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到了,这里就是左太冲家!”
小邓子指着一座不大的院落对马上的司马遹介绍,太子抬头一看,左思家门前冷落,与之前门庭若市形成巨大反差。而此时屋内心灰意冷的左思正在家中收拾东西,准备隐居。自从石崇、潘岳等人因贾后一案被牵扯定罪之后,左思就变得郁郁不安。
尤其是在陆家兄弟离开京都之后,左思更想早点离开伤心的洛阳,准备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隐居起来,再也不打算过问时事。
“上前叫门!”司马遹站在门口沉思片刻吩咐道。
“遵命!”小邓子一溜烟的跑到门前,“噔噔”敲起大门。
司马遹处理完朝政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张宾、小邓子等人前来拜访左思,准备请对方出仕。在贾后倒台之后,曾经风光无限的金谷二十四友也随之烟消云散,除了刘琨兄弟、陆机兄弟以及左思本人外,其他人统统被朝廷下入大牢。
陆家兄弟回归江东,刘琨大哥则投奔了并州刺史司马腾,而刘琨则接受了太子的任命,到枢密院跟他的好兄弟祖逖团聚了。就剩下左思一人孤苦无依,心灰意冷之下,他决定离开这里。
左思,是西晋年间最杰出的诗人,字太冲,临淄人。出身寒微,父亲做过低级官吏,母亲很早病死。晋武帝时,其妹左芬因文才出众被纳为嫔妃,全家随之迁居京师洛阳。
自小不好交游,勤于读书,善阴阳术。诗文辞藻华丽,其中《三都赋》和《咏史诗》最为着名。前者乃作者花费十年精力之萃。在这期间,他殚思竭考虑,专心学问,在门庭、篱笆,甚至厕所里都搁着纸笔,随时记录构思,终至成功。
一经问世,立即轰动一时,闻名一世,人们竞相传抄,致使“洛阳纸贵”。
虽然左思才华出众,但贫寒的门第,使他在仕途上屡屡受挫,仅至秘书朗,终生不得志。因此,他的诗中往往流露出一种郁郁不平的磊落之气和对不合理政治局面的讥讽之意。他志高才雄,笔力矫健,那明朗的风格,充沛的感情,生动的形象,加之有怨有愤的内容,形成一种“左思风力”,风靡当时诗坛。
《古诗源》作者赞道:“太冲胸次高旷,而笔力又复雄迈,陶冶汉魏,自治诗词,故是一代作手,岂潘(岳)陆(机)辈所能比埒。”
其妹左芬,也是一位女诗人。她入选嫔妃后,长居深宫,物质生活虽然十分丰富,但精神生活却非常空虚,因而她写诗主要是描绘宫中的凄凉生活和青春被葬送的无限悲哀。
司马遹看着左思家精致的院落,思绪早就不知飘向何方,此次他来拜访左思,就是希望他能出任学部尚书。
“吱呀!”大门终于被人打开,一个相貌奇丑的大汉从院里走了出来。司马遹抬头一看心中不由一惊!这还是当初那个在金谷园中纵情吟诗的左太冲吗?来人不但头发白了一片,就是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也没了。
看来最近发生的事情,对左思的打击很大,怪不得历史上他在随后没几年就病逝了,人没有了生活的动力,很容易就衰老下去。
“参见太子殿下!”来人就是左思,当他发现来访的是太子时,赶忙深施一礼。虽然他对太子没有恶感,但由于太子生生拆散了他曾经为之自豪的文学团体,尤其是潘岳的死,更让他很难对太子产生好感。
“左大人太客气,快快免礼!”司马遹也感受到了左思对他透露出来的冷淡,不过,他不以为意。毕竟自己一手害了对方最亲近的几位好友,若是左思没有怨念反而热情无比,恐怕也不会让司马遹这么重视他。
左思之所以被司马遹看重,就是因为他有一种文人的风骨,他跟趋炎附势的石崇、潘岳等人不同,他有自己的傲骨。
太子亲自来访,左思就算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将其拒之门外。没办法,左思引着众人步入大厅,让人奉上茶水,他确实有点纳闷太子今曰为何会专门拜访他家。
“左大人,今曰孤冒昧前来,是希望阁下能够帮一点小忙!”司马遹也没有废话,一上来就表明自己的来意。
左思听完太子的话,根本不为所动,他的出仕之心早就随着洛阳城里的还未干涸的血迹冷却了,他再也不想牵扯到朝廷当中。眼下左思只想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隐居下去。
“感谢殿下厚爱,草民已打算隐居不再过问时事,请殿下赎罪!另外,请殿下再也不要称呼在下为什么大人,草民早就将辞书递给了上官,现在不过左某不过是一平头百姓罢了!”
