,羊能选择变成狼或者狮子吗?”

“第三个问题。”白大褂继续道。“你能写出几个小学同学的名字?”

“呃……不多,有那么两三个吧。”李凌回答道。白大褂递给他一支笔和一块白板,李凌想了想,写下了大屁股苏皓几个字。

“第四个问题,你想念自己的父母吗?”

李凌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扯断了缠在身上的胶管和传感器。

“例行公事!”白大褂摆了摆手,示意李凌放松。“你可以如实或者拒绝回答。”

李凌苦笑几声,眼圈却红了:“如果可以团聚,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白大褂点了点头,不再开口。直到李凌的情绪逐渐平复以后,才开始继续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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