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中阶牧者”按照那位主教的指示,成品字形慢慢靠近小木屋。
走在最前方的人是一位光头大个子。
他深知这次目标仅仅是一位刚加入异事局不足一年的“凝神级”调查员,却并没有因此掉以轻心。
毕竟,能让数位“代行天使”联手,哪怕目标是一条狗,也不是他这种小喽啰可以小瞧的。
光头紧绷着身体,步履轻巧速度却很快,仅仅几个呼吸就从数十米开外的地方来到木屋前。
他宛如狸猫般,毫无声息地站到门口,附耳贴在墙上听了听。
屋内没有任何动静。
没人?
光头微微皱起眉头,转过身对身后两名教友比划了一个暂停行动的手势。
后方随时准备破门而入的两人虽然有些奇怪光头的示意,却并没有质疑。
他们三人在所属旧日教派中是出了名的铁三角,经历过许许多多任务,有成功的,也有失败的,但无论哪一次都没有危及到三人的性命。
这并非是靠着实力才能做到,而是这种对另外两人毫无余地的信赖以及慎之又慎的行事风格才让他们活到今日。
没能听到屋里有动静,向来谨慎的光头便打算去到房子后方再听一听。
可还没等他离开木屋大门附近,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道声音:
“别浪费时间了,屋子里没人。”
光头顿时一愣,转头看去。
说话的是那位远见会的大主教冷芹。
只见冷芹一边说着,一边朝木屋走来。
当她来到木屋门前,没有任何顾忌,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光头和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时,剩下那些主教们也走了过来,鱼贯走入木屋。
在自己主教的示意下,三人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在屋子里找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沈秀的身影,众人不禁望向那位冷大主教,想听听她怎么说。
毕竟,带着他们来这片树林的是她,进入树林后直接奔赴这栋木屋的也是她。
冷芹站在客厅里,随意扫了一眼,而后走向那间隐藏有地下室入口的卧室。
不大的卧室自然容不下这数十人,所以只有冷芹走了进去,其余人要么在客厅里等,要么就在卧室外看着。
冷芹粗略地看了看卧室,很快就将视线聚焦到那张木床之上。
“把床挪开。”冷芹淡淡说道。
站在卧室外的一位远见会的教众立马走了进去,将木床给挪到角落。
木床被挪开,露出下方的地板,冷芹顿时露出一抹笑意,抬头望向窗外,喃喃道:
“这就是你要来这里的原因吗?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能让你在这个时候还要来天都一趟。”
冷芹的声音不大,但架不住屋子里太过安静。
不仅是那位搬床的“牧者”,便是站在卧室外的那些主教们都听到了冷芹的呢喃。
众人相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看向那处碎裂的地板。
如果说这间屋子里有什么地方最值得怀疑,那么毫无疑问只有那里。
那名远见会的“牧者”很有眼力价,没用冷芹指挥,便主动蹲下,将那些碎掉的地盘给清理干净。
众人原本以为在那下面会类似暗格这样的东西,却是没想到居然是泥地,顿时皱起了眉头,眼露迟疑。
便是冷芹,眼中同样浮现出不解之色。
居然没有任何东西!
远见会的“牧者”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抬头望向大主教冷芹。
冷芹沉默了数秒,说道:
“检查一下。”
她没说具体检查什么,但“牧者”却清楚地知道她的意思,又埋下头,仔细查看那片碎裂地板下的泥地,还用手拍打了几下。
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只是普通的泥地。
见状,一众主教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然而这时,冷芹嘴角突然一弯,一把将蹲在泥地附近的“牧者”给拎走,自己走到泥地旁边,弯腰摸了摸那毫无异常的泥土。
“冷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信仰深空缔造者的主教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冷芹搓了搓手上的泥土,并没有回答,抬起头看向卧室外,抬手一指,说道:
“你过来。”
众人顺着一看,冷芹指的居然是之前那位光头。
光头心尖一颤,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主教,希望他能帮帮自己。
冷芹的名声不仅在异事局那边是出了名的,即便是在旧日教派之中也是凶名赫赫。
据说惨死在她手下的旧日信仰者比异事局的调查员还多,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没有一具全尸。
虽然眼下大家暂时是盟友,即便冷芹再如何冷血,也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但光头还是忌惮于冷芹的名声,不愿意靠近。
光头的直属上司自然也不想自己麾下这位执事被冷芹祸害,正要劝说,却冷不丁听到冷芹说道:
“怎么,还要我来请你不成?”
那位主教眉头一皱,心头无奈,这姓冷的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如果这时候去劝她,说不定连自己都要触霉头。
不得已,那位主教只能用眼神示意光头,先暂时过去。
跟光头想的一样,在那位主教看来,冷芹即便名声再如何狼藉,也不可能当着他们这些盟友的面突下杀手。
但是很显然,他们还是对冷芹不够了解。
当光头不情不愿走过去,还没等开口询问冷芹为什么叫他过来,冷芹就突然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伸出一根手指,在光头的胳膊上轻轻一划。
作为超越普通“代行天使”的冷芹,实力毋庸置疑,估计这个世界上除了龙征这种“传奇支柱”和传说中的“不朽级”以外,没人会是她的对手。
她的手指比起利刃来也不遑多让。
只是轻轻一划,光头的衣袖便被划开,紧接着胳膊从手肘至手腕出现一条血线。
还没等光头感觉到疼痛,那条血线猛然涌出大量的鲜血,顺着手臂快速低落。
“冷芹,你想干什么?”
那位信仰“生育女神”的主教又惊又怒。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声名狼藉的冷大主教居然真的敢当众动手,她难道就不怕其他人联合反抗她吗?