“你!左大人你可不要不知太子的好心,若不是太子一力保全,你以为你能逃脱朝廷的惩罚吗?这次太子看在宫中左太妃的面上,不但放了左家一马,更是亲自来请您出仕做官,谁知您竟然如此不给太子面子!”
看到左思如此不识好歹,激怒了站在司马遹身后的贴身宦官小邓子。在他看来太子能亲身请左思出仕,已经很给对方面子了,左思这个时候就应该屁颠屁颠的答应下来,而不是跟太子摆什么脸色看。
“混账!这里是你插话的地方吗?看来以前孤对你要求太松了,小邓子回去之后,你自己到刘总管那里领罚去!听见没有!”司马遹故意瞪了小邓子一眼,虽然他知道左思对他心有怨言,可也没想到左思拒绝的如此彻底。
“唉!左大人若是选择了隐居,肯定是朝廷的一大损失!本来孤打算将朝廷新成立的学部交给大人打理,没想到……唉!”司马遹边说边朝身边张宾打了个眼色,让其开口劝劝左思。
张宾是何等聪明,如何不明白太子心思,稍稍一思索,开口道:“左大人,也许你还不知道这学部的主要职能,让在下为你解说一番。太子设立这个学部是为了管理我朝所有的学堂,左大人应该知道太子曾在新城、关中大力发展学堂制度,今后这学部就是这些学堂的头头,以左大人的盛名正好能出任这一职务!”
“草民谢太子殿下厚爱,只是臣已下定决心,准备隐居着书立说,因此只能让殿下失望了!”左思依旧不为所动。若是在几个月之前,说不定左思早就答应下来,但是现在他早就对政治失去了兴趣,一心想要过‘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张宾对上首的司马遹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表示自己也没有办法了。司马遹皱了下眉头,他实在是不忍心放走左思这个人才,因为他知道若是就这么任其离开,左思绝对活不了几年。这样一个大才就这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实在是有些浪费。
当初他放出身世家的陆氏兄弟回江东,是因为他知道征召他们的时机还未成熟,但是左思跟陆氏兄弟不同。想到这儿,司马遹灵机一动说道:“既然太冲执意不愿意再做官,孤也不好勉强。”
“唉!孟孙先生,知道孤当年在洛阳遇到最多的事情是什么?”
“哦?是何事?”张宾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何突然转移了话题,但他还是很配合地司马遹的表演。
“哼!就是出身权贵之人屡屡欺凌弱小的庶民,而且最后还得不到朝廷的惩罚。还记得周处老大人吗?当年他在京城之所以举步维艰,还不是因为他主张为庶民伸张正义,且严厉地惩处犯法的权贵,就连当年的梁王也被其狠狠的整治一番!”
司马遹见在左思沉默不语,可是眼中露出的神情,出卖了他的内心,于是他便接着说道:“自古以来不乏敢于得罪权贵为民请命的名臣,然穷翻史书这样的名臣重臣又有几人?最令人愤恨难平的便是这些重臣名臣在得罪了权贵之后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
“当年周老大人,若不是遇到了孤,恐怕早就命丧关中了!但是像周大人这样的好官却如天上的太阳一样稀少,因此庶民若要想维护自己的权利,就必须要有说话的地方。而且还要有人敢为庶民说话!”
“殿下此言何意?”
“孤打算办一份民间报纸,这报纸就跟朝廷邸报差不多,所不同的是这份民间报纸专门刊发一些来自底层的声音,若是庶民受了欺凌,而当地权贵又官官相护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向报馆的人申诉。报馆的人应该秉承说真话、讲事实的精神,将事件原原本本的刊发出来。这样一来那些权贵就算是想要遮掩恐怕也就不行了!”
“殿下,此策妙啊!如此一来那些底层的官员再想欺上瞒下就不太可能了,而庶民们也可以越过朝廷机构,通过第三方将其冤屈表达出来。”
“是啊,是啊,孤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件事若是没有一位名重于世且胸怀坦荡的大名士坐镇,恐怕也容易办成啊!”
这是司马遹临时想起来的招数,既然左思已经绝了做官的念头,那就不如让其留在民间发挥其他的作用吧。果然,当司马遹将报纸的功能介绍一番后,左思心动了,最后他表示会认真考虑一下太子的建议。见自身目的达到,司马遹带着众人就离开了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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