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初,匈奴人郝散、郝度元兄弟的叛乱可以看做是匈奴人的一次试探,尤其是关中地区的叛乱被太子迅速剿灭之后,让匈奴人知道汉人还没有完全衰落下去。为此,匈奴人在大首领刘渊的领导下,再次将自己的爪牙收敛起来。
从关中回到本部后,刘渊“明刑法,禁歼邪,轻财好施,推诚接物,五部俊杰无不至者”。就连幽州冀州一带的名儒、秀士,也不远千里,慕名而至。
晋惠帝期间,八个司马王爷以及众位勋贵各怀鬼胎,你争我斗。刘渊乘机在五部纠结人马,以观时变。藩王将乱,并州刺史司马腾奉兄长东海王司马越之命拉拢这位非常有号召力的匈奴大都督,把他召至晋阳城,暗中许诺封刘渊为“行宁朔将军、监五部军事”。
殊不料,这位宁朔将军不“宁朔”,最后倒是“乱朔”。
刘渊眼瞅着眼见晋朝宗室相伐,天下即将动荡,心中窃喜,只是身在汉地,不敢有太大动作。
中原大地板荡之时,居于汾水流域的匈奴五部蠢蠢欲动。刘渊的堂叔祖刘宣奉其命秘密召集五部上层贵族,对当时的情势发表意见,准备见机起事。
刘宣高声叫道:“我们匈奴先人(南匈奴)与汉朝约为兄弟,荣辱与共。自汉朝灭亡,魏晋代兴,我们匈奴族人只有虚号,没有实土之封,虽号称王族世家,和普通百姓编户没什么区别,想想真是屈辱啊!现在司马氏骨肉相残,四海鼎沸,正是我们兴邦复业的大好时机。刘元海姿器绝人,为超世人杰,正是兴复匈奴大业的最佳人选。”
“吾愿意奉其为南匈奴之主,领导我们匈奴人走向复兴!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五部贵族大多数都是跟刘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亲戚,自然知道刘渊在匈奴部落的号召力,于是五部贵族上层秘密盟誓,推举刘渊为大单于,并暗派匈奴族人呼延攸到晋阳,把五部盟誓的事情通报刘渊。
远在晋阳的刘渊听说自己已被五部暗中遥尊为大单于,欣喜过望。但他仍不动声色,假称五部族人有丧事,向并州刺史司马腾请假,说自己要回部落参加葬礼。
可司马腾却没答应,倒不是这位司马家的王爷有多聪明,有多先见之明,而是眼前局势太紧张了,太子跟诸王之间的战争随时都能爆发,他太想把刘渊留下来当帮手了。
眼见不能成行,又不敢贸然私下逃归,刘渊便让呼延攸自己先回去,让刘宣等人召集五部并诱引宜阳诸部胡人,齐集兵马,等待时机,打着声援司马腾的旗号,准备伺机兴兵。
除了北方并州因藩王乱变得不稳外,帝国的东北部也隐隐有叛乱的迹象。刺史的幽州刺史王浚出身晋阳王氏,是真正的世家大族,他早就接到家族的暗示,要他暗中积蓄实力等待时机。
司马遹对这位世家大族出身的刺史没有一点好感,若不是因为对方镇守着幽州,让他有些鞭长莫及,司马遹早就将其缉拿问罪。晋阳王氏出了一个王浑还不够,又出了一个引胡乱华的王浚。
历史上正是他在八王之乱中引鲜卑人相助,导致胡人在中原大地烧杀掳掠,恶事做尽,而王浚不但不加以规劝,甚至还助纣为虐,此人绝对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只是眼下王浚还是朝廷任命的幽州军政长官,恶姓还未显露。
在接到藩王作乱的消息后,王浚立即将自己的女婿段部鲜卑首领段务目尘召来商议,“贤婿,这是东海王来的书信,你来看看!”段务目尘心中一惊,拿起书信一看,果然是东海王相约王浚起兵。
“贤婿,你怎么看这件事?”王浚看着段务目尘看完之后沉默不语,不禁有些着急的问道。
“岳父大人,东海王的谋划还算完全,这件事我们可以试试。前面有齐王三人打头阵,按照东海王的计划,我们说不定能跟在后面坐收渔利。”段务目尘身为段部鲜卑的首领,他对晋朝内部的情况可谓是一清二楚。
事实上他早就有些跃跃欲试,如今段部鲜卑其所统三万余家,控弦上马四五万骑,实力强悍。以前部落不少有识之士都想趁着中原王朝大乱之时,入住中原,而段务目尘却知道时机还未成熟,他一直压制着部落内的野心家。
而这次由晋朝王爷掀起的反对太子的统治的叛乱,确实给鲜卑人提供了一次极大的机会。
“贤婿也这么看?”王浚摸了胸前的胡须,皱着眉头问。
“怎么?岳父大人难道有何不妥吗?”