还是说,她觉得自己有能力凭一己之力将他们都镇压?
冷芹突然动手,不仅是光头的顶头上司,属于深空缔造者教派的众人以及永生会的人都默默警惕起来,防备有可能会接着对他们动手的冷芹。
至于远见会的那些人,虽然没有因为冷芹的举动而感到害怕,但跟其他人一样,对她二话不说就动手有些难以理解。
这怎么正主还没见到自己这些人反倒要先内讧,合着这位冷大主教不是来找沈秀的,而是想对付这些教派?
冷芹没有去看惊怒交加的一众主教,紧紧盯着不停挣扎的光头的手臂,或者说是手臂上不停流下的鲜血。
这些鲜血像是打开的水龙头里流出的自来水一样,源源不断,大量滴落到泥地上。
很快,那一片泥地就被鲜血染得通红,积蓄起一小片血泊。
冷芹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反而还露出这种嗜血的癫狂举动,进一步惹恼了那位信仰“生育女神”的主教。
作为光头的顶头上司,光头是在他的示意下过去的,接过就遭了冷芹的毒手,还一直被抓在手中放血。
如果他再不做点什么,即便之后冷芹没有继续加害光头,他这个主教的名声也要毁于一旦。
不论是为了什么,那主教必须得有所行动。
但就这他将动未动之际,有人突然惊呼道:
“快看,那是什么?”
那主教心头一凛,暂时按下出手的念头,举目望去。
之间那片积蓄起一小片血泊的泥土地突然变得漆黑一片,仿佛变成了一块黑巧克力。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为什么会出现这么诡异的变化,“黑巧克力”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嘭!
冷芹随手将面无人色的光头扔到墙角,再次转头望向窗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卧室外的那些人哪还能不知道冷芹刚才发疯是为了什么。
光头的顶头上司虽然依然对冷芹恨意极深,却也没有了动手的念头,只是恨恨说道:
“你的人就在旁边,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用你的人?”
不等他说完,冷芹突然开口,把话抢了过去。
那主教一脸愤怒,眼中似乎要冒出火来,静静地瞪着冷芹,想要听听她的解释。
冷芹冷冷一笑,说道:
“你也说了,那是我的人。”
这话一出,众人再次对这个声名狼藉的女魔头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好一个“那是你的人”!
吃了一个闷亏,信仰“生育女神”的那位主教没再说什么,只是暗暗将这件事记在心头。
至于其他人,也暗自警惕起来,以防接下来轮到他们。
冷芹完全不在意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再次看了看毫无动静的窗外,将注意力转移到“黑巧克力”上。
她转过头,示意一开始进来帮她搬床的那位“牧者”,让他清理掉地上的“黑巧克力”。
见识过自家大主教的铁血无情,那“牧者”心头自然忐忑,害怕自己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有心想要拒绝,却没有这个胆子,只能咬牙上前。
在冷芹的注视下,“牧者”小心翼翼蹲在地上,缓缓将手伸向那片一片漆黑,满是裂纹的泥地。
就在他的手刚触及泥地的时候,泥地瞬间就裂开了,吓得“牧者”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冷芹一点没有在意胆小如鼠的“牧者”,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地上那个黑漆漆的窟窿上。
凝视那条没有任何光线的甬道,冷芹转头看向屋外那些伸长脖子往里看的主教们,说道:
“谁下去看看?”
三个教派的主教们全都默不作声,显然是不愿意让自己的人冒险。
冷芹轻蔑一笑,竟一点也不在意,再次抬头看向窗外。
这一次,她没有立即收回视线,而是提高音量说道:
“薛潜,沈秀已经下去了,你还要在外面藏到什么时候?”
众人一听,全都下意识望向窗外。
薛潜来了?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处于黑夜世界吗?
他们是有冷芹带路才来到这里的,那薛潜又是凭借什么在黑夜中穿行?
就在众人不解的时候,窗外的空地上出现了一道身影,不是薛潜还能是谁?
他一直跟踪冷芹等人来到小木屋前,见到这些人准备进入木屋,便已经做好了出手救人的准备。
只是,当冷芹说出沈秀并不在木屋里之后,他又打消了现身的念头,继续暗中观察。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薛潜自嘲一笑,一点也没有因为对面人数众多而感到害怕,朗声问道:
“想必阁下就是远见会的冷芹冷大主教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冷芹也不隐瞒,大大方方说道:
“就在你跳出窗户的时候。”
薛潜顿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那为什么那时候你不阻止我?”薛潜再次问道。
冷芹森然一笑,说道:
“你要找死,我为什么要阻止你?”
“我找死?”薛潜也笑了,“想要我死的人有很多,我今天倒想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
说着,他突然话音一转,说道:
“不过在打之前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们,如果你们不能在短时间内杀掉我,那么死的人就是你们,龙征还有朱镖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这话一出,除了冷芹之外的一众旧日信仰者全都面色大变。
朱镖倒也罢了,可龙征居然也来了,那他们这些人别看人数更多,但以龙征的战力要对付他们,估计不会很难。
想到这里,远见会的铁蓉眼底闪过一抹狠色,就要抢先动手。
可就在这时,冷芹却开口戳破薛潜的谎言:
“薛潜啊薛潜,你说我会相信你的话吗?真要是龙征在过来的路上,你现在就不是站在那里了。”
“那我该在哪里?”
龙征一点也没有谎言被戳破之后的尴尬,反倒是很坦然。
冷芹冷冷一笑,就要开口。
突然,地上那条甬道内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低语。
这声音洪亮无比,便是屋外的薛潜都听得到。
薛潜不禁脸色微变:
“难道沈秀真的还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