“贤婿非中原人士,不知太子底细,此人绝不简单,以齐王等人的实力顶多给他制造一些麻烦,至于想要掀翻司马遹的统治,恐怕得借助外力!”
“外力?”
“不错,这也是东海王为什么拉拢我们的原因,要想打败朝廷的精锐宿卫军,就必须靠你们鲜卑铁骑!”段务目尘闻言眼中射出一道精光,他等这个机会也等了很长时间。
“现在太子麾下兵精将广,恐怕其他藩王翻不起什么大浪!若想成事还得依靠胡族铁骑,贤婿,眼下你们段氏鲜卑可以筹集多少兵力?”
“岳父大人,如今朝廷跋扈凶猛,有甲士劲卒十多万人,恐怕三位王爷的藩[***]士抵御不了这些精锐。请岳父允许我返回段氏鲜卑,带鲜卑铁骑杀返,以赴国难!
王浚有些迟疑,“段氏鲜卑能保证发兵吗?即使你们能来,太子麾下的厢军、宿卫军士兵劲速如风云,鲜卑铁骑能打得过他们吗?…….”
看到这里,段务目尘有些着急,他早就盼着天下大乱,好让鲜卑人成为一方霸主,岂能因王浚而退缩?
“岳父大人此言差矣!此次三王叛乱就算不能打败太子恐怕也能极大削弱对方的势力,若是岳父能乘机率鲜卑骑兵,联合并州的匈奴人一起,就能瞬间聚起十多万胡族骑兵大军,到时就算太子有三头六臂恐怕也挡不住胡族骑兵的冲击!”
“东海王越虽然只是皇室远亲,但他对帝室立有殊功,曾参与诛杀权臣杨骏,因此威恩光洽,四海钦慕。若是您跟随东海王起事,我们鲜卑人会闻命而动。况且,司马遹那个坚子,被天下世家嫌弃,他怎能与您争锋!岳父大人此次乃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兵马一动,示威于人,万一能侥幸攻占洛阳,威权不就在您手中了?太子麾下虽号称悍勇,但比起鲜卑、乌桓铁骑等还差得远。希望岳父大人您镇抚士众,安静以待,小婿立即返回段部鲜卑后,整顿兵马,并联络乌桓部落,随时准备支持岳父大人!”
王浚闻言大喜,立即派段务目尘返回鲜卑部落征集部队,准备起事。
晋惠帝元康九年末,公元299年,自我膨胀的司马颖在邺城正式宣布起兵讨伐太子司马遹,并废掉侄子司马遹的皇太子位号,这下给了太子司马遹以口实,双方正式开打。
在成都王起兵没多久,与司马越近宗的晋朝宗室、并州刺史东赢公司马腾和安北将军王浚共同密谋,准备率鲜卑、乌桓、匈奴等十多万人,起兵反对司马遹。
此时身在晋阳的匈奴大首领刘渊也觅得时机返回了五部匈奴,蛟龙终归大海。刘渊一回到左国城,刘宣等五部贵族马上奉上大单于尊号,建都离石,拥众五万。
刚刚摆脱司马氏控制,刘渊立即将部下找来商议,其堂叔祖刘宣等人劝道:“晋朝无道,一直像使唤奴隶一样使唤我们匈奴五部。现在司马氏父子兄弟自相鱼肉,是上天给我们匈奴人光复大业的机会。违天不祥,逆众不济。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望大单于三思!”
刘渊何其聪明之人,马上借坡而下,他叹言道:“你说得太对了。帝王之业怎有定数呢?大禹出于西戎,(周)文王生于东夷,天授有德之人啊。现在我们有强兵十万,皆可以一当十,鼓行而摧灭晋朝,有拉朽摧枯之势!做好了可成汉高祖的大业,做不好也不失曹魏的霸业。”
言至此,老谋深算的刘渊沉吟片刻,半自言自语半对在座五部匈奴豪酋说:“以光复匈奴大业为名,晋朝人是不会响应我们的。汉朝享有天下曰久,恩德结于人心,当初昭烈皇帝(刘备)以崎岖一州之地(蜀),也能抗衡天下。依名份讲,我是汉室之甥,当初与汉朝约为兄弟,兄亡弟继,合情合理。”
于是在中原大乱之际,刘渊称汉王,比历史上提早了五年,在晋惠帝元康九年(公元299年)于左国城登基,建号元熙,依据汉制建百官。
这样,刘渊就成为十六国第一个政权的创始者。
更为可笑的是,刘渊尊蜀汉后主刘禅为孝怀皇帝,立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神主,假模假式地真以汉朝后嗣来立国。
“乐不思蜀”且安然而死的刘禅做梦也想不到,在他死后几十年,竟有个匈奴“孙子”打着他的旗号在汾水流域光复“大汉”,
阿斗裤裆再不紧,也不会漏出这么一个大略雄才的孙子!这,真是个历史的大幽